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丈红尘之轻(GL)——四百八十寺(63)
嗯?对啊,怎么想起来问这个?
然后八岁才离开,所以海城会不会让你更有家的感觉?
这个嘛有时候一个恍惚,会想到童年的某种感觉,比较有亲切感吧,对了,我爷爷只跟我讲海城话,我想也是这个原因吧,他是在海城长大的。
所以讲方言更有家的感觉吗?个么,咧沃来个涅哉我只同你讲海城话,阿好?
嗨个哇。陈西林轻笑,拿平城话回她。
明逾被她逗笑了,也只有这十里八乡的人能听出两种方言的差别,陈西林变成了自己人中的自己人。
是不是这趟回来对家乡很有感触?
嗯,感怀颇深。我记得读中学的时候平城的房价突然起来了,不过那时候也还好,说起来你可能不信,也就是一两千一平,千禧年我们去寒水寺听钟,舅舅和他的朋友当时在议论寺旁一片刚刚盖起的古典别墅,叫寒舍,那时一套别墅的售价是五百万,是当时的平城百姓想都不敢想的天价,据说很多日本人去买,因为寒水寺的缘故。当时他们说寒舍不好听,在中国人里卖不出价格。二十年过去了,我舅舅和表弟各自的房子都快有五百万了,可听说寒舍真的不好卖,到现在也没涨多少。
明逾一口气说了这么多,突然又有点不好意思,哎呀,怎么说起这么鸡毛蒜皮的俗事了。
我很喜欢听呀,逾,你会不会想在平城也有个家?
明逾的眼眶突然红了,顿了一下,待情绪恢复了,也许吧。
那儿本来就是你的家,现在只不过差一个物质载体,这也是最简单的。
其实我想过几次在平城买栋房子,可又觉得来来去去就一个人,也就没意思了,要是以后你喜欢,每年我们来平城住住,这个物质载体才有意义。
我没问题,等疫情过去我们就去看房子,怎么样?
眼前那一片古色古香的乡愁就那么突然有了载体,角灯绚烂起来了,山石灵动起来了,夜晚的风和煦起来了,乡愁与归属从不在于这座城市中是否有一方钢筋水泥的格子,而是一个有血有肉有温度的人,与她一起规划未来。
好啊。
喜欢园林式的院子吗?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
我喜欢的你应该会喜欢。
明逾低下头,蜜一样的笑意在嘴角漾着,又消失,lynn,我要出差去一趟大迈,后天就走,你有什么需要我办的?
她决定假借出差之名过去,陈西林是不会再让她为自己的事跑去大迈了。
什么?
挺突然的,让我去大迈谈一桩事情。
陈西林像反应不过来了,她本以为就算不能把明逾劝回荷兰,起码可以让她老老实实在平城待着,等海城一解禁,第一时间就见到她。
你确定?
确定。
陈西林听着明逾的脚步声,听着她踏进了大门,听着她开了房门,走了进去。给她准备的礼物还是那么躺在面前的桌子上,似乎将她瞪着,质问她,什么时候把自己交到主人手上去。
lynn,万一我的事情办好了,海城还封着,我就再回来。
不要,陈西林叹了口气,逾,你可真让我担心。
明逾握着刚解下的围巾,停滞了一刻,她听出陈西林的一丝怒气了,这是陈西林能对她表达出的最明显的不满了。
我一定照顾好自己,好不好?看海城这局势,应该很快就能解禁了
陈西林应了一声,你要出差,我又不能让你别去等忙完了,不管海城怎样你都回荷兰,好吗?我会去找你。
好好好。明逾这么应着,心里却想,这世界瞬息万变,谁知道一周后、两周后又是什么光景。
直到明逾动身出发那天,陈西林都像没反应过来似的,大迈本是自己该赶紧去一趟的地方,怎么就变成了明逾要去出差?
wm开工了,王祁每周都会将进展报告发给自己,明逾这几天总问自己有什么需要她过去处理的,她不想让明逾真地着手去帮自己做什么工作,那不是一天两天可以弄明白的,她希望明逾能快点结束出差,回到阿姆斯特丹去。
但架不住明逾再三询问,她知道明逾一定会去q基金看看的,于是便就跟王祁打了招呼,说明逾会过去,如果她想看什么有自己的授权。
接机和保护工作还是交给了阿巴度,除了他陈西林谁都信不过。
逾,你这趟跑中国都怪我,人搞得很疲倦不说,工作应该也受到了影响。
明逾正在lounge等登机,声音放得小小的,这趟收获很大啊,成功说服某人跟我去平城安个家。
她心里头压着很大一件事,一件暂时不能和陈西林说、却又和她休戚相关的事,这感觉很不好,就只能避重就轻地聊着。
你想在平城安个家,哪里需要跑回来?分分钟就可以答应你。
是这趟回来才确定了自己的心意嘛,明逾起身看窗外的跑道,希望下一次是飞向你。
我飞向你。
大迈有着接近摄氏三十度的气温,明逾是临走时用了小半天时间在平城添置的几套简单夏装。
她特意买了套特别素的白色套装,打算穿着它去见青卿。
阿巴度又见到明逾开心得很,每次lynn老板来我们都会谈到ming小姐!
是吗?明逾在吉普车后座几乎翻了个白眼,转脸便给陈西林发消息。
听说之前不联系的时候你还常常八卦我~
过会儿回复来了。
告诉阿巴度他要被扣薪水了。
要被扣薪的人从后视镜里看明逾,霎时咧了一口白牙,ming小姐您笑得这么开心!
明逾抬起眸去看后视镜,有些不好意思,啊,天气好阿巴度,麻烦你绕一下圣阿特波罗斯修女院,我想看一下。
阿巴度愣了愣,呃?阿特波罗斯修女院?
明逾看着他脸上的神情,噢,对不起,你是位伊斯兰教教徒,是不是不方便?
阿巴度似乎挣扎了一下,其实也没有什么了,只要不让我进去就成
明逾想,怎么可能带你进去呢?转念又想,如果阿巴度这些天像以前一样寸步不离自己,他会不会将自己去修女院的事汇报给陈西林?
车子大约行进了十来分钟,来到大迈城郊一处安静的地段,阿巴度指着前面一座朴素的建筑,lynn小姐,那就是圣阿特波罗斯修女院。
明逾看着那片灰白色的矮房,四周围着刷成黑色的金属栅栏,大门处醒目的十字架下写着:圣阿特波罗斯修女院。
她拿出手机,登入自己的微客账号,却看见安吉给对方挂马时发去的一则消息:we all miss you.
她闭上眼睛,十字架下的圣阿特波罗斯浮上脑海,阿特波罗斯,这个名字好耳熟啊,她是the fates里剪断生命之线的那位吧?
不,命运之线并不掌握在她手中。
明逾睁开眼,给她发去一则消息:青卿,我叫明逾,我来了大迈,就在圣阿特波罗斯修女院外面,请一定让我见你一面,为了所有惦念你和你惦念的人。
第87章 考察怎能不爱她?
ming小姐, 我们走吗?
阿巴度的声音骤然响起, 明逾吓了一跳,再一看表,已经在这里等了一刻钟, 手机却依然寂静。
疲倦地闭上眼睛,我们先回去吧。
吉普在尘土中调转车头,手机却在手中一振, 等等!明逾划开屏幕。
我根本不认识你, 请不要再骚扰我。
吉普刹住了, 一绺头发从明逾耳后垂到脸侧, 她专注地看着这条消息。
她没说她不是青卿, 也没说她不在这里,不是吗?
她迅速地打着字。
对不起, 我知道我冒昧得不成体统,你放心, 我没有告诉青家人你在这里,我想跟你聊一聊可以吗?或许你不在意任何人了,可为了lynn,为了她可以吗?
想一想她又低头划着。
青卿, 如果你可以看到大门口, 你会看到一辆吉普, 我现在从吉普上下来,你会看到我。
明逾拉开车门,走出来, 大迈的艳阳赤裸裸地照在她的脸上,她摘下墨镜。
灰白的矮房上开着一排排的窗,不知此时哪一扇窗后是不是藏着一张似曾相识的脸,那张脸是什么样子的呢?如照片上一样风韵动人?还是写满沧桑?抑或寡淡而与世无争?
明逾想象不出。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皮肤被太阳烤得滚烫。
手机又振了一振。
屏幕在阳光下白得刺眼,明逾摸出墨镜戴上。
请你回去。
越简洁越笃定。
明逾抬头再将那排窗看着,半晌,低头划出一行字。
我不会放弃。
她走回吉普,垂着头,又摇了摇头,阿巴度,我们回酒店。
大迈的体面酒店不多,住进去会有碰到熟人的几率,这不,竟让她在大堂碰到了黄达开。
想想也不奇怪,珍奇岛已经动工了。
黄达开却像是奇怪了,阿ming?我没看错吧?
明逾刚洗了澡换了衣服准备去一趟q基金,这可巧了,她笑了笑,我来出差,顺便帮陈总看看这边项目如何。
哦哦!真是他乡遇故知了!陈老板忙吧?
她在海城。明逾撇了撇嘴,眼睛滚出了眼白。
哦哦!黄达开这才反应过来似的,海城封啦!
明逾耸耸肩,阿开来监督工作吗?怎么样?可还顺利?
顺利顺利,我打算专程去阿姆斯特丹好好谢谢你的,怎么想到在这里碰到了!不管怎样,等这阵子忙完了,等阿ming有空,我一定去感谢你。
谢我什么?
帮我赢到这一单啊!如果没有阿ming帮我跟陈老板引荐,他们哪里能挑到我们wm呢?对了,我和艾瑞克续签了合同,按照以前我们给荷兰的价格,怎么样?阿ming?我黄达开是不是说到做到?
你和q基金签合同,与我无关,也和fates无关。明逾的声音低下来。
黄达开愣了愣,面上又笑开了,是,是又想了想,阿ming去哪里?我车你啊。
哦,打算去q基金看看,你先忙吧。
那顺路啊,这样,要是感兴趣,我们先去工地看看,看完了再去一趟q基金办公室,晚上我请你晚餐,怎么样?
明逾想,她还真想去工地看看,这下黄达开带着更好,也就欣然应允。
大太阳下那一百多英亩的土地十分耀眼。
我们竞标的时候所有图纸都画好了,中标后和q基金委托的城建部门又开了好几次会议,做了些改动,所以很快,一月中就动工了。黄达开坐在吉普里,颇为自豪地给明逾解说。
一百多英亩,若在城市里面,光审批就要一两年,牵涉到公共交通改线,城市下水,各种公共设施的增改等等,过程十分复杂,同时开发商要与所有社区,尤其是与这块地皮直接接壤的区域的支持,公共关系就要做起码一年,审批通过后,由于城市项目的多元,各路人马都会找上门要求分一杯羹,再没有一两年的规划都开不了工。放在这块荒芜的地域却省事极了,就连建筑样式都很简单,基本功能大过对美观的要求,对wm设计方面的要求就也不高,这着实是他们的一个机遇。
珍奇岛就建在q基金已有的难民营旁边,将来会将那片灰白色的难民房囊括在内。吉普在尘沙中蜿蜒前行,工人基本都是当地的非洲人,他们穿着统一的灰白色麻料衣服,把安全帽带得歪歪斜斜。
你的工人都雇的当地人吗?明逾问。
对对对,黄达开像也不适应这热带的气候,两鬓的汗往下流,当地人适应这里的水土嘛,他又指着窗外,阿ming你看,那里将来是一家医院,再往那里是一家室内外结合的健身中心,难民也需要增强体质的嘛,那边,稍远一些的地方,那是学校
明逾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所有项目基本都还在打地基阶段,可眼前仿佛拔地而起了一幢幢房舍,再想想这是陈西林的珍奇岛,是她建起的一座城。
怎能不爱她?
阿开我们下来走走?
喔,可以啊,这是安全帽。黄达开从座位下变出两只帽子。
黄沙卷着热浪扑面而来,东索是个奇怪的地方,大部分地区有着充足的雨水滋润,可在与西索接壤的地方却一片干涸。
工人们注意到了明逾,纷纷停下手中的活儿,驻足观望。很快端着机枪的巡警便也凑过来,一双双黑白分明的眼睛转了转,不情不愿地重新拾起手里的活儿。
巡警叽里呱啦地对黄达开说着什么,翻译在身后小声道:黄总,他说不要再带女人来工地上
这让大家都有些尴尬,明逾扶了扶帽子,是挺热的,我们去q基金看看王先生吧。
黄达开边应着边道歉,明逾耸耸肩,一转身脚下踢到了什么,是一只铁牌,上面印着副徽章,一旁还有个数字和一串当地的文字。
她觉得挺稀奇,左左右右地翻看,黄达开对巡警招招手,那黑得发亮的巡警走过来,对明逾伸出手,maam!
语气竟像明逾抢了他的东西,明逾心里有些犯嘀咕,也不便计较,就伸手递给了他。
两人带着翻译往车边走,黄达开一路道歉:不好意思啊,都是些粗人,阿ming不要往心里去。
不会。明逾轻描淡写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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