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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明环凑近他,顾谦身上还存留着薰衣草的味道,他突然开口道:你爱吃甜的吧。
嗯不,顾谦下意识地反驳,我爱吃辣的。
然而戴明环什么也没说,只是摸了摸他的头,取了一道精致的甜点放进他的盘子里。
还有一枚被切成了可爱形状的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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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两个人大概是疯了,大晚上想要去登雪山。
戴明环去车里取了厚实的衣服,上了顾谦的车,顺便把顾谦赶下了驾驶位。
我有驾照,开车绝对没问题。顾谦虽然听话地坐进了副驾驶,但还是忍不住嘟囔了一句。
戴明环拿着他的驾驶本,终于看到了顾谦的名字,念了出来:顾谦。
嗯。顾谦手支着腮,也没在意。
你现在情绪这么低落,万一想不开顺着雪山开下去了,那怎么办戴明环系上了安全带,示意顾谦也赶紧系上。
有那么明显吗我以为我已经好很多了。顾谦咔哒一声把安全带塞进了锁扣里。
戴明环扭头看了他一眼:特别明显,不过也没关系,谁还没有低落的时候呢
顾谦笑了笑,没有再接话。
车里安静了下来,连车外都是安静的,寒凉的夜风扫在车窗玻璃上,呜呜的响。
车偶尔轧过小小的石子,但除此之外行驶得十分平稳。
时间好像都静止了,寒冷的冬春交接的夜里,宽敞的环山公路上只有一辆小小的温暖的车,慢慢地钻进了群山的怀抱里。
顾谦突然很希望这条路不要有尽头,最好是可以一路盘旋着通往天国,一辈子就这样安静地过去。
路到头的时候,他们都已经白发苍苍,然后一起迈过天国的门槛。
什么都不用想,什么也不必忧虑,不必在意你是谁我是谁他又是谁。
只是在路上遇到一个又一个干干净净的灵魂。
至此圆满。
冬天的夜空容易让人有一种伸手就能触碰到的错觉,被冻得脆脆的,像是一块光滑的镜面,星星一颗颗地洒在上面,亮晶晶的一片。
顾谦突然降下车窗,指着右手边的夜空:你看那边的星星,像不像一个人的头发
头发戴明环搭着方向盘,扭头看了一眼。
没错,像是一个人的头发,连他的睫毛都像是被星光擦拭过一样,那是个被星星眷顾过的孩子。顾谦笑了笑,突然很想胡言乱语。
戴明环没有反驳也没有觉得很奇怪,静静地听着。
还有你的声音,顾谦把头转了过来,你声音真好听啊,就像未经风化的岩石、像投在水里的星星
戴明环的心头像是被什么东西敲开了一块冻着的冰,一淙春水汩汩涌了出来。
像未经风化的岩石、像投在水里的星星,像绕过森林的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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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封从医院的窗子里向外望,今年的第一场雪终于姗姗来迟,没过一会儿,地面上就被覆上了薄薄的一层。医院下面有一片空地,两个小孩子追逐着跑了过来。
男孩子穿着蓝色的羽绒服,圆滚滚的;女孩子穿着鲜艳的红色衣服,像是一团跳跃着的火苗。
他们扑到了在门口的奶奶身边,一左一右握住了轮椅的把手,奶奶的轮椅被两个小孩子推得歪歪扭扭的,眼角的笑纹却慢慢荡漾了开来。
林檐的工作很忙,到了下午六点钟的时候才来接陆封出院。而林檐这个人又懒得很,大概是想逃避做饭刷碗的工作,干脆带着陆封去了一家中餐厅。
这家餐厅的味道还不错,就是门口的牌子有点土里土气的,写着什么家的味道之类的,不知道有没有人真的把这个味道当作家的味道。
一个打扮艳丽的女孩子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直接就进了后厨。
顾荀快要被女孩子的手臂勒死了,挣扎着说道:不行,我弟弟还在上高中,不能影响他,咱们的事情还是等着以后再说
故事好像悄悄的有什么不一样了。
一片鹅毛一样大的雪花,从妖精世界里落了下来。
所有的世界都开始下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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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谦夸完了戴明环,挑了挑眉:你看我这么了解你,你了不了解我
车窗里顾谦的影子也跟着挑了挑眉,倒是有了点之前的样子。
他毫无预兆地想要哭一哭,认识自己有什么可怕的呢,他也曾经大言不惭过。
只不过到了现在,大概,也许,也是不需要害怕的吧。
戴明环在路边停下了车子,慢慢地拉过顾谦的手,把下巴搁在他的头顶,指腹轻轻擦过顾谦脸上的湿润。
他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我这里也许不知道。
然后拿着顾谦的手搁在自己的心口上:但这里,却好像是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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