他往后退了两步，感受到自己激烈的情绪起伏后抬手在胸口按了按，努力控制自己的怒气，平静道：“陆先生，我跟您的儿子正在交往，但我认为您也不能随意调查我，现在还要对我评头论足，这让我感到被冒犯了。”
    他很少用这么严肃的语气说长篇大论，话还没说完自己反而感到一阵委屈，嗓音都带上点颤抖，越说越烦，越烦越委屈。
    蓝阳冰在心里暗骂自己没出息，吸了吸鼻子，低下头道：“面也见了，话也说完了，我要回去了，陆先生再见。”
    他转头就走，抬脚还走反了方向，简直丢脸到了极点，好不容易找到了出口，他闷头往外走，每两步就感觉到有人跟了上来，然后一只手搭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陆启之道：“你的腿有伤，现在出去能打到车的几率为零。”
    “……”
    蓝阳冰倔强地没有回头。
    陆启之顿了顿，又道：“太阳马上下山了。”
    蓝阳冰心说下山就下山，我又不怕黑。
    “他的房间一直没有变过，你不想留下休息一天再走？”
    “……”
    正中死穴。
    蓝阳冰还没忘记自己此行的初衷，他想看看陆轻辽生活过的地方，想通过这样的方式来弥补他们之间错过的那些年。
    现在有一个机会摆在他的面前，但他刚刚才跟这个机会的发起人吵了一架。
    “……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好。”蓝阳冰一狠心，摇头拒绝。
    陆启之放下手，越过他先一步走出去，就在蓝阳冰以为他放弃留下自己的时候，又听见他说：“老李，把楼上大少爷房间收拾一下，今晚蓝少爷留下。”
    蓝阳冰：“…………”
    被管家扶上楼的时候，蓝阳冰安慰自己这是因为他腿脚不方便被迫屈服，他尽量冷着脸表现出自己的不满，但老李似乎一点也没有察觉，仍然热情地向他介绍屋子里的东西。
    “以前大少爷还在家的时候，经常背着小少爷在楼梯上跑来跑去，”老李笑着指了指他们脚下的木质楼梯，回忆道：“那时候老爷也不在家，他们谁也不听我的话，可把我吓坏了，生怕两人一起摔下去。”
    “再往后……”老李惆怅地叹了口气：“就只剩下小少爷一个人了。”
    蓝阳冰抬手覆上冰凉的扶手，大概是心理作用，他总觉得自己眼前出现了老李描述的那种画面。
    走过楼梯，他们上了三楼，老李将蓝阳冰带到一间卧室面前，两人停下脚步。
    蓝阳冰碰了一下门把手又很快收回来，紧张地完全忘了伪装冷面，他扭头看向管家，小声道：“是这里吗？”
    管家帮他打开了门，在背后轻轻推了他一把，自己转身走了出去，“蓝少爷，您先在里面随便看看，我去准备宵夜。”
    门被关上了，蓝阳冰放松下来，眼中充满了好奇。
    陆轻辽离家出走的时候才十六岁，因此房内还保留着他中学的生活痕迹。
    他在房内转了一圈，拿出手机拍了一张照片后放进了秘密相册里。
    蓝阳冰对这位管家爷爷的态度软化了不少，倒不是因为被一顿宵夜收买，而是他从管家口中听出了他对陆轻辽的维护和怀念。
    对陆轻辽好的人，他自然不会讨厌。
    老管家又给他分享了一些儿时的趣事，蓝阳冰听得兴起，不知不觉就到了十一点。
    “时候不早了，蓝少爷您也休息吧。”老李起身，端着桌上的托盘往门口走，蓝阳冰意犹未尽地对他挥挥手，“谢谢您告诉我这么多。”
    别墅二楼。
    陆启之坐在宽大的椅子里，静静听着管家汇报。
    老李把手中的茶杯放下，“已经进屋了，开始还有点闹别扭，后来就只顾着惊讶了。是个单纯孩子，什么都写在脸上。”
    “……”陆启之有些出神，沉默半晌，低声道：“你也觉得我做错了吗？”
    老李不置可否，反问道：“您是说他受伤的事，还是说调查他的事？”
    陆启之闭了闭眼，没说话。
    他早在几个月前就知道自己的大儿子跟一位国内明星纠缠不清，或者说陆轻辽从来就没什么事情能够瞒得过他。
    他已经记不清陆轻辽离家多少年了，十四年，或者十五年，其实早在段卿去世的那天起，他就知道自己这辈子大概是没什么机会享受天伦之乐了。
    但陆轻辽毕竟是他的儿子，流着他和段卿的血，他不能不管。
    所以当蓝阳冰出现在手下汇报给他的消息中时，他就开始派人调查了。
    家世、背景、样貌都配得上，唯独年龄让他迟疑了。
    还是个二十岁的小年轻，十岁的年龄差距了不算小，心性未定，难以长久。
    何况他也不太相信陆轻辽会轻易付出真心。
    “结果您也看到了，他受了伤，大少爷魂不守舍日夜照顾，亲力亲为。”老李叹了口气，道：“老爷，当初我就劝过您不要这么做，天下没有不漏风的墙，万一这件事情被大少爷知道了……”
    “知道就知道吧，”陆启之淡淡道：“他还能再离家出走十几年？”
    老李又叹了口气，躬身告退：“我先下去了，老爷好好休息。”
    陆启之没有回应，只看着茶杯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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