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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间,连记忆中的前世都有些模糊, 赵羡词甚至怀疑那到底是前世,还是只是一场梦。若不是后半生太过凄苦,那苦楚让她刻入骨髓悔不当初,赵羡词几乎要相信那些是梦了。
不过,那些记忆是梦是真也不重要, 很明显,如若自己不反抗,依照原本的选择,最后走上梦中家破人亡的道路指日可待。
赵羡词苦笑一下,心里涩涩的。然而待嬷嬷再进来,她已然恢复了平静——至少面上是这样。
午饭时,赵夫人难得花了些钱,好酒好菜招呼了两位嬷嬷。两人先是矜持一番,不想表现的像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毕竟她们要把“皇宫”挂在嘴边,既是皇宫,什么珍奇没见过?
只是在宫中,珍奇没她们的份,出了宫,钱财也只够勉强做个小生意谋生罢了。因而这一桌富贵人家的珍馐,让两个婆子吃着吃着就没了仪态。
雷守青汇报给赵羡词的时候,赵羡词笑道,“这样也好。”
又对晚晴说,“我眼下走不开,你去牧云那儿,告诉她,那墨神医已经回去研究治她病的药了,相信应该会有好消息,让她别着急。还有,莫谷宣已经答应带神医去扬城,只待牧云病情有了好转便可前去,”说着又将闺房内装饰的素心腊梅绢花随手取下一株,“替我带给她,就说入夏百花开,莫要辜负好风景,让她多散散心,少思勿忧。”
晚晴一一记下,捧着一株绢花悄悄去了秦牧云处。
到地方时,秦牧云正要用饭。晚晴把赵羡词的话传完,就要退去。
秦牧云令望珠接过绢花,笑道,“赵姐姐让我赏夏花,却偏偏送了我寒冬的梅。”又给了晚晴赏钱,想了想,还是轻叹一声,“替我谢谢你家小姐。”
晚晴作为赵羡词的贴身丫头,爱屋及乌,看赵羡词待秦牧云好,自己也对秦牧云很恭敬,就笑道,“秦小姐您客气了,我家小姐自幼孤身一人,没什么姐妹,也没有要好的朋友,如今与您一见如故,我们做下人的都替小姐高兴。您好好的,我们小姐才放心。”
在周府有一段时日了,晚晴也渐渐知道府上秦牧云的痼疾,看赵羡词上心的样子,她也不由得跟着担心。
秦牧云眼神微动,笑着跟她说,“这府上姊妹多,大家又都差不多年纪,赵姐姐以后自会有许多好朋友。”
晚晴性子本就有点急躁,若非这么多年跟在赵羡词身边磨着,只怕性子更烈。这会儿听见秦牧云这么说,她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叹气道,“秦小姐您不该总待我家小姐这样外道。恕晚晴多嘴,别说我家小姐了,就是您,和府上的小姐们又何曾真正亲近过?我家小姐自来虽然看着好亲近,那也只是看着,如今真心诚意待您——前些日子的事,小姐为了给您找大夫,三番五次跑出去,她尚未出阁,马上还要去选秀,却冒着风险做这样的事——虽然我不知道小姐为何对您如此厚待,我只是个小丫头,懂的没您那么多,但也看得出,您似乎不喜欢我家小姐。”
晚晴时常和雷守青一处,赵羡词的事她最关心,雷守青又尊重晚晴,很容易就问出缘由来。知道赵羡词是为了找大夫,才和那所谓的“七王爷”有了瓜葛,而如今府上风言风语盛行,晚晴就愁的不行。更让晚晴生气的是,她家小姐都这样掏心掏肺了,这位秦小姐却总是若即若离。晚晴很不高兴,觉得小姐本来就受的委屈够多了,如今好不容易想交个朋友,还能再受委屈?
越想晚晴越气,但说话也不敢太过火,只低着头说,“秦小姐,您若是不愿意和我家小姐交朋友,还请和她说实话。我家小姐就算在家受委屈,那也是独一无二的小姐,是我们府上最受尊敬的大小姐。”
剩下的话,晚晴是咬着牙硬吞下去的——再怎么说,赵羡词也是她们最喜欢的大小姐,这一腔真心,却被秦牧云这样摆弄,晚晴气的想哭。
秦牧云听得愣住半晌,片刻后,心尖上竟开始细细密密地疼起来。她怎么能忘记,赵羡词在赵家是个什么地位。说是大小姐,但左边有沆瀣一气的母亲和哥哥,不断败着赵家家业,右边是赵家一大群仆人丫头,还跟着仆人丫头的家,各个嗷嗷待哺。赵羡词是有心保住赵家的,因此左右掣肘,几乎呕心沥血如履薄冰。
此时,秦牧云的脑子是清醒的。不似当年病入膏肓之时,整个人昏昏沉沉,身痛心也痛,又一心钻了牛角尖。这一刻,她心里突然冒出一个从未有过的想法:当初一直找不到赵羡词,是不是……是不是那时赵羡词也是被迫的?
这念头一出,秦牧云就有些喘不过气,头都有些发晕。
一旁的望珠赶忙上前扶住秦牧云,没好气道,“晚晴,别说的你家小姐多可怜似的。说什么为了我家小姐,明明是她自己不知检点。未出阁就四处与男子厮混,今日还与男子有了肌肤之亲——”
“望珠!”秦牧云怒喝一声,“你胡说什么!”
望珠吓了一跳,却嗫诺道,“我亲眼看见的,而且小姐,您不也说了,那赵小姐心机重不可深交,我们要离她远点才好。”
“你!”秦牧云气的险些晕过去。
晚晴哪里听得这话,当即脸色沉的吓人,转身就走,眼睛都红了。
赵羡词这厢与母亲用饭罢,觉得身子有些乏,正想着少坐片刻小憩一会。谁料她刚躺床上没多大会儿,人还将睡未睡,就听到外间的抽噎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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