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丈红尘之轻(GL)——四百八十寺(71)
陈西林也摇了摇头,其实我一直觉得她有些可怜,她做的很多事情她停顿了一下, 想到江若景曾经对自己莫名其妙的示好与表白, 决定还是不要翻出来再提了, 毕竟都已经过去, 她做的很多事情都很奇怪, 让人不屑,有时还有点生气, 比如去年在海城,我们刚熟悉那会儿她晚上突然跑来我家, 但我常会对她感到一丝怜悯,我觉得她人不坏,只是执着于一些该放手的东西。
她想到平安夜一个人站在楼顶围栏边的江若景,被江风吹乱的长发, 和那一瞬间脸上由惊惧变成自嘲的笑。
是啊有时我都觉得她的执着是病态的, 我会惊叹于她对自己的不负责任, 说到这里,明逾叹了口气,我是不是不该这样说她, 毕竟因我而起,这样说她显得不那么高尚。
逾,不要自责,你们认识之初是有协议的,想要违反协议的人是她,不光违反协议,还要施加情感绑架的人也是她,有时候,有些道理清清楚楚地摆在那里,你觉得一句话两句话可以说清,对方却偏偏绕来绕去说不清,这时只有一个原因:她不想让它说清。你叫不醒装睡的人。
我也知道她的毛病在哪里,可我还是觉得,她对自己太狠了,那些关乎人生关乎未来的事情,在她仿佛是儿戏,可以那么草率她嫁给肯特真是太让我吃惊了,但我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看着她跌入深渊
她是去年回国后才认识肯特的吗?
是,而且在那之前她有一个五年的男友,我一直以为,她要么回国后与那个男友结婚,要么与他分手开始新的人生,而我所设想的新人生,是正视她自己的性向,找一个真正相爱的女人走下去,没想到她她和肯特从交往到结婚,甚至是结婚日期的选择,好像都是在同我叫板,我和她谈过几次都没有用也许我一开始真的做错了,有时我也会想,是不是我害了她
陈西林不解地拧起眉,换作一个对自己对他人保有善意的女孩子,会拿婚姻做筹码去同别人叫板吗?别说对她自己,对肯特也不公啊,还有,为什么挑了肯特?就是因为他是fates的人?可以常常在你面前出现?
唉我相信是肯特先追求她的,江若景条件很好,肯特看到她对她动心很正常。
陈西林耸了耸肩,我也不想评价她抛弃五年男友接受肯特的动机了,他们发展得很快,四个来月吧,就结婚了。
嗯明逾放空了眼神。
陈西林拿出手机,也不知道她家里出了什么事,要拿一周假。
明逾收拾了刀叉,别为难她了,可能真出了什么事,她家条件不好,一家人都指着她江若景这些年那么拼,跟她的原生家庭也有关系。
也就一个多小时的飞机,洛杉矶明显要干燥很多。
青晖和太太还是来接机了,尽管跟他们电话里说的时候有点不愉快,青晖一直不喜欢白家人,尤其是陈西林。
本来你这趟来我还想约眉姐姐他们,和亲戚们聚一下,也算正式认个亲,你要把陈西林带来,这还怎么聚,眉姐姐因为青卿都恨死陈西林了。青晖在电话里是这么说的。
明逾反而松了口气,她不想参与大型家族认亲活动,认青晖对于她来说已经很吃力,别人对于她来说更不重要了,她无意加入青家的圈子里,这很尴尬。
况且若不是要结婚,要让陈西林感受到自己的重视,连青晖这儿她都不打算带她来。
青晖没问为什么带陈西林来,好像他已经知道了似的,或许很好猜吧,毕竟青家人都对陈西林和青卿的关系有数。
其实最尴尬的是陈西林,这简直像噩梦,怎么跟青家人交待呢?对不起,我和青卿进行了十二年不正当关系,并把她害得很惨,害得她家破人亡,人也失踪了,现在我又拐了你们青家一个女孩子,请答应我们吧
她攥着明逾的手心渗出了汗。
明逾松了她的手,朝她笑笑,别担心,他们其实没资格说什么,来一趟是对彼此的尊重。
那边青晖的太太迎了上来,怎么样?都顺利吗?
大嫂,谢谢你们来接机,挺顺利的。明逾笑道。
青晖慢慢踱过来,不冷不热地笑了一笑,lynn是吧,很多年没见了。
陈西林伸出手,您好,您看上去一点都没变。
青晖又笑了笑,这一次唇角几乎有了丝嘲讽,他和陈西林握了手,lynn太客气了,又伸过手去接明逾手里的行李箱,我帮你拿吧。
他见明逾每只手上竟都戴了只戒指,右手中指上是一枚价值不菲的祖母绿,左手无名指上是一只指圈,下意识又去看陈西林的手,果然她左手无名指上也有一只一模一样的指圈。
虽然只一刹工夫,被看的两个人还是感应到了。
你们是先去酒店check in放行李,还是先跟我回家?青晖问。
如果不耽误时间,就先去酒店放行李吧,酒店就在路上。明逾答,她也怕晚上在青晖家太久,过了时间。
那行。
大嫂,这是lynn专门给你们挑的礼物。明逾坐在后座,将一只包装精美的盒子递给副驾座上的大嫂。
噢,lynn怎么这么客气,我们都没准备什么礼物给你。
只是一点薄礼来打扰你们就已经很过意不去。陈西林不太习惯讲这种话。
在酒店放下行李箱,一路开回郊外青晖家中,下午两点多的天,懒洋洋的,青晖的太太亲手做了些冰镇果茶端到了院子里,配着些茶点蛋糕。
这些柠檬啊,百香果啊,都是我们自己种的,味道不一样。她笑呵呵地介绍着。
大嫂真的很有生活情趣,明逾尝了口果茶,味道确实很饱满,lynn你试试,跟外面的不一样。
嗳。陈西林端起杯子,抿了一口。
青晖的太太看着她,笑笑的,白家的女孩子气质培养得很好,我们家安吉一直挺崇拜你,说起来她还叫你姑姑。
陈西林看看她,又看看明逾,安吉很可爱。她也就会讲这么多好听话。
安吉喊她姑姑是对的,我和lynn订婚了,六月底办婚礼。
青晖在夹冰块,听到这里动作停了下来,没抬眼,可情绪止不住跑到了脸上,一张脸胀成褐色。
他的太太则转头看他,一时不知怎么回应。
哥,嫂,我们想邀请你们,连同安吉一起,参加我们的婚礼,明逾想了想,对了,安吉想做伴娘来着。
大嫂好叫,哥哥却是第一次叫出口。
按理说,我这做哥哥的应该祝贺你,青晖慢吞吞开口了,但是,别怪我把话摊开了拿到桌面上说,lynn,我和青眉走得很近,我就怕不好和她交待。
一阵沉默。
我知道,也谢谢青先生直言相待。陈西林道。
小瑜,你们既然都已经谈婚论嫁了,哥哥在说什么,想必你也明白。
对,我明白。
一阵微风吹来,柠檬树投下的斑驳树影在桌子上跟着微微晃动。
那如果太过为难,这边我也不会再打扰,还是谢谢哥嫂招待我们。
你能说出这样的话,我一点都不惊讶,青晖的声音里压着怒气,对于你来说,这个家向来都是最不重要的。
青晖!不能这么说妹妹,她是薄脸皮的人,看着没情义,心里最讲情义,这么些年了,你还看不出她是什么样的人吗?她如果觉得这里最不重要,还会大老远带着lynn特意来说这事吗?
青先生,青太太,以前的事是我犯下的错,和逾无关,一码归一码,青眉姐姐那边我去跟她谈,我去解决,希望不要伤了你们之间的和气,逾在这个世界上只有您一位直系亲人了,青先生。
又是一阵沉默,树影间斑驳的光在桌上晃着,晃着。
青晖苦笑一下,青白两家真是有趣,顿了顿,白老爷子知道这事吗?他同意吗?
爷爷知道,他见过逾了,很喜欢。
青晖笑出了声,白老爷子不是凡人。
不过是个疼爱孙女的普通爷爷。
白老爷子身体还好吗?大嫂来缓和气氛。
前几年中风过一次,之后就一直坐轮椅,除此之外挺好的,谢谢青太太关心。
叫青太太挺见外,大嫂笑道,怎么算都是亲戚,叫我大嫂吧,也不算我占便宜。
哪里的事,大嫂。
诶?青晖,趁两个妹妹在,我也好奇,你给讲讲青白两家的历史吧,当年怎么疏远了?
青晖呷了口茶,lynn介意我讲吗?
陈西林摇摇头,我不太了解那些事,愿闻其详。
当年,青晖放空了眼神,算起来要说到一九一三年,二次革命失败,我们的曾祖父和他的弟弟,也就是lynn的祖母的父亲,一起逃去了香港。又过了几年,国内局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我们的曾祖父回到了燕城,而他的弟弟留在了香港,结婚生子,lynn的祖母就是在香港出生的。从那个时候一直到四十年代,兄弟俩还一直保有书信来往,还说好了将来抗战胜利后重聚,可是抗战倒是胜利了,曾祖父的弟弟却举家搬到了美国,不愿回到燕城,而我们的曾祖父从当年回燕城起,其实是跟了那谁,一直到我们的祖父,都是当初打天下的,所以两家曾经道不同不相为谋。其实到五十年代末有过缓和,因为曾祖父的弟弟,也就是lynn祖母的父亲过世,毕竟血浓于水,我们的曾祖父十分思念痛心,曾恢复过往来,但到了六十年代,你们知道的,联系又断了,那一次就是彻底断了,各方环境摆在那儿,必须仇视。
明逾听得入了迷,没想到两家经历过百年的纠葛。
青晖又呷了口茶,能讲给你们听听也挺好的,都做个明白人。
夜晚的风干燥而温暖,陈西林站在酒店卧房外的露台上,指间夹着杯红酒。
门被轻轻推开,明逾走出来,从后面抱住她。
你洗好久啊~陈西林慵懒道。
让我们家陈西林久等了,自罚一杯。明逾拿过她手中的红酒,一饮而尽。
陈西林刚要转过来。
别动,明逾轻声道,在想什么?
想一百多年前的两兄弟,三四十年代的香港那些邈如旷世的往事想你明天要回荷兰了,好想你诶别在外面呢
外面的风很舒服啊,不舒服吗?明逾在她耳边低声问。
解了她的浴袍,皮肤烫得恰到好处。
lynn,会不会我们身体里流淌着的什么东西,一直在渴望重逢,渴望了一百多载?
第97章 曝露气候是文化之源
i looked and saw a sea
roofed over with rainbows,
in the midst of each
two lovers met and departed;
the sea of glass ezra pound
明逾独自坐在机舱里, 想,离开了fates后要做什么,也想离开fates前能做什么。
她不是一个能做到拍拍屁股走人的人, 人活一世总在各个地方留下痕迹,有种东西叫责任感,对他人的责任感, 也是对自己的责任感, 所以她希望自己所留下的痕迹是经得起推敲的, fates十年, 培养了她, 磨砺了她,也成就了她, 作为回馈,她更希望把一切安排得妥妥当当, 甚至能再为它做些大事,功成名退。
感情上亦是如此,这几个月再细想,也许前些年洪欣然对自己的摧毁来自于结束得经不起推敲, 直到她用一幅画告诉自己那些感情是值得的, 告诉自己她是惦念与感谢的, 她才得以放下。
执意找到青卿,让她与陈西林见面做个了结,谁说又不是让这责任感着陆呢?
而离开fates后早晨她和陈西林又聊了这个话题, 目前以明逾的资历,再加上她自己甚至陈西林的关系网,无论在哪里谋一个高管的位置都不成问题,但她有些厌倦大公司这光鲜又高压的生活了,她想自己正在做事业的最佳年纪,能自己出来创业其实挺不错的,至于做什么,她还没想好。
总之她在认真思考和陈西林往后的余生。
陈西林早晨在机场送走了明逾,一时有些拿不准下一步该做什么,昨天她承诺会去和青眉谈谈,但她知道,解不开青卿失踪这个局,青眉是不愿意原谅自己的,更何况是请她接受自己和青家另一个女孩子在一起,而她又不能贸然告诉青眉青卿的现状,毕竟谁都没有权力帮青卿决定是否知会家人,毕竟看样子她在修女院里过得很祥和。本来她可以置身事外,可如果要见青眉,这件事会让自己非常矛盾。
她更不能再去联系青卿,问她有没有跟家人联系,提问的立场是什么?青卿恐怕不难猜出自己现在青家的尴尬位置,猜出自己又因为明逾而不得不跟青家人打交道。
思来想去,她想暂时搁置这件事,再想想看有什么解决办法。
明逾刚下飞机就看到马克发来的消息,短短两个字:call me!
还加了惊叹号,她头皮都麻了,想是不是荷兰分公司被恐袭了,这是她一瞬间能想到的最炸锅的事,电话拨过去,也没管c城是什么时间。
电话刚响一声就接通了,ming!你到阿姆斯特丹了吗?
刚下飞机,出什么事了?
啊,明逾小姐,我一直以为以我们共事十来年的交情,你会对我很坦白。
明逾头皮又麻了起来,顿了一下,实在想不出有什么瞒着马克的事,我对你确实很坦白啊。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