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最好别管我——山朝(15)
这样的话,下水道又要堵着了。
焦虑感还没蔓延开,突然想起老刘要来家访,这种焦虑感瞬间爬上头顶。
还没下班?头顶传来道熟悉的声音。
杯中水面倒映出一张男人的脸,林择梧抬起头,就见闻陈左手提着水果蔬菜站在三步远处。
林择梧回过神:你还没回去。
闻陈说:刚搬完大件行李,东西有点多,跑了好几趟。
赶这么急?
搬家公司按天算钱,干脆一天全搬来,不过加班这么晚不太好,我又请他们吃了一顿饭。说到这,闻陈语调一转,说起来,你吃晚饭了没?
林择梧含糊道:没有,一会儿路上随便买点。
闻陈回忆道:刚才来的路上,我看店都关了,你买什么?倒是楼下对面的洗脚店还开着。
林择梧眉尖细微地一颤。
楼下洗脚店美美洗脚店。
林择梧差点岔着气,以拳抵唇咳了声。
咳完觉得自个小题大做了,闻陈这个岁数,又在商场上混,怎么都见过大风大浪,一个洗脚兼按摩店算什么。
比起她们做了什么,林择梧更关心另一件事。
她们说了些什么?
说新客第一次打八折,有空让我去照顾生意,满意的话可以多去几次。闻陈将手插回兜,但是很遗憾,我并不想照顾她们的生意。
闻陈瘫着脸,嘴上说着原意千娇百媚的话语,可惜说出了点无欲无求的正气,甚至每个字都包含着老子要单身到死的强大意念。
林择梧:
其实有一点林择梧想错了,闻陈平时应酬最多去装修华丽的私人高档KTV夜总会开瓶威士忌装装逼,毕竟其余地方在那些老板眼里不够有逼格。
除去工作原因,闻陈也没去过这种店。
因为他家就有客户送的几十年的纯木泡脚桶,各种名贵泡脚材料装了一箱,以至于觉得外边按摩店没他准备得精致。
再加上这种店容易被人乱摸,他更不喜欢去了。
除却商场上的杀伐果断笑里藏刀,在平时,闻陈的画风堪称清奇。
只见闻陈从口袋摸出张小卡片,林择梧接过来看,当即眼皮一跳。
那是美美洗脚店的宣传卡片,平时就放在她们店门口的桌上,风一吹,满街都是。
为了不被扫黄扫掉,宣传卡片上的宣传语还是比较正经的。
什么按穴通血、明目养肾、艾草香薰,十年巨x老技师专业足底按摩
林择梧眼皮狠狠跳了跳。
骗人的,没什么用。他收起卡片准备一会趁其不备扔垃圾桶。
你怎么知道,你去过?闻陈顿了顿说,也对,你从小住那儿。
我没去过。
林择梧环视四周,发现客人基本走光,于是脱下导购的制服,露出里头的黑色卫衣,他拍去衣服上的灰,随口与闻陈交谈。
我替你结账。林择梧带他去收银台,那边空了个位置,收银员刚刚才走,你来的不巧。
闻陈买的东西不多,他一个独居男人,肯一个人踏足超市就不错了
滴!
林择梧看向屏幕。
一共五十三元,买满六十送瓶酸奶,要吗。
闻陈把钱递过去:不要。
行吧,倔强。
付完钱,闻陈看时间已晚,准备走人,离开前想起一件事,脚步一转又折了回去。
你那几颗橘子记得拿走,别烂在我屋子里。
林择梧摸摸鼻子:嗯。
闻陈敏锐道:你是不是有事想跟我说?白天就见你不对劲。
有事,还是大事,他班主任下礼拜五要来家访。
访个寂寞。
林择梧紧闭着嘴,还是没能说出口。
闻陈见他憋得脸发白,抬手在他眼前一晃,极其顺手地打了个响指。
醒醒,要睡回家睡,顺道带上你的橘子。闻陈想了想,为了增加林择梧对这件事的印象,继续说,如果我明天看到这几颗橘子长虫,我就去你家睡。
林择梧勉强扯了扯嘴角:我不困
闻陈摆明了不信,觉得他很有问题。
林择梧目前脸上的表情跟穷途末路走上歧途的失足少年有些类似,一般后果不是蹲局子就是蹲局子,为青少年教育添上浓墨重彩的叛逆一笔。
他绝对摊上事了,并且不小,闻陈眯起眼。
闻陈回想最近这高中生的麻烦事
金毛,被抓了,得蹲局子。
伤势,被治了,问题不大。
学业就不提了,先养成背单词的习惯再谈。
林择梧本人似乎也并不上心,不会因为学习而愁眉苦脸,在扮演学渣的路上冲刺奥斯卡影帝。
除去这几个困扰,闻陈思索片刻,最终从记忆的犄角旮旯里翻出某件与他息息相关的事。
你那三千块钱,我下个月还你。
三千块?
难道林择梧凑不齐三千块而压力倍增?如果真是这样,那他闻陈可缺德了。
闻陈斟酌了会,终于说出口:你要是这段时间手头紧,不一定要还钱。
反正他也没打算要钱,要钱怎么还会要求他分十二期?一期还两百多块可没意思。
最后连欠条都被他揉碎丢了。
林择梧听完,在满脑子家访中想起这件事,一抬眼,闻陈的表情严肃中带着点紧张?
瞬间。
强大的债务阴影笼罩下来,刻薄资本家的气场隐隐压过班主任老刘。
林择梧懂了。
林择梧明白了。
林择梧知道该怎么做了。
林择梧低眉顺眼:我会尽快还。
闻陈:
第23章
十点半。
路上如同闻陈所说,餐馆全关门了,林择梧只能拐去小卖部,买了两包泡面带回家。
摸着黑进楼,底楼黑漆漆不说,地上的垃圾一脚踢一个准。
房东一天扫两回不够,每天囤的易拉罐都能卖几块钱。
林择梧踢开脚边随风乱飞的小广告,就着月色默默上楼。
啪......咔!
三楼楼梯间的灯苟延残喘的闪烁两下彻底亮不起来,灯泡上的蜘蛛网摇摇欲坠。
整栋楼唯一的独苗苗终于折了。
麻将馆夜夜笙歌,烟味隔着门缝都能飘出来,也不知道闻陈搬过来后能不能忍过去。
林择梧没去管它,左肩泛着酸痛,他抬手扶着楼梯把手,加速走上楼。
窗外月色不亮,乌云遮住半边,地上阴影都斑驳起来。
林择梧在五楼停下。
拐角处的门口挂着串锁,林择梧从口袋中摸出一把钥匙,凭借着手机荧光,打开了门。
闻陈今天一天的时间没白费,家里摆放得比早上规整多了,卧室正中央留着一大块地方留给他新买的豪华版双人床。
与此同时,像是算好了似的,手机上显示了条新消息,林择梧低头查看。
对方只发来俩字。
闻陈:厨房。
林择梧脚步一转去了厨房,打开吊灯,入眼平平无奇,连锅都没有,唯独墙上挂着两只白色塑料袋,里头挤着几颗橘子和西红柿。
林择梧单手打下一行字,手指在发送上顿了顿,犹豫了会,最终将字删光,重新写了俩字发给他。
林择梧:已拿。
.
礼拜天闻陈要给张奇补课,装完门就离开。
林择梧本打算把钥匙还给他,下班回来与崭新的大门面面相觑,这把钥匙已经失去了原有价值。
他又重新装进兜里带回家。
大概临近年底,每天加班加得天昏地暗,凌晨两三点在家里对着电脑修改策划,每个人惆怅得仿佛被妖精榨干了精力。
在这种恶劣的环境中,闻陈白天上班接受社会摧残,下班后搬家捯饬新窝。
勤勤恳恳毫无怨言。
终于在礼拜三成功入住深巷子这个临时住所。
急凑的来回奔波差点要了闻陈的老命,为防心肌梗塞,搬进来的当晚上倒头在床上睡了个昏天地暗。
第二天被闹铃吵醒,昏昏沉沉地起床准备上班,出门时恰好碰上买早餐回来的林择梧。
自从上回分别,他们隔了几天没见过,今天一见,林择梧脸色似乎好了很多,皮肤白里透红。
唯独闻陈面色不善,即便有眼镜加成,他脸上每个棱角都写满了去他娘的工作。
把金丝边眼镜留下的斯文劲撕扯得干干净净。
见状,林择梧情不自禁地倒退一步。
林择梧默默让开条道:早。
嗯,早。
闻陈低哑着嗓子回答,单手插兜拎着包路过他,迈着腿往下走。
浑身充斥着低气压。
皮鞋鞋跟踩在地面的声响沉钝规律,回荡在空旷的楼阁间。
油条袋子在林择梧手指尖绕了一圈又绕了回来,他没心思去细想闻陈的态度,他现在全身心都在礼拜五的家访上。
家访闻陈。
走了两步,林择梧手指微蜷,余光瞧见闻陈的背影逐渐远去,最终喊了声。
哥!
闻陈刚走到四楼,闻言抬起头看过来,林择梧纠结的神情稍瞬即逝。
林择梧扶着把手,与他隔着四米距离相顾无言,气氛逐渐走向一个诡异的地步。
有事?闻陈挑起半边眉。
林择梧说:嗯,你晚上大概几点回来。
闻陈思索几秒,不确定地告诉他:正常下班五点,偶尔八点,要是加班估计要十一点,有什么事?
你明天下午有空吗?林择梧摸摸鼻尖。
闻陈眯起眼,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明天林择梧卡了卡,在闻陈探究的目光下语气逐渐磕磕绊绊,仿佛针芒在背,想麻烦你个事。
闻陈掀起腕部衬衫,垂眼看一眼时间。
给你两分钟时间,说。
林择梧双手搁在把手上,上半身前倾:我班主任
闻陈疑惑:嗯?
林择梧闭上眼飞快说道:要来家访。
闻陈:
几秒钟过去,楼下的男人没出声,林择梧疑惑地掀开眼皮,只见闻陈微睁着眼,脸上的不耐烦的神态逐渐分崩离析。
闻陈:???
班主任家访,为什么要家访?闻陈思维发散地想
难道这高中生因为旷课太久要被退学了?学委给的请假条没用了??
林择梧最终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闻陈嗓子发干,轻咳一声欲盖弥彰:他有没有说来谈什么事?
这倒没有。林择梧面露难色,我是想说你能不能
闻陈反应过来:你想让我明天去见你的班主任。
林择梧沉默地点点头。
闻陈想明白他这两天神不在焉的原因了。
几点。
林择梧忙说:大概六点左右。
六点。
如果他准时下班倒是可行,说不定还能先回来吃个饭。
要是我没时间,你打算怎么办?闻陈反问他。
林择梧语气没什么起伏:大概找大圆帮忙,说他是我叔叔。
可大圆这人演技不行,一说谎话就脸红,老刘又不是个好糊弄的人。
闻陈点头:我知道了。
林择梧双手交叉合拢,没吱声。
你家还是我家?闻陈波澜不惊地问道。
这话问出口,林择梧的表情似乎有一瞬间微妙的变化。
只见他转身噔噔跑下楼,站定在闻陈跟前,林择梧身高就差他半个脑袋,闻陈一低头就能看见他那张滑嫩的小脸蛋。
闻陈之前那句三个人和谐相处成功在林择梧心底留下阴影,我家两个字在他嘴边转了圈重新被吞回去,嚼碎了烂肚子里。
你家,行吗。林择梧顿了顿,把手里的早餐递过去,哥,你吃早餐了没?
没有。闻陈垂眼看向他细白的手腕,那上头挂着的袋子里有油条和鸡蛋,他冷笑一声,你还会这招?
于是林择梧又拿出老招,说得极其顺嘴。
我明天请你吃晚饭。
烧烤摊?
楼下有餐馆。
楼下的川味餐馆闻陈尝过,味道还行,就是油仿佛不要钱,与他严格控制饮食的生活习惯不符,蚕食着他劳心劳力练出来的腹肌。
林择梧试探道:或者我抽空帮你贴墙纸?
闻陈正在低头看时间,听到这话一愣。
你怎么知道我在贴墙纸?
上回去你家拿橘子看到的。
贴墙纸这种感谢方式闻陈没遇到过,这年头高中生的想法果然出其不意。
闻陈注意着时间不早,含糊答应:我考虑考虑。
第24章
等闻陈离开后,林择梧提着那份被对方拒绝的油条鸡蛋踏上楼,心不在焉地盘算着今天要不要把上回拿回家的试卷做掉。
满满的空白试卷,怎么看明天的老刘都会气厥过去。
起码得涂一涂,沾几笔墨水上去,造成他其实有在学习的假象。
不然明天闻陈可能会不太好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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