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葱遇斐然——三月晓柳(7)
他对我也许是不一样的。齐斐然默默的想。
固定假发的发胶层层叠叠粘在头套上,林时新的妆还没来得及卸,假发尖儿一直戳到饭盒里,他拿着筷子的手不停把掉下的那缕头发往耳朵后边挽。
齐斐然用尽力气不再盯着他看。
他刚懂事不久就发现了自己的真实喜好,在外国这件事相比较来说很常见,他平静的接受了。
他曾幻想过自己会喜欢什么样的人,也许是肌肉型男,也许是文静内秀,也许是可爱懵懂,也许总之不会是直男。
此刻林时新这个直男正屁颠屁颠的跟在女生后面傻笑讨吃不完的盒饭,他要带回去喂欢欢。
生活对齐斐然总是不怀好意,他刚刚品出在这里过平淡日子的趣味,就莫名其妙的陷入困境。他捏捏鼻梁,仰头望着天花板,深深叹了口气。
也许转班或者转学才是及时止损的办法,不再看见林时新,不听他说话,不再跟着他的思路走,不去参与他的生活
走吧。林时新说。
我为什么要跟你回家,顺路吗?你是谁啊?齐斐然勃然大怒。
我是说一起出校门。林时新小声说。
来,梁山伯和祝英台合个影,抱一下抱一下。文鸿朗拿着照相机过来送人头。
滚蛋!
齐斐然走在路灯下,看着自己的影子,觉得自己既可怜又可笑,荒谬之感油然而生,秋风呼啸,他揉着自己一头乱发有力无处使,有火无处发。
他怎么了?王大路问。
走火入魔了吧。林时新答。
齐斐然出去的时候听到了这段对话,他哭笑不得,觉得自己有点傻。不出意料的话林时新会和王大路一块儿拼车回家,他们是真的顺路,这会儿他已经有点后悔自己的莫名其妙,不然现在应该在林时新边儿上,也许会帮他拆头发上的发簪,运气好的话还能帮他洗头发、看着他卸妆,现在他跑出来,什么都没有了。
他觉得有些失落。
无可救药,为什么等到自己反应过来时,就已经弥足深陷?
齐斐然想,一定要远离他。
然后他掏出手机查了查林时新所住的小区环境怎么样、还有没有空房,自己可以搬过去,下次就名正言顺可以一起顺路回家了。
齐斐然:
校百花艺术节的第二天就是秋季运动会,400米接力运动员林时新已经整装待发,他一脚踩在栏杆上系鞋带,嘴里咬着号码贴纸,扬眉往跑道看。
垃圾,五班的李松怎么又上场了,不是一个人最多只能参加三项运动吗,他都拿了几个第一了?林时新问。
王大路撇撇嘴,哎,他们班也就这一个人能出成绩了,可不是卯了劲儿用么,你行不行,不行你别第一棒了。
林时新瞪他,飞毛腿小林子没听说过吗?看我的吧。
说着把嘴里的号码贴纸递给旁边做准备活动的齐斐然,转过身,帮我别在后背。
齐斐然一巴掌把号码贴纸拍飞。
你这两天吃错药了。林时新等了半天未果,回头对他说。
王大路把纸捡起来给林时新别在身后,递棒的时候斐然你先往前跑跑,去接他的棒。
齐斐然面色阴晴不定,嗯。
枪声一响,李松果然如被屁崩了一样冲出去了,带起的小风让隔壁的小林子愣了一下,随即撒丫子追上去。
靠,真他妈快。林时新恨恨的想。为了摆脱小娘炮的恶名,特别是昨天还扮了回女装,他今天是要在跑道上跑出成绩以立男威的,可这李松是丝毫不落下风!
风呼呼的吹,白球衣的林时新衣领子四处翻飞,他皱着眉头朝前猛追,猴子一样嗖嗖嗖左右迈腿。
齐斐然瞪着他,不停自我洗脑:看,好狠一男的,跑的真难看,呲牙咧嘴的,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卧槽,他是要扯别人的裤子吗?!无耻,太无耻了,这种人,我一直鄙视卧槽,旁边那人谁啊?!敢撞他?!哪个班的?叫什么名字!
林时新跑着跑着已经超过了三四棒,朝着李松发起猛追,可怎么看速度都还是有差距,林时新着急了,急中生智,朝李松喊道:松子~松子,等等你爸爸~
滚蛋。李松回头利索的骂了一句。
哈哈哈哈林时新笑了。
松子~松子~孙子~孙子~等等你爷爷~林时新又开始作妖。
艹,你等着。老实头李松又回头骂人。
这一回头慢了下来,他眼睁睁看着林时新突然加速哈哈哈哈地超过他,把接力棒递给齐斐然。
看到全程经过的齐斐然十分无语地接了棒子开始跑,都来不及给林时新一个蔑视的眼神。
李松传了接力棒之后立刻和林时新就地扭打起来。
齐斐然回头瞥了一眼瞥见了,这下着急了,拿出了极限速度,离弦之箭一样拼命跑完全程,交棒之后速度一点都没放慢直接跑向林时新。
他与别人打架一定会吃亏。齐斐然想。
跑过去之后看到林时新和李松搂在一起狂笑。
孙子,你还是这么狡猾。
孙子,你还是这么好骗。
齐斐然默默上前把俩人环抱在一起的胳膊拆开,看着李松。
这我发小,李松。林时新介绍。
齐斐然看了一眼李松,随即怔住了。
他看到了李松看向林时新的眼神,一种无奈混杂着喜悦的眼神,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眼神,也许,就像自己一样。
我齐斐然。齐斐然突然出声自我介绍,提醒一般告诉李松。
噢,转学来的海归帅哥,名人啊,大家都知道,球踢得挺好啊,什么时候比划比划?李松说。
行,你说时间吧。齐斐然傲慢的抬了抬下巴。
这跟下战帖似的。林时新看着俩人不由发笑。
比赛结束了,五班获胜。
第四棒速度差太多了,斐然超的距离都被五班追回来了。林时新看着终点那里说。
知道咱俩就都应该第四棒,这样我给你放水你就赢了。李松笑着对林时新说。
输了就是输了,谁让你放水了,兵不厌诈。林时新瞪他。
李松一把搂过林时新肩膀,你说的对,走,喝饮料去。
齐斐然:
屋漏偏逢连夜雨,饥饿时见瓢舀鱼!
齐斐然气得开始自创歇后语。
过了一会儿林时新拿着一袋子零食坐在班里凳子上,边吃边看场上比赛。
你吃吗?喜之郎可以吸的冻。林时新叼着一袋果冻糯糯对齐斐然说。
齐斐然一语不发看着他。
有草莓味的,葡萄味儿的,芒果味儿的。林时新在袋子里刨着。
谁给你买的?那个李松吗?齐斐然问,林时新一向节省,不可能买这么多零食抱着吃。
是啊,他们班接力赢了嘛,这个是补偿我的。
补偿你的?那他怎么不给我买?怎么不给另外两个跑接力的买?怎么不给全班买?!
那我不是给你了吗,全班也不够分啊。林时新一脸不解。
那个狗什么想法你不知道吗?谁给你东西你都吃?也不怕毒死你!
什么狗?毒我干嘛,讨厌我打我就行了,还下药那么麻烦?林时新更莫名其妙了。
齐斐然抬起手就要打,手举在空中,找不着落下来的地方,林时新肩膀瘦削,薄薄一片,衣领子翘起来,能从领子看到里面嶙峋的后背骨,他睁着圆圆的眼睛惊讶的看着齐斐然,可以吸的冻现在都没有吸了。
你现在真的有病。林时新提着袋子爬走,到前两排王大路边上坐下,还心有余悸的回头看了齐斐然一眼。
速度七十迈,心情是自由自在
校广播里放着欢快的歌曲,齐斐然心如乱麻。
第11章
乔丰撇完铅球一身汗,气喘吁吁的回到座位处,看到林时新在吃果冻。哎,给我一个。他说。
林时新当没听到。
乔丰看着他白皙的脸,啜着果冻的粉色嘴唇,一种作恶欲缓缓腾生,他伸过手抢过林时新手里的果冻袋子,毫不犹豫开始吸起来。
林时新呆住了,惊讶的看着乔丰,连身边原来吵吵闹闹的同学也都不说话了,看着这诡异的一幕。
齐斐然几步走过来,一巴掌呼到乔丰后脖子上。
乔丰往下一倒,一个踉跄差点跪地上。
看他不爽已经很久很久了,齐斐然心想。之前乔丰每次路过林时新必然要作怪,他在身后冷眼旁观,已经是手痒难耐了。
林时新站起来,哎,别打别打。
齐斐然扒拉开挡在自己面前的林时新,你让开,有些事,得见了血他才知道。
乔丰阴鸷地看向齐斐然,俩人互相朝着对方的脸招呼上了,乔丰长得五大三粗,拳头过来时虎虎生风,但是齐斐然比他高半个头,由上方钳住他的手,另一只手几下干净利索的扇在乔丰脸上。
乔丰朝一边吐了一口血,跟你有什么关系么?我逗同学。
我看你就是贱。齐斐然俩手抓住乔丰肩膀开始踹他的下腹部,同学们开始动手拉开俩人,班主任邱老师拿着铅球奖状兴高采烈的回来就看到这一幕。
要死啊你们!校长就在上面坐着,你们想被记过还是开除!松开!把手松开!
林时新环着齐斐然的肩膀,把他拉到一边,你干嘛啊,别打了,要打也得是我动手,看着吧,总有一天,我要让他跪在我前面,叫我爸爸。林时新摩拳擦掌看着乔丰。
为什么找我,为什么不找他?邱老师,你这不公平吧,海归是一有背景的人呗!乔丰朝邱老师吼。
我都听同学说了打架原因了!你,抢林时新的果冻!齐斐然揍你,他也要那果冻!
乔丰:
齐斐然:
林时新:
林时新:这还好几包呢。
放学一起回家的路上,林时新心有余悸,你不该惹乔丰的,他一贯打架斗殴当家常便饭的,他这次肯定跟你没完。
没事,不打老实了他没够,本来也不打算完。齐斐然说。
林时新:谢了,但是这事我想自己解决。
齐斐然:你怎么解决?你又不是没和他打过。
林时新撇撇嘴,唉,所以我忍啊,我打不过他。
齐斐然:别忍了,你打不过我打就行了。
林时新好笑的看了他一眼,想不到你也喜欢吃零食,还有果冻,还挺护食的,跟欢欢似的。
齐斐然:
喜欢这种蠢材的自己更是蠢材。
跟我回家吃饭吧,今晚我妈又加班,一大锅菜,我自己吃不完,我妈她们厂子供晚饭。林时新说。
嗯。齐斐然犹豫了一下,我要搬家了,也住世纪花园小区了,以后。
啊?你之前住哪儿啊?
康墅。
康墅离学校不到十分钟,我家那世纪花园小区离学校路程得一个半小时呢,我每天起早上学你不是看上我了吧?林时新翻着眼皮看着齐斐然。
看上你个屁!齐斐然大叫到,我,我嫌康墅太吵了,上学的路上学生太多了。
康墅是封闭式小区。林时新说。
就是太封闭了我不喜欢,我喜欢热闹的。
你刚说嫌吵
我搬哪关你什么事啊?我喜欢住哪就住哪,再说了,我要看欢欢!齐斐然突然想到野狗欢欢,激动的都发抖了,欢欢,我要看欢欢!
知道了知道了,吼什么啊,看你见到欢欢也不怎么搭理啊,这还为了狗搬家林时新叨叨着,来回路上接近三个小时呢,不知道你怎么想的,生在福中不知福
来回路上三个小时呢,齐斐然幸福的想,这个家搬的太值了。
世纪花园小区距建成已经有八年了,小区比较旧,一楼门市房正对着一条不宽的街道,还保持着古老原生状态,有井,井口安装着自动取水器,带着水龙头。门市房里做什么生意的都有,卖茶叶的,按摩修脚的,理发的,还有水果蔬菜店,林时新家就开着这种便民小店。
齐斐然租的屋子是一居室,以他的财力,租一个精装修大三居没有任何问题,他却偏执的要租个一居室,还是个大开间。
林时新提着齐斐然的书包走进来,四面环视一圈,呵,家徒四壁啊。
齐斐然笑着拉着他的行李箱走进来,他随身就带了一箱衣服,洗簌用品只有牙膏牙刷毛巾和一块香皂。
林时新看着他的行李箱,没买过名牌,也见过名牌,那个lv他还是认识的。他心想,这是什么戏码?落魄小王爷要独立?离家出走?穷的初体验?
坐。齐斐然大咧咧地拍床,自己坐到一边。林时新慢吞吞地坐下,问道:你这连个沙发和椅子都没有,吃饭怎么办啊。
齐斐然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笑。
你跟我回家一趟吧,你这缺的东西太多了。林时新叹了口气。
到了林时新的卧室里,不到15平米的小屋子收拾的很干净,床单是深蓝色的条纹的,被子叠得整整齐齐,旁边的小桌子上放着厚厚一叠青依山文学社社报,一个香薰灯,一台笔记本电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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