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戾世子的代嫁男妃——桑奈(29)
侍卫上前,行礼:皇上,良缘没气了。
太子如同厚炊饼似的瘫在地上,看着近在咫尺渐渐冷却的鲜血淋漓的尸体,眼泪还没落下,胃部抽痛。
他瘫在地上呕吐着。
呕着,呕着,他就一口气没缓上来,晕了过去。
商千咸焦急喊着:快,王太易,快来看看太子,快点儿。
王太易把了脉后,说:皇上,太子只是气急攻心暂时昏了过去,待臣开几服药,吃了就会醒过来。
商千咸:快去。
王太易:是。
商千咸走下台阶,看着成王:老六,起来吧,快点将容与世子妃带回去养伤。
商千贞感激道:多谢皇兄体恤。
王妃招呼女眷背起冉清谷。
成王副将连忙走过去扶起商容与。
商容与借着成王副将的手站了起来,才站起,整个人就体力不支要摔下去。
成王见状,下了两个台阶,微蹲下,拍了拍宽厚的肩膀,示意要背商容与。
副将哪敢让成王背,连忙说:王爷,让末将来吧。
成王:没事,本王来。
商容与将手搭在成王背上,被成王拉上背,背着往宫外走去。
成王每走一步,脚下就有几滴血滴落,一直顺着台阶往下。
商容与忽然发现,他父亲的脊背没有小时候那么直了,被发冠固定的发髻里青丝霜雪夹杂
可他的步子依然那么稳,重若千钧,像是怕把他颠疼似的。
商容与趴在他老子的背上,声若蚊呐:驾
成王步子一顿。
他这个逆子两三岁便闹着要骑马。
给他制作一个木马,他不要,偏偏要骑真的马儿。
那些小马驹一个塞一个野,他怎么敢让两三岁的孩童骑在马上?
后来他跪在地上,让商容与骑在他背上。
商容与这才不闹了,兴高采烈的喊着拉着他的衣服煞有介事的喊着驾。
父子两这样玩,能玩一下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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冉清谷鼻尖全是草木熏香味,那味道不浓,淡淡的,是商容与身上的味道。
但这淡淡的味道渐渐的被血腥铁锈味掩盖。
他置身冰冷的炼狱中,他看到他爹娘满身鲜血伤痕披枷带锁靠在斑驳的牢狱墙壁上。
他哥哥看着从巴掌大的天窗流泻进来的光,光里全是灰尘,空气里弥漫着潮湿、腐烂、鲜血的味道,墙角的老鼠吱吱唧唧争抢着那唯一一处干的草垛。
这里的人身上千疮百孔,脸上全是灰白的死亡色彩。
没有人来救他们,昔日恭维巴结他们的人,全在落井下石,他父兄的好友同窗,皆了无音讯,他掰着指头数日子,他不知道自己第几日会身首异处
等待死亡的感觉太糟糕了,人人都知道没希望,却等不来那一个痛快,甚至他的叔叔伯伯受不了这样死亡的煎熬,在狱中撞墙自杀了。
看着狱卒拖走了尸体,所有人盯着那血迹无动于衷,连滴眼泪都不曾落下,因为大家都知道,不久之后,会在黄泉碧落重逢。
在冬季最严寒那日,传来斩首的消息。
他爹终于动容了,泪眼婆娑问着他:谷儿,怕吗?
他回答:不怕。
他爹扯着唇笑了,须臾,久经沙场风刀霜剑都不曾让他吭一声的男人哽咽如孩提,喃喃说:是我连累了你,是我连累了你们,如果有来世,不要再做我的儿子。我一直希望你跟你哥成为栋梁,希望你们建功立业,对你们苛责有加,如果能重来一次,我希望你们跟其他的孩子一样,无忧无虑的长大,是爹对不起你们你才十二啊
再后来,他看到了漫天的大雪。
雪纷纷扬扬下着,京都外满是枯藤荒木的山上,正在进行了一场惨无人道的屠杀。
不,应该是虐杀。
所有的人都不是一击毙命,他们被那些士兵活活折磨而死,他们被那些人当成要被屠杀的牛羊,圈着地儿,以宰杀为乐。
他看着二皇子骑着高头大马与尹钟睥睨着整个山岗,他们是如此的冷漠
他耳畔都是惨无人道的哀嚎声与哈哈大笑的取乐声,那些人挑断了他的手脚筋脉让他在地上爬,爬一步就敲断他一根骨头,不爬就敲断两根。
他哥为了护着他,被那些活活打断脊梁在他哥哥死之前,他还将他护在身底下。
再后来,所有的人都死了。
整个山坡归于宁静,大雪纷纷扬扬下满了整个山岗,将这些无人敛尸的人盖住,只有野狗在雪地里刨着人肉吃。
也许是他哥将他护在身下,用那仅有的在人世间最后的一点温度暖着他,因此他不曾被大雪冻死,又被野狗刨到了伤处,他疼得反射性的动了动微弱的手指。
血红的画面一转,他看到了自己杀了人。
他杀了多少人,就连他自己也记不清了。
自从白毓与桃子降服了北城的匪寇,他就很快与匪寇达成协议,建立起了合作关系。
他记得参与那场屠杀的每一个人,五百多个。
他也记得每个人的脸。他自幼便过目不忘。
在他与那些流匪走寇达成协议后,他就利用这些匪寇让那些刽子手以当初对他家人的手段死去。
打断他哥哥脊梁的,他也打断那人的脊梁,一根根的敲断给他听
侮辱过女眷的,他将人先阉后活剐
他经常能闻到自己手上的血腥味,也因此,他没事的时候时常盯着自己的双手看,他想看看手上到底哪儿没洗干净,怎么会有这么浓的血腥味
看着看着,他就走神了。
这双手杀了三百四十二人,还差两百多人
他垂眸看着自己的手,手上全是血,两三百人的血
冰冷冰冷的。
他连忙将手伸到雪地里,拼命的搓着,他要将这些血搓干净
他拼命的搓啊搓,怎么也搓不干净!
毓儿,哎,你要谋杀亲夫啊
你是不是外面有人了,痛 ,毓儿醒一醒
冉清谷猛然睁开眼睛。
他看到床边躺了一个人。
准确来说,是趴着一个人。
而他的手伸在商容与的怀里,手还保持着洗手搓手的姿势,商容与皱眉满脸痛楚看着他,摁着他的手在自己的怀里,他胸膛上被挠伤了几道血痕。
他惊梦未醒,条件反射往后退了一下,却不想本就临近床边,这一退,整个人差点摔下床底,被商容与一把扯了回来。
被扯回来的他重心不稳,扑向商容与,压在了商容与身上。
商容与口里溢出嘶的一声,疼得直皱眉,额头青筋爆出。
你谋杀亲夫啊,做梦手伸到我胸口腹部又是搓又是捏又是挠,现在还故意往我伤口上撞,你是不是外面有人了?
冉清谷这才注意到商容与洁白亵衣底下都包着纱布,而他的背部,血迹纵横交错,那些都是新的血痕。
他低头瞥见自己的衣衫,被换过,而在抹胸肚兜的胸口处,被打了十几个死结,缠绕了三四根宫绦。
他往下身摸去,亵裤上也被打上了死结。
这一看就是桃子的杰作,她帮他换了衣服,又怕与商容与躺在一处不安全,就给他打上死结。
他为了男扮女装方便,不被人识破身份。
因此在亵裤里面又穿了一件极其紧致的贴身的衣物,所以他不担心有损桃子女儿家名节。
但桃子这防狼架势,不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商容与一声冷哼:你那个婢女还真是个人才,本世子若想对你怎么样,这几根破绳子能拦得住我?
冉清谷皱眉:桃子她年幼不懂事,世子别跟她一般见识。
他看了眼商容与背部的伤,欲要起身:是皇上处罚您了吗?我去给世子叫御医。你背上很多伤口都开裂流血了。
商容与将他按在床上:别动,容易捯饬我的伤口。看看你把爷胸口挠的,来给爷吹吹
说着商容与就将松垮亵衣拉开。
他的胸膛上错乱遍布指印。
那是刚刚冉清谷做噩梦又搓又挠弄出来的。
冉清谷愣了愣。
商容与得意看着他:爷平时也挺疼你的,你挠的伤口,吹一下怎么了?吹一下就不疼了。
冉清谷只得就这搂搂抱抱的姿势吹了吹他挠得血印子。
他与商容与挨得很近,鼻尖都是他身上那草木清香味。
轻风擦过商容与的胸膛。
说不出来什么感觉。
有点痒,还有点奇怪。风停住,那人欲要离开他。
商容与连忙吩咐说:我腹部也被你挠了,看看你,不干好事。
冉清谷只得向下,问:在哪儿呢?
商容与指着腹部一处:挠得轻,痕迹消了,但是疼。
冉清谷只得凑近帮他吹了吹。
他有时感觉商容与像个小孩子,只有孩子才会这么天真以为吹吹伤口就不疼了。
商容与:我的男人象征也被你挠了,你手伸得真长。
冉清谷:
他错了,小孩子不会这么一本正经的说出这种话。
商容与:快吹吹,疼。
冉清谷:
若真的挠伤了,难道不应该立刻马上去找御医吗?
沉默片刻,冉清谷连忙转换话题:世子您的背上的伤真没事吗?都出血了
商容与:吹呀,一点儿诚意都没有。
冉清谷怔楞。
商容与斜倚着,看着冉清谷面红耳赤呆愣模样,不由得好笑,也不再逗他,便说:算了,不为难你了。我的伤你不用担心,我没事,就是被抽了一顿而已,但太子比我还惨。
冉清谷狐疑:世子不会对太子动手了吧?
商容与满眼你的脑子里装的啥的目光:你有时候挺聪明的,怎么有时候傻乎乎的?我如果对太子动手,我还能躺这里?
不等冉清谷再问,商容与便笑着开口:太子被皇上革去监国一要务。
冉清谷愕然。
他能算到皇上必然会处罚太子,但没想到革去监国要务。
他如果猜得不错的话,成王必定出手了。
否则皇上绝不会如此重罚太子,这堪比诛心,向全天下昭告太子失德。
他扫了眼床下,有许多绢布金银珠宝,他不解问:那是什么?
商容与:那是本世子给你讨来的,喜欢吗?下次再给你讨。
小兔崽子,伤疤没好,都忘了疼。成王大步迈了进来。
因冉清谷卧床缘故,他也只是走到外间,中间隔着一扇八面屏风。
冉清谷连忙下床。
王妃看到,便上前拦住他:御医说你身子虚,好好养伤,不用在乎这些虚礼。
冉清谷坐在床边,恭敬点头:是。
成王说着:这些珠宝绢布,都是皇上因你受了委屈,赏赐给你的,今早从宫里抬出来的。
冉清谷连忙感激道谢:多谢皇上与父亲。
成王笑:你谢本王干什么?
冉清谷对答如流:若没父亲,毓儿自然得不到这些赏赐的,定是父亲为毓儿讨了公道。
表面是赏赐给他,实际上是做给成王与朝堂上人看的。
成王眼神锐利看着里间的方向。
良久,他才感慨:可惜只是个女儿家。
那日世子妃昏迷,并不知后面发生了什么?
醒来却能猜到是他去讨了公道,这种头脑,若是男子,那绝对是出将入相之才。
王妃嗔怒:你瞎说什么呢?当女儿家有什么不好?
成王笑了笑没说话。
冉清谷忽然恍然大悟,紧张问:父亲,二嫂可有事?
王妃皱眉:她好得很呢,好端端的,你提起她干什么?
冉清谷弱弱答:那日毓儿跪在东宫,体力不支时,隐约似乎看到二嫂从侧殿入东宫内,毓儿怕太子因毓儿迁怒二嫂,处罚她。所以想问问她有没有事?
成王与王妃脸色沉了又沉。
苏喜竟然去过东宫?
还是在白毓被罚跪时去的。
从侧殿入东宫,一看就不是为了求情去的,若不是为了求情,那为了什么?
他们再一联想到商容与被商翩风告知世子妃被罚之事,才不顾圣令闯了东宫,这其中猫腻还真是不得而知。
商容与淡淡看着冉清谷。
这人看着像小白兔,实际上却是一只满是利爪的狼。
这下,二哥二嫂怕是不好过了。
而这一切,仅仅因为白毓的一句话。
成王拉王妃说:让他们好好休息,我们走吧。
王妃看向成王:王爷,您有四个儿子,我就这一个儿子,如果您再护着侧妃不管,那我就只能带着容与毓儿回娘家了。王府没有我们的容身之地,简阁老府一定有我们的歇脚处。
简醉欢娘家在江南,富庶的鱼米之乡。
简阁老膝下儿子众多,但女儿就这么一个,很是疼爱。
商容与委屈巴巴添把柴火:什么时候回江南,我想外公了,回去了还回来吗?还是别回来了吧,至少外公不会容忍别人算计害我。
成王冷嗤:你闭嘴。
他看向简醉欢:你是王妃,他们都是你的孩子,以后不要说出这种话。
简醉欢冷嘲热讽:对,您说得对,我将他们当成自己的儿子,结果自己的儿子儿媳被人算计了,两人双双躺在床上,病的病,伤的伤。今日之事,我绝不可能善罢甘休,还请王爷给我个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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