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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长的宫道寂静无声,琉璃瓦上落了雪,少了些璀璨耀眼,多了几分萧瑟。
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随即响起一道清朗的男声:“安王妃!”
薛筱筱脚步一顿,不得不停下来,慢慢转过身,“宁王殿下。”
裴琅大步而来,身上披着的大氅被他甩得翻飞,露出玉白色的锦袍一角。他挺拔俊逸,面如冠玉,桃花眼中蕴满了笑意,声音柔和,“安王妃进宫来是探望父皇吗?”
“是。正要出宫。”薛筱筱淡淡应道。
裴琅手一摆,“正好,我也要出宫,一起走吧。”
薛筱筱顿了一下,她总不能要求裴琅换一条路,不过青天白日,各处都有内侍,裴琅应该也做不了什么。
两人一起朝着宫外走去,裴琅倒是很有分寸,一直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安王妃没事的话,我带安王妃去个地方吧。”裴琅貌似无意地开口。
薛筱筱毫不犹豫地拒绝了,“我家王爷在战场浴血杀敌,我委实没有游玩的兴致,恐怕让宁王殿下失望了。”
裴琅笑了一声,“谁说是游玩了?我带你去的可是正经地方,说起来跟安王也有莫大关系。”
薛筱筱歪过头,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杏眼圆润清澈,琥珀色瞳仁在阳光下像是无价宝石。
裴琅心情极好,眉梢眼角都带着笑,“永丰粮仓都建成好久了,你还没有去看过吧?说起来运往边疆的粮草,一大半都是从永丰粮仓出去的。我带你去看看,好不好?”
薛筱筱垂下眼眸,纤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小片阴影。
永丰粮仓?那是裴琅督建的。他要带她去永丰粮仓,也许有炫耀的意思。但粮仓十分重要,尤其是对于裴无咎来说。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要是没有粮草,边疆的将士们也就失去了战斗力。裴无咎离开之后,她看了不少关于战争的书,其中就有很多次是因为粮草不济而输掉的。
“好啊,正好我也没有去过。”薛筱筱点头,与裴琅一起出了宫门,上马车时跟长安叮嘱了一声,“我和宁王去永丰粮仓看看,你跟着。”
长安俊脸冷漠,不着痕迹地扫了一眼裴琅,骑马跟在马车后面,裴琅也是骑马,不过他跟在马车旁边。
永丰粮仓围墙高大,大门外有重兵把守。
裴琅瞥了一眼跟在薛筱筱身边的两个丫鬟,“女人不能进。”
薛筱筱停下脚步,“我也是女人。”
裴琅低笑一声,“你……是王妃,不一样。”
“你们两个留在马车里等着。”薛筱筱说完,“长安跟我进去。”
裴琅脸色一沉,“闲杂人等不能进。”
薛筱筱转身走向马车,“那算了,粮仓之地如此贵重,不是我这样的人能踏足的。”
“别走!你、你要带就把他带上吧。”裴琅追到马车边,长臂抬起,拦在车前,声音低了下去,听起来莫名有几分委屈:“我是真心想带你看看的。”
薛筱筱又转身走向大门,裴琅跟在她身边,长安沉默不言,跟在两人身后。
裴琅一边走一边介绍,这永丰粮仓是他从无到有督建完工,从图纸设计开始就由他一手把关,各处熟悉无比,“外墙是跟城墙一样的,虽然没有城墙厚,但一般人也是攻不进来的,外墙上面是平的,能五人并行。”
裴琅双眼明亮,把永丰粮仓仔细地介绍了一遍,从选址到建立,从外墙到窖仓,连每一个窖仓的地面和窖壁都说的头头是道。
毕竟是大雍最大的粮仓,大大小小共有三百来个窖仓,横向成行,纵向成列,排得十分整齐,中间还有个大空地。
薛筱筱停在一个窖仓前面,“能进去看吗?”
裴琅一摆手,“当然能了。”
窖仓门槛极高,裴琅刚想扶她,薛筱筱已经拎着裙摆垮了进去。窖仓内地面比外面略高,与门口相对的墙上开着小窗,是透气用的。
窖仓大小不一,薛筱筱进的这一个比她的卧房还要略大些。
此时窖仓内已经储满了粮食,薛筱筱问道:“都是米吗?”
“大部分是粳米,还有麦、豆,不过咱们吃的胭脂米是没有的,那些都是另外存放,不走大粮仓。”面对薛筱筱的提问,裴琅格外有耐心。
这个薛筱筱倒是知道,大粮仓走的是大批量的粮食,他们平时吃的胭脂米之类都是极贵重的。
“你觉得我督造的这粮仓好不好?”裴琅俯身,凑近了一些,声音突然低哑起来,“小雪花?”
薛筱筱板起脸,“你要唤我安王妃。”
裴琅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安王有没有跟你说过,他为什么能站起来?”
薛筱筱没有说话。
“他是不是没有告诉你,他吃下的药并不是真正的解药,就算能让他站起来,却是以性命为代价的,他呀——”裴琅低头,几乎和薛筱筱平视,桃花眼里笑意不见了,像是燃着两簇幽暗的火苗:“他只有三年寿命。”
就算知道裴无咎吃下的是火莲,薛筱筱心里还是像被针狠狠地扎了一下,在书里,在那个没有她参与的世界里,裴无咎确实只有三年寿命。
“是又怎么样?!”薛筱筱白软软的脸颊鼓了起来,杏眸中满是愤怒:“他牺牲了寿命,刀关剑影中浴血奋战为的是什么?他是为了捍卫大雍的江山!为了保护大雍的子民!那些缩在温柔乡里的达官贵人天潢贵胄,不感激他的付出,反而要嘲笑他自折寿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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