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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所有马甲共同努力下——勇者A(7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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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大声地和家人打过招呼,推开自己房间的门,在孤儿院翻新之后,他从八人间变成了四人间,此时房间空无一人,也许是去厨房帮忙了。
    洛嘉将书包放到桌上,眼角不经意间瞥到什么,突然一愣。
    但他又很快反应过来,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继续取出书本。
    仿佛有什么从他脑海中、身体内溜走了,就像是猫尾巴一样轻巧柔软。
    他失去了关于王尔亦的一切记忆,且一无所知。
    而他并没有发现,自己与这个世界的联系进一步加深,身影也变得凝实起来。
    *
    画骨面无表情地将画册翻过一页。
    摩西多的阳光灿烂无比,她墨镜遮住半张脸,但仍有人在她面前驻足,于是妖怪小姐默默地摘下墨镜,人类的目光变得迷惘起来,然后放弃看向她,自然而然地转向别处。
    这处露天餐厅位于二楼,食物的香气和油漆的气味混合到一起,组成一股难以描述的古怪气味,也许就是因为这个,餐厅的生意不是太好。
    老板是个沉迷艺术的中年人,做饭的时间里一半都在思考人生,也许是想要在食物里加入一点艺术的气息,画骨又将画册翻过一页,这才等来了自己的同伴。
    那是一位发型古怪、性别不明的直立行走生物,额,走进才会发现,这应该是个人类。
    当初王尔亦询问过一部分愿意直接融入到人类社会中的妖鬼,画骨也是其中之一,于是在王尔亦能力足够之后,他就修改了游戏内容中几人的脸,抹去了人类对这一部分的记忆,于是画骨拿着温女士的身份,光明正大地行走在这片土地之上。
    在夕阳的余晖之下,远处的摩天轮投下模糊暧昧的影子,这位请她吃饭还迟到的人士是摩西多本地人,开画廊那种,而画骨恰巧在五年时间靠别具一格的画画风格在国际上闯出了名声。
    在短暂的交谈结束后,对方结单离开,画骨等到了另一位同伴。
    她别过头,所有人都对这位陌生人突兀出现的一幕无知无觉,仿佛只有她一个人静静倚靠栏杆,而对方虽然静静地坐着,却没有影子投下。
    你的阵势就仿佛是来告别的。
    对方正托腮翻看着菜单,明明敷衍到根本没有凝聚出身体前来,也吃不了什么饭,但还是看得兴致勃勃,好像决定以后来吃一顿一样。
    于是画骨好心提醒:这里菜单偏咸。
    她随手取出平板,支撑在桌面上推过去。
    那是一幅画,原计划在新建的画廊里展览,但似乎不能再展示出去了
    画面中,一艘船行驶在星夜之上,船上一左一右正坐着两个人形剪影,中间则是一只猫咪,猫咪金色的瞳孔瞪得极大,仿佛此时将整个天幕倾倒,就能洒进无数星光。
    评论家对着这张画能吹出无数的赞语,什么一男一女代表着性别和谐,中间的猫是人与自然与动物和谐相处的符号,而且猫还是猫妖,那么更是人类与妖鬼间和平的赞歌,这种吹伐真的是怎么不要脸怎么来,青九在场都会茫然败退。
    画骨屈起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
    夜风微微凉。
    夕阳已经沉入地平线之下。
    就在某个并不特殊的时间,面前的人影像泡沫般消失不见,而她画室中的画作骤然褪色,所有油彩消弭于无形,报纸上的报道,全世界关于这部分信息的聊天记录,照片,影响,记忆,思维,全部被抹去。
    画骨眨眨眼,睫毛轻颤,仿佛是从发呆中回过神来。
    突然想抽一根烟了。
    *
    王学祈正在整理姐姐的遗物。
    他每年都要来这么几次,自从王尔亦上大学后,就来得频繁些,二十年前买的房子了,也没赶上拆迁,绿化不错,隔音却不太好。
    王学祈在擦桌子的时候,楼下的老太太正在用手机播放《牡丹亭》,高质量的音响放出来的声音沙哑而具有穿透性,他听了一会儿,没忍住跟着低声哼唱。
    每一个被生活的重担压弯了腰的中年人,年轻时也曾经是睥睨四野的少年。
    灰尘的微粒在阳光下飞舞,他取出阳台上箱子里的相框等一系列物品挨个擦拭,小心观察是否有霉斑,就在他对着光眯起眼睛时,玄关传来门锁转动的声音,然后吱呀一声,门打开了。
    拥有钥匙的只有王学祈和王尔亦而已。
    他放下照片,推开门,果然是好久不见的外甥。
    在舅舅还没来得及开口时,外甥先笑眯眯地说:舅舅,你忘了吗?我说了今年提前回来过年的。
    王学祈一愣,但心中有个声音告诉他:没错,就是王尔亦说的那样。
    这不是好事吗?于是他干脆不去想,又挺高兴地开始唠叨一些常见的问题,怎么还没有女朋友啊,舅舅不是那些不通人情的人,男朋友也行啊,不是人唉,不是人也行吧,能有个伴就好。不过话是这么说,当舅舅的自己在离婚后也没再娶,一晃好多年了。
    他有些高兴,能说的话都说完了又有些局促,王尔亦搭了把手帮他把东西都收回箱子里,而王学祈就像是没看见所有相片都在褪色一样,外甥难得回来,怎么能让他收拾房间呢,他忍不住开始叨唠家里的事情,除了他自己也就只有王尔亦的表妹,表妹也上大学啦,还谈男朋友啦,虽然遮遮掩掩不好意思说,但那春心萌动的样子,都是从那个年纪过来的人,谁看不出来啊?
    王尔亦想了想关于表妹的事情,咳,不知道舅舅接不接受虚拟男友?
    两人的影子在地面上拉出好长,还要买一堆过年的东西,而此时王学祈完全忘记了现在根本不是过年的时候,还有两三个月呢。
    因为非要在不年不节的时候买过年过节的物品,他们在大商场没跑到,反而在小巷子找到了,店铺外面随手往地上一铺,只垫上一层油布,非常有劳动人民的朴实无华气息。
    劣质鞭炮的气息爬满鼻腔,王学祈蹲在地上,小朋友们欢呼着跑来跑去,微风吹动着没有贴紧的海报哗哗作响,墙壁上已经默不作声地爬满了紫藤,有一只橘猫躺在柜台上晒太阳,代替了招财猫,偶尔懒洋洋地动一动后爪去挠自己的颈脖子,猫咪不愧是流体,什么姿势都做得出来。
    王学祈挑完了,捶了捶腿站起来,他非要自己挑,非常有独身老男人的经济观,反正小孩面子薄,既不会砍价也不会挑质量,囫囵拿了就走,还是他来比较好,他这么想着的时候,忘记王尔亦已经26了。
    等一等。王学祈突然说。
    王尔亦依言停住脚步。
    仗着自己年轻,衣服都不好好穿。王学祈伸出手,将他的衣领拉到脖子下方,遮住漏风的领口,好了。
    长辈担心你冷,就是担心你冷,是会选择性忘记你已经是个强大的觉醒者,身体素质比一般人强的多,根本不用担心什么虚无的风。
    王学祈笑眯眯地点点头,他性格一向和善,简单来说就是根本不会和孩子吵架,甚至不会大声说话,他没有让王尔亦帮忙拿那一大包,自己拎着走在前面。
    却没有发现,外甥离自己越来越远,越来越远,逐渐停下了脚步。
    似乎要下雪了。
    王舅舅突然抬起头,可天空中什么都没有。
    他看了眼手里一大堆鞭炮、喜钱、对联甚至还有小朋友玩的星星棒,摸出手机给女儿打了个电话:你男朋友今年要不要来过年啊?我们三个一起过。
    啥?女性是声音传过来有些失真,爸你日子过傻了吧,我才没有男朋友!我在追星!追星而已啦。
    哼。
    王学祈才不愿意承认自己记错了,记性不好什么的,好像突然变老了一样。
    *
    王尔亦的身影淡化成虚影,然后在阳光下轻飘飘地消散了。
    *
    原来在真正想要抹消一切的时候。
    你才发现自己和这个世界有着这么多的联系。
    *
    海鸣镇里,青九正在看人鱼唱歌,趴在桌上,尾巴一甩一甩,看上去毛茸茸的一小团。
    看见王尔亦回来,他转过头看了看,伸爪从肚子下方推出那颗小星星。
    给
    人鱼的歌声非常飘渺,因为她并不是在用声带发声,而是用意念,也就是精神力。
    猫妖既想要去听现场版,又因为王尔亦不允许,拉拢着飞机耳玩自己的爪子,故意装作不在意的样子。
    王尔亦伸出手,从下方托起猫咪的肚子把他抱起来,顺便揉了揉这一团肥脸。
    青九瞪圆眼睛。
    干什么,耍流氓吗?
    想不想找到猫的灵魂?
    青九的注意力被迅速转移,蹬起腿想看天上的星星:猫也会有吗?
    是那种暴躁的野猫,还是黏人的家猫,它们会有什么无法消弭的执念,因此徘徊天空中不愿离去吗?
    结果被王尔亦按在腿上挠了肚子。
    干什么啊?
    如果不是青九确定自己打不过对方,他早就上爪了。
    人类果然都是都是变态,被人类养大的王尔亦也一样!
    青九至今为止都不知道王尔亦的本体是什么他问过,但是被随口糊弄过去了,而且人偶、恶魔、水母,好像都是他,所以青九模模糊糊知道,王尔亦应该是个很擅长骗人的物种。
    外界人鱼的歌会陷入了尾声。
    海鸣镇的天空开始下陷,而水面正在上升。
    猫妖茫然伸爪,不小心一爪子划在王尔亦的手肘上,带出一丝血痕。
    然后他更震惊了。
    这家伙居然是会流血的吗?
    会流血的王尔亦此时居然还有心思开玩笑:要试试亲手摘星星吗?
    青九疯狂拒绝。
    他听到身后的人轻笑了一声。
    他说:吃掉我。
    *
    王尔亦不想死。
    这就很没道理,不是吗?
    如果出生和死去都是不能由自己决定的事情虽然对大多数人类来说皆如此但就是很没道理,承认自己仿佛是因为什么而存在,因为什么出现在地球,然后又不得不死去,仿佛是冥冥之中有谁在操控自己的人生。
    种花国人将这成为命运,或者天道,但这个世界的天道根本就是和王尔亦处于同一阶层的东西,所以,出于对同类的理解,他知道不是这个。
    但什么存在能操控世界与世界?
    就像是上帝创造出了一块自己无法搬动的石头。
    从逻辑上来说这是根本不存在的。
    所以,如果我本就战无不胜,那么所谓的必死之局一定有解法,只是我起初没有找到。
    既然对方不讲逻辑,那么王尔亦也不讲逻辑。
    他想到自己作为人类的二十多年。
    世界本身和世界意识组成了他自己,那么为什么这两者必须是一个整体?
    于是他的目光投向了专注于舔毛的猫猫。
    用五年的时间慢慢准备,收拢,王尔亦发现自己是真的不存在情感的生物,因为他并没有问过青九是否愿意他强行将对方升格了。
    *
    青九有点懵。
    他毛都不舔了,警觉地看向这家伙,试探性问道:你又想坑我什么?
    其实他真正想问的是:你疯啦?
    王尔亦将星星重新丢回了天上。
    如今天空与水面仿佛一触可得,书塔的顶端已经戳破了天,但青九没时间去在意这个,他感到了久违的不安,很想再挠王尔亦一把,却想到了对方的血。
    就像一个人类一般流血,于是青九以为自己找到了原因,并猫猫摇头,坚决道:你又想搞什么剧本排练,我要出演反派吗?太丑的我可不干!
    王尔亦略一思考后,向他点点头:演大魔王。
    噢!
    小猫咪重新趴下了,但眼神忍不住乱瞟,等着对方送上剧本。
    然后就听到王尔亦自说自话道:
    假设这里是冥河。
    天上的星辰是灵魂。
    你是冥王。
    青九举爪,问小王老师:等一等,冥王是只猫?
    这不重要。
    这很重要好吧,我是冥王唉,青九揉了揉脸,开始后悔为什么没多看一眼人类那些神话传说,不过他一看书就头秃,怎么能让小猫看书呢,半点不人道。
    王尔亦继续说:因为我是编剧。
    好,你赢了,唯一的演员继续等待后续的剧本。
    然后王尔亦想了想,你负责平衡人类与妖类的往生,让世界与世界联结,因为妖类是无法据需补充的嘛,你需要让这些灵魂重新投胎成人或者妖。
    青九震惊!只有我一只猫干活?这是什么究级社畜剧本!?
    王尔亦捏一捏他的爪子,用眼神示意他:没错,就是这样。
    青九憋了半天,感觉这个剧本绝对没有人看,小学生都写得比他好:那只有我干活你干什么?
    王尔亦严肃地叹了口气:世界要毁灭了啊
    青九精神一振,竖起耳朵听剧本的世界背景。
    如今的世界并不平衡,祂又强大又虚弱,凭借本能在吞噬,但早晚会将一切烧成灰烬,王尔亦说,为了防止世界毁灭,我要穿梭空间,去寻找代表希望的家园了。
    青九整张猫脸贴在地面上,把自己趴成一只猫饼。
    你以为你是谁啊你就要拯救世界,你是穿梭银河的火箭队吗?青九之前补过一脑袋的樱花国动漫,觉得自己思想与灵魂都受到了升华,已经不大看得上总是胡扯欺骗他的王尔亦了,于是他懒懒散散随口应声,但并不知道一下一下给他顺毛的王尔亦在想什么。
    在星空之下,冥河水上。
    从今以后不会有执念化作妖鬼,但妖鬼并不会逐渐减少,这些灵魂能够转生,大部分重新成为人类,小部分补充妖界的有生力量。
    所以海鸣镇应该改一个名字,比如地狱之类的。
    感觉挺有趣的。
    当人类祈祷上帝或者撒旦的时候,不会知道真正的神是一只猫。
    真相仿佛是个童话。
    于是整个世界也温柔起来。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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