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同人]朕与秦王扫六合——竹止(20)
不错。嬴政取过了他手中的纱灯,你伐韩之时,我从韩国抽身回咸阳来,等王贲安顿好韩非和张良,再招白起过来。
伐赵之前先让白起练兵,不要上阵,等你何时决定伐赵,让王翦走上党牵制住李牧,白起走东郡攻邯郸,赵王到时必定轻视初次领军的白起而重视王翦。而白起死前一直遗憾当初长平之战没有直取邯郸,此战,他必定全力以赴。一旦拿下赵国,其余四国只待束手就缚。
这个计划一环扣着一环,韩非张良与王氏互相掣肘,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白起顶着魏如的身份,可以与两边既交好又牵制,其中的关系复杂又盘根错节,只要利用得好,所有人都能尽其才而不敢有反心。
而伐赵一事,王翦对战李牧,两个人都是稳扎稳打的将领,谁也捞不到好处,只会陷入对峙,这就给走东郡的白起提供了充足的时间,若是李牧坚守上党,白起所到之处必是战无不克,攻克邯郸只在瞬间。
而倘若赵国令李牧驰援邯郸抵挡白起,则上党空门大开,王翦亦可所向披靡,直接南下袭击邯郸的后背。
不管是哪种情况,只要在伐赵前阻止赵王召回廉颇,赵国可用的大将就只剩一个李牧,一旦对上王翦和白起,横竖都是一个死字。
大略驾群才,先生的用人之道真是令人拜服。
赵政深深吸了一口气,先生倘若为秦王,六国恐怕都不够先生施展。
嬴政笑了笑:六国算什么?这世上的疆土,远比我们知道的大得多。有朝一日四海一统,西南北,都任你挞伐。
赵政谦和道:那东方呢?
嬴政略一思索,想起了曾经在系统中看到的地图:东方是大海,再往东,是无人踏足的丰饶之地。到时给你一份地图,世界就那么大,你闲了就打着玩儿吧。
赵政:
打着玩儿吧?
???
第24章 这片刻的光阴
最后这话把赵政逗笑了, 嬴政也跟着笑了起来。
是认真还是玩笑,谁都没有明说,但是那一刻, 他们都清楚地了解彼此。嬴政了解赵政,是因为这少年本就是他自己。赵政了解嬴政,则是一种冥冥中的感觉,这直觉非常奇妙, 赵政不由道:有时候看着先生, 就像在看另一个自己一样,是不是很奇怪?
嬴政只是带着一点笑意, 春风似的眸子看着赵政, 微微摇了摇头。
高高的宫墙在两侧形成紧张的压迫感,风从尽头吹了过来,嬴政手中的纱灯扑朔了几下, 险些熄灭。
两个人竟是不知不觉走到了驰道这里。
赵政被勾起了回忆, 我记得先生第一次在梦里找我,醒来之后睡不着,就出来走走。
他还记得驰道尽头的大门打开时的样子, 先生独自提着灯,站在深蓝昏暗的阴影中, 深色的胡服紧袖勾勒出清瘦的身形,眼底都是寂寥。
那一幕无缘无故就印在了他的脑海。
赵政道:我当时说了什么?
嬴政做思考状:想听实话?
当然。
嬴政将纱灯给了赵政, 让他站在宫门下的阴影中, 后退几步,负手而立,用淡淡的眼神看着赵政:夜深人静,秦宫森严, 你最好不要乱跑。
赵政也想起来了,他笑道:大王是在关心魏某?
视线对上,赵政朝他调皮地眨了下眼。那种先前就有过的久违的异样再次涌上了嬴政心头,让他的心跳一点点的乱掉。他别过眼,轻轻咳了一声,不知道该说什么,最终望了望夜色,道:很晚了,要不要回去睡觉?
要。赵政提灯走到他身边,自然而然地握住了嬴政的手,别馆太远了,先生今晚宿在咸阳宫吧?
手指被轻柔地包裹,明明轻轻用力就可以抽出来,但是嬴政没有。他想着不能让赵政觉得尴尬或者伤心,便默许了这样亲昵的行为。
或许还有一些他自己都下意识避开了的情绪在干扰。
他道:咸阳宫是大王休息办公的地方,是否不妥?
赵政进一步握紧了他的手:先生要去韩国了。
是了。此去凶险,撇开意外,也要三个月后才能见到。而且回来后还要安排白起的事,马上就会换一个新的身份。
这么一想嬴政也有点不舍了,他回握住赵政的手:好。
回到咸阳宫,两人各自一番洗浴,准备入睡时已经很晚了。
赵政没有再批奏书,他穿着一身白色里衣躺在了嬴政身边,后者也是一样的装束,长发像绸缎般散开,正在看书打发时间。
水汽和香料的味道混合在一起,窗外清风一吹,格外的清新。
赵政轻轻抽走了嬴政手里的竹简,温声道:睡觉了先生。
嬴政嗯了一声,疲倦地闭了闭眼,伐韩之后,你要妥善安置韩国宗室。
学生知道。
韩国作为第一个被灭亡的国家,倘若以暴力压制,诛杀王室,恐怕会引起其余诸国联手抗秦,而且,要拉拢韩非和张良,也必须善待韩国宗室。
赵政熄灭了案上的灯,四周顿时陷入黑暗,赵政面朝嬴政躺下了。
未几,淡淡的月光透过了窗纱,视野渐渐清晰,嬴政侧身躺在里面,微微低着头,合着眼道:我必须用魏如的身份去韩国,暂时和秦国撇清关系,你知道该怎么做。
赵政低低嗯了一声,从嬴政的声音里听出了无限的疲倦。他帮嬴政盖好了凉被,轻声道:睡吧先生,你累了。
嬴政的目光落在虚空处,也不知道是在问谁:赵政,你累不累?
一个人维系着偌大的秦国,各种纷扰的事务,对他们来说处理起来虽然不难,却高处不胜寒。
一个人每天都面对同样的景色,同样的事务,哪怕是坐在王位上,时间久了,也会觉得疲惫。
学生也累。赵政凑近了一些,但是看见先生,就觉得不累了。
嬴政只是握住了他的手:都会值得的。
嗯,学生知道。
过了不知道多久,身边人传来浅浅的呼吸声,赵政抬起头,就这么片刻,先生已经睡着了。睡着的的时候也是有些蹙着眉的,赵政忍不住用手指抚了抚,然后移到他的发鬓,轻轻摩挲着。
黑暗中,少年的眸光幽深莫测。
不知道过了多久,月色没入了云间,阴影将一切都遮住了。短暂的昏暗中,年少的秦王轻轻吻住了眼前人的眉心。
这片刻的光阴,悄然的一吻。
竟恍若永恒。
半个月后,韩国,新郑。
相国门前,红衣少年被人拎小鸡似的丢到了外面,一个穿着官服中年男人站在门口,鬓边有几缕白发,被一丝不苟地梳进玉冠中。他手里拿着一枝刚折下来的柳条,直往少年身上抽:你还敢给韩王上书,还敢说大逆不道的话!你脑袋不想要,老子还要!
少年躲过了柳条,大声道:我说的难道不对?!父亲你身为相国,不为王上分忧,不思索如何抵抗秦国,只会逢迎王上喜好,你不配做相国!祖父要是知道你是这么做相国的,他都要被你气得从棺材里跳出来了!
你说什么!!!你你你你!!男人勃然变色,扬起柳条又是一顿毒打:你要气死我才甘心?!你跟那个韩非,你们懂个屁!
这一次少年没有再躲,柳条打在他脸上,抽出了一条横贯下颌和脖颈的红痕,瞬间就肿了起来。他用一种愤恨又坚定的目光看着男人。
男人没想到真的失手打了这少年,愣了一下,伸手想要抚摸儿子的伤痕,却被那少年避开。
不懂的是你!父亲!覆巢之下,安有完卵!韩国再不联手其余四国抗秦,迟早会成为秦国的刀下鬼!你
啪!
一个耳光狠狠地扇在了少年脸上。
你给我回去!男人托着他往相府内走,大街上非议国事,你找死!
然而他还没走出去几步,少年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下子甩开了他,瞪了他一眼,就跑远了。
张良!男人大吼,你小子有本事别回来!死了都别来找我这个父亲!
少年跑远了,拐进了一处偏僻的巷子,巷子里有一家酒肆,冷冷清清的没什么人。
这是他常来的地方,心情不好了就来赊两坛酒。他在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了,想到在这里还赊欠着一笔不小的酒账,不太好意思叫酒。
但是脸上火辣辣的痛感,又非酒不能熄灭。
纠结之际,伙计早就准备好了两坛店里的招牌酒,送到张良面前,看见他脖子上一条红杠,脸上一个巴掌,惊讶了一下:相国这回真打你啦?张良横了他一眼:这什么话?他有哪回不是真打?要不是我会跑,早给他抽得见我祖父去了!
伙计嘿嘿笑道:那也是相国舍不得真打你让你跑了呀对了,有个客人帮你和韩非公子把以前的账都付了,这酒是掌柜送给二位的。
有这好事?张良一抬眼,本就不大的酒肆一览无余,瞬间就锁定了那个坐在角落里的男子。
那人穿了一身紫衣,袖口露出了银色的云纹,静静地坐在那里,让人完全注意不到,然而张良和他对上视线时,被一种几乎不可察觉的气息击中了。
这是属于上位者的气息,侵略而内敛,杀伐而阴柔,尽管这个人隐藏得滴水不漏,张良还是凭着直觉认为这个人不是一般人。
这个人既然替自己付了账,一定已经摸过底了,这是明显的示好。
张良身无分文,韩非最近也是紧巴巴的,这笔账付得正是时候,这个人的心思很深。张良想着要不要拒绝,然而对方却是一直看着他,目光沉静,又隐隐有些期待。
张良一咬牙,不就是个人吗,又不是妖魔鬼怪!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美酒不可辜负!
他提着酒坛就奔了过去。
哐
酒坛被张良拍在桌子上,红衣少年大大咧咧地坐下了,抱拳道:大恩不言谢,阁下贵姓?
姓魏。嬴政的目光在张良脸颊的巴掌印上停留了一瞬,名如。
魏、魏如?!张良颇为惊讶,就那个那个那个秦王赵政的男宠?出则同辇入则同榻,青梅竹马破镜重圆,靠着恩宠直接封了长安君的魏如?!听说你半个月前失宠被他逐出了秦国,原来是真的啊!
要素过多,嬴政有点缓不过来。
他慢慢尝了一口酒,半晌,碎掉的思维才重新组织起来:我,男宠,你从哪里听来的?
张良震惊道:这还要从哪儿听,六国小孩儿都知道啊!难道你不是男宠?
嬴政有点混乱地抬起右手抵住了眉心:你都听说了什么,讲给我听听。
张良看他好像真的不知道,顿时有点同情地看着他:真要说啊?
嬴政:说吧。
这回轮到张良组织语言了,他掰着手指认真地说:你们俩青梅竹马,一起在邯郸做过质子,那时赵政师从赵厘,两个人师徒情深,你大为嫉妒,就陷害赵厘,然后跟赵政闹掰了,我说得对吧?
嬴政:继续。
然后赵政继位后,就把你要过去做质子,想替他故去的恩师解气,然后你在宫里吃了不少苦头,终于有一次,赵政去视察郑国修的水渠
说到这里,张良忍不住重重拍了一下桌子:修渠这事儿提起来就火大!不知道是哪个蠢货提的馊主意!我要是韩王我就把这人丢出去砍了!
少年摆了摆手:不说这个糟心事儿,接着说,赵政去视察水渠不行!我还是生气!蠢!蠢不可及!底下没脑子也就罢了,连韩王都缺根筋!不说这个糟心事儿,接着说,赵政去不行!太气人了
嬴政打断并接了话锋:赵政视察水渠遇刺了。
对!赵政遇刺,你们流落山野,他娇生惯养吃不了苦,而你无微不至地照顾他,最终感动了他,你们两个从此冰释前嫌,回到咸阳后,你被封为长安君,然后白天形影不离,晚上交颈相欢,他为了你连后宫都不纳了,过继了成蟜的儿子为长子。
张良一口气说完了,又补充道:然后就是半个月前,你跟别人有奸情给他戴了绿巾,被他逐出秦国,失宠了。要真是这样,你胆子也太大了,那可是秦王,连生母都能幽禁,仲父都能毒杀,你给他戴了绿巾居然还能活着天,真是奇迹。
你怎么不说话?张良低头看着这个紫衣青年,在他面前挥了挥手。
咳嬴政略一整理衣袖,觉得没什么解释的必要了,这跳进黄河洗不清了已经:你说得对。
张良直接冲他抱了个拳:壮士!我佩服你!你跑到韩国来躲灾的?
嬴政点头:是的。
其实赵政只是做了个生气的样子,让人以为他们出了什么矛盾,逐他出秦国的理由根本一个字没提。他本来正愁找不到借口,没想到大家都替他编好了。
就是有点算了。
大丈夫能屈能伸。
张良道:那你小心点儿吧,我觉得秦王的性子,万一越想越气,派人来追杀你
他瞧着这位魏公子不太像会武的样子,我帮你找几个人保护你?
嬴政道:那岂不是更容易让他找到我?
哟,不笨啊。张良暗暗思忖了一下,说起来,你为什么帮我付账?你调查过我?
久仰大名,想要结交朋友而已。
跟聪明人说话就不用拐弯抹角了,张良对这个回答看不出是信了还是不信,他转头道:为什么不回魏国去?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