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最好别管我——山朝(31)
闻陈说的头头是道,看逻辑似乎没什么问题。
林择梧理清思路,说:那你来我家做什么。
找你谈谈。
林择梧眼神闪烁:没什么好谈的。
是吗,我怎么觉得我们能谈的事挺多的。
林择梧语塞,他抿紧唇,眉宇间写满了凝重。
闻陈就这么泰然处之地站在不远处。
林择梧闭上眼,再睁开,退步道:昨晚上。
嗯?
你喝醉了。
我知道。闻陈随意地站在前方,却堵住林择梧离开的路线。
后面发生的事情是意外,我没有放在心上,你也不必在意。林择梧状似轻松地笑了笑,我们俩的关系,总是提这种事,多尴尬。
我们俩的关系?闻陈望着他,是什么关系?
没等林择梧回答,闻陈又说:要说朋友,我没见过什么朋友会接吻,之后装作什么都没发生,那叫炮|友,可咱俩没到这种程度。
林择梧出乎意料地沉默了。
林择梧经常处在沉默的状态,因为外界因素或是压根不想与外界交流,只是这次不一样。
他身上隐隐透露着丝茫然的混乱。
闻陈迈开腿,将林择梧逼到角落,直到他无路可退时,伸手抵住自己的胸膛,眼神可见的警惕。
你是不是闻陈有意停顿。
是什么?林择梧问他。
闻陈低下头,原本无数的话语在嘴边翻涌,如今却突然逃散,他看向林择梧乌黑的瞳孔,一句话脱口而出。
你是不是有点喜欢我?
林择梧缓缓睁大眼睛。
不说话我当你承认了。
闻陈没有再逼他,快刀斩乱麻,转身走向屋内。
你做什么?林择梧跟上去,然后他才后知后觉,你想多了,我没有考虑过这种事。
嗯。闻陈敷衍道,那你就当我没说。
原本林择梧编排了好几个理由,比如什么我年纪还小要以学习为重,但闻陈这转变得太快了,冷不丁把这理由卡死在他心底。
这种事竟然被闻陈说得像菜场讨价还价。
干站着略微尴尬,林择梧视线在自个的书包上转了两圈。
你还有别的事吗?林择梧站在沙发边,目不斜视地翻出他的试卷,没事,我要做作业了。
我教你?
闻陈毫不避讳地坐上沙发,动作利索顺畅,仿佛这是他的地盘。
不用了。
拒绝得这么干脆?你会做吗。
林择梧拖来块毛垫子,忍痛坐在他对面,木着脸说:我会的比你想象中多。
我想象中的你是什么样?我怎么不知道。
闻陈口才很好,打太极游刃有余,足以让他俩的话题不清不楚地延续下去,甚至跟着他的方向走。
林择梧索性闭上嘴。
于是闻陈也安静了会。
林择梧写完数学卷子,拧着脖子松弛紧绷的肌肉,一抬眼都快晚上七点了。
刷
纸张翻阅的声音从左侧而来。
闻陈坐在沙发一侧,手边是黄色小台灯,手中是一本不知名的书,薄薄一本,快被他翻完了。
闻陈安静干一件事的时候,有种疏离的矜贵,基本能让人忽视他手里到底是财务报告还是儿童学前漫画。
闻陈敏锐地察觉到另外的视线,无声地望过去,就看到林择梧正无所事事地转着笔。
做好了?闻陈合上书,按着酸涩的眉骨,饿了吗。
还好,我家没有菜。林择梧收拾着桌子,只有蛋糕,你要是饿了,我给你切一块。
那不行,你妈明天过生日,提前给我切算什么事?
林择梧摇摇头:给她留朵花就行,她不能吃太甜。
那也不行。
林择梧手中动作一顿,点了点食指向下示意:那要不,你回去吃。
我在你家等了这么久,你让我回去吃?公司老板都没你这么狠。闻陈叹为观止,装模作样地摇头,你太无情了。
林择梧微勾起唇角:开个玩笑,我去买,你在这等着,还是跟我出去走走。
闻陈选择出去走走。
外边天色全暗了下来,空气略显潮湿,林择梧多加了件外套,戴上帽子把自己遮得严严实实。
林择梧在门口等待,顺便提醒他:带把伞。
闻陈拿走鞋柜上的小白伞,按下客厅的吊灯,光线瞬间暗下来,唯独紧闭的卧室门下隐隐透出一丝光亮。
很暗很浅。
房里给她开着夜灯。林择梧注意到他的视线,平淡地解释道,她走不出来,门锁上就行。
锁上门,他俩齐齐下楼。
刚出门口,对面老板娘恰好出来泼水,看到闻陈后,面色一变,转眼又看到他身侧的林择梧,想起自个前几天刚兜了他的底,脸色能直接入土。
老板娘惊恐地看着闻陈:你你你
再一看,他俩时不时撞在一起的肩头,还有那暧昧不清的氛围。
老板娘脸色煞白:你们你们你们
闻陈撑起伞,余光瞧见她,顿了顿,颔首致意。
老板娘快要晕过去了,思考着要不要收拾收拾跑路。
等闻陈二人逐渐走远,雨滴下来一片,老板娘跺跺脚,拉上门准备休息,突然遥遥跑过来一个男人。
等等!
跑来的是个斯文的小哥,戴着黑框眼镜,身上套着不合体的西装,像个刚出社会的理科大学生。
老板娘瞬间来劲了,拉高裙角,倚着门框,风情万种朝他抛媚眼。
那个小哥脸渐渐红了起来,磕磕绊绊连不成句子,那个,那个
哪个?老板娘眨眨眼,不等他回答,激情四溢地介绍,我知道了,这个蒸汽眼罩,一百七一盒,三百两盒,这个晚安面膜呢,二百四一罐噢亲。
不是不是。小哥频频摆手。
老板娘一卡,没那么热情了,语调都冷淡几个度。
什么事?
小哥说:我想问刚刚走过去的那个同学,你认不认识?
老板娘一愣:哪位?
小哥摘下眼镜擦干净,再重新戴上,笑得文质彬彬:就是住在这栋楼六楼的那位同学。
第49章
七点多,超市人最多的时候。
人山人海,人声鼎沸。
收银处人头攒动,尾巴绕到后方,林择梧进门的时候就被挤了下,地上潮湿光滑,他微微打滑,便被后头的人撑住。
小心点。闻陈在他耳根轻声道,你夹板还没卸。
林择梧站稳后离开他半步远,听这话下意识揉揉肩膀。
再等半个月就能卸了。
闻陈推来辆购物车,绕过层层叠叠的人,说:那这半个月,您悠着点。
我很小心。
闻陈想起一件事:那你超市那儿还去不去?
去啊,下礼拜。
闻陈诧异:这么快?
还行吧,总要去的。林择梧漫无目的地望着两侧,然后站在指示牌前,你想去哪个区。
后边没出声,林择梧疑惑地扭过身。
闻陈抬起下巴,朝着水产区一扬,一句话没说,推着车先走了。
林择梧:
林择梧按了按眼眶,跟着走过去,顺手从货架上拿了袋白木耳。
找到闻陈时,他正提着鱿鱼掂量,那一身精致整洁的西装让这个画面略显诡异。
就这条?我给你称称。
林择梧过去时,恰好导购把鱿鱼扔购物车里,外边套着黑袋子,圆溜溜一袋子。
林择梧把白木耳丢进去,说:我就带了五十。
跟我出来,还让你花钱?闻陈解开袖口扣子,挽上去两层,我又没有让高中生给我花钱的癖好。
林择梧还没想通他这句话的内涵,就听他又轻飘飘地说了句。
再说了,你不是暗恋我吗?
林择梧头疼欲裂:你
闻陈:我瞎说呢。
转了一圈,就买了几把菜和一条鱿鱼,排队倒是排了老半天,前面长长队伍不见尽头。
好不容易轮到他们,付钱走人,一点不含糊。
出超市的大门,冷闷的气息才从身上退却。
购物袋全在闻陈手上,林择梧慢条斯理地撑开伞,走近的瞬间,闻陈咬碎了牙齿间的薄荷糖。
闻陈低下头站在伞下,侧过脑袋,看着平缓前行的林择梧,视线在他乌黑的脑袋上扫了眼,虚虚比划了高度。
你是不是长高了。
我?林择梧诧异,很久没测过了,不清楚,上一回是在学校测的。
多高?
一米七十六。
还不错。闻陈比划两下,笃定道,真长高了。
你多高。林择梧把伞往上举了些,路上时间太空闲,便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起来,高中的时候。
闻陈挑起半边眉梢,说:我初中的时候猛长,高二的时候,一米八十二,后面慢慢又长了几厘米。
嗯。
前方淫雨绵绵,路灯下透明的雨滴清晰可见,节拍沉重且迟缓。
林择梧漫无目的地沿着街道往前走,余光若有似无地看到闻陈总低下头。
每回看他的时候都这样。
意识到这点,林择梧木然了。
我还会长。林择梧挣扎道。
闻陈:嗯嗯嗯。
林择梧:
走了十几分钟到楼底下,正想进门,对面美美按摩店拉开一条缝,探出一只脑袋。
老板娘看到他俩,喊了句:闻、闻老板?
闻陈脚步一顿,看过去:什么事?
老板娘看了眼他身后没什么表情的高中生,强行扭回视线,说:刚才有人找小林。
听到这话,林择梧脸色微妙地变化,只是他站在阴暗处,难以被发现。
林择梧垂下的右手握紧,伞柄硌得掌心发胀。
长什么样?林择梧问。
老板娘说:斯斯文文的,穿着西装,但是看起来不贵,像两百块一套淘宝买的,人瘦瘦的,戴副眼镜。
林择梧逐渐增快的心跳突然一停,脸上爬上丝茫然。
西装?闻陈扭过头,不是你同学。
林择梧摇头。
知道是谁吗?
不知道,不认识这样的人。
老板娘拉上门,说:我就给你们提个醒,我关店了啊。
说着,门哐地拉上了,窗帘遮住全部玻璃窗,几秒后,连灯都全灭了。
外界地面雨水纷飞,低浅的地方显出一处水洼,一踩一个泥水印。
底楼灯泡早坏了,闻陈隔着短短一米的距离,看不清林择梧脸上是什么表情,只勉强看到他消瘦身形,孤独地站在黑暗里。
回到家。
林择梧身上已经看不到那种凝滞了,他神色如常地坐在阳台边处理事情,甚至放了段英语听力。
晚饭是闻陈凑合做的,做完出来,发现林择梧斜靠着沙发,闭着眼一声不吭。
走近一看,他睡着了。
闻陈抬起手握住他胳膊,偏凉的体温透过卫衣传递到他掌心,伴随着林择梧缓慢的呼吸。
闻陈突然不想叫醒他了。
.
林择梧醒来时外边几乎没声,倒是风声挺大,听得怪发怵。
他坐起身,随着动作滑落下一条毯子,就是他晚上盖的那条。
啪。
沙发边的小台灯被他拧开,昏黄的灯光刺得他不得不闭上眼,转过身,手臂碰到一处温热的地方。
林择梧吓一跳。
看过去,才发现闻陈靠着他旁侧沉睡,领口领带被摘下,衬衫领口半敞开,因为长得高,膝盖往外伸展,无处安放。
眼镜被他摘下放在一边,整张脸毫无遮掩地露出,暗色的黄色灯光下,他鼻侧留下一道漂亮的阴影。
兴许是被林择梧刚才那下碰醒,闻陈眼皮微微一动,睁开了一条缝。
几点了。
林择梧看向墙上钟摆:快一点了。
这么晚。
闻陈端起桌上玻璃杯喝下半杯水,说话声瞬间从沙哑变得清晰,他卷起领带放置在一侧。
林择梧扭了圈脖子,起身走去墙角:我去铺地毯。
闻陈:你就睡地上?
林择梧头也不回:你想睡沙发也行,但是应该太短了。
闻陈视线跟着他走,突然看向冰箱。
蛋糕在冰箱里?
嗯。
今天是你妈生日,就这么睡了,不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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