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丈红尘之轻(GL)——四百八十寺(40)
这发现又让她往后退,她想弄明白,那种吸引究竟是怎么回事
那趟来海城她没有带挖坑,就随手拿了纸画在上面
再看一旁自己写的字
sxxt!陈西林忍不住骂出了国骂,这还怎么说得清?这还让她怎么去说?
肇事的纸张被她重重扔在桌上,不过是撒气,气的是自己。走到露台上,心里七分乱三分痛。
脑中全是明逾的一张脸,或痴嗔或认真。所以她看到了这些,她该有多痛?陈西林的心揪了起来,狠狠地吸手里的烟,熨帖心肺,再长长呼出,混进海城六月湿燥的空气中。
阿姨在玻璃门内瞥着她,不敢再上前,定是自己做错了,她想,大概不该让外人看那缴费单。这是阿姨能想出的最大的麻烦。
陈西林眼角流出泪来,却还倔强地看街角的风景,倔强地抽烟,街角有一颗枝繁叶茂的梧桐,陈西林眼中却是泳池那头明逾落落大方无遮无掩的身体,美好的身体,脱下的是戒,奉上的是心,没有戒心,那是明逾开启的仪式。她不懂吗?她懂。
烟里的什么物质醉了她的心神,舌尖的热情,指上的温度,她不想要那身体吗?她想,却更想再郑重些,再心无旁骛些。
该怎样解释这一切?所有自以为的不必不必说,不必提,如今大概都成了明逾心上的一道伤口。她不是不能知道,只是不必知道,这世上有那么多的不必,都安安静静地躺在尘封的角落里,唯独这一个,上苍偏要用这样的方式把它撕开,丢在明逾面前。
好难,卿,好难,那十几年的前尘旧事,如果可以,我愿它们与你一道离开,不再与人提起。可我的生命里出现了另一个人,她被我的往事所伤,需要将所有说给她听,才能解她心锁,卿,说还是不说?
眼泪掉下来,烟头狠狠地烧亮了,烧出一截枯死的灰烬。
卿,对不起,我要去告诉她了,你会懂我的吧?你会的。
她摸到耳垂,原先的耳钉早被明逾送的那一对代替,再没换过。
明逾一早从酒店房间接到一个女人的电话,说是青晖的妻子,她的嫂子。
女人说晚上一直打不通她的手机,明逾说没电关机了,女人说没关系,约她出来吃个便饭。
明逾大概能想象出哥嫂间的一场戏码:嫂子说好容易她主动来求和了,也去爸墓前道歉了,怎么不接到家里来,冰释前嫌?哥哥说今天在墓园气到他了,还不知来找他是做什么的,要叫她吃饭你自己叫。嫂子折个中,约到外面吃这顿饭,可进可退。
明逾觉得自己猜了个七七八八,便谢过电话里的女人,敲定了晚餐。
陈西林一直到登上飞机,都打不通明逾的手机。海城到洛杉矶这条航线,她很久没飞过了。
中午在露台上,她想明逾去洛杉矶一定是去找卿,可怎么找?
如果我是明逾,她想既然她知道了青卿的全名,未必在互联网上搜不到她。
晚餐定在全城最好的中餐馆vip包房里,大概觉得西餐的吃法太过冷淡,往中餐馆的圆桌上一坐,先有了两分情。
哥嫂将女儿带来了,说儿子在东部读书,这次赶不回来,下次再聚。女孩子十六、七岁了,当年老色鬼拿出的那张照片上,她还是个婴孩模样。
不知不觉被光阴抛出这么远,明逾不由感慨,当年的自己竟也比她大不了两岁。
这是angie,安吉,这是姑姑。嫂子给两人介绍,她讲话完全没有北方口音。
乍乍得了这称谓,明逾脸上有点挂不住,毕竟自己从未开口叫过哥嫂,一时竟有些紧张,不知是该伸手去握还是怎样,对方却无所谓得很。
hi auntie~她没有拿中文叫姑姑,大概也是有些尴尬,脸上却平静得很,这么叫完一声便垂着眼睫看面前的菜单。
hi明逾也这么糊弄过去,心里却有些揪着,她和当年的自己倒有几分像。
安吉是竹升,规矩差了些,你不要和她一般见识。嫂子笑着,竹升两个字她用粤语说,意指在国外出生长大的中国人。
没有,是我这个做长辈的坏了规矩,连见面礼都没有准备。
明逾听见规矩一词才想起这一茬来,先前她并没有心思想这些,也没料到这一趟来就能有这么个和乐融融的场面。
不是啦,我们忘了跟你说要带安吉来呢。嫂子给她解围。
安吉抬头朝明逾笑了笑,像是表示原谅,又低下头看菜单。
安吉?这是中文名吗?明逾问。
嫂子有点不好意思,是啊,也不是什么深奥的名字,angie,安吉,就这么叫了。
青晖给大家斟上茶。
蛮好的。明逾说。
第三代移民的中文名果然就开始马虎了,陈西林,青安吉,明逾想,都随英文名起,实在是没有什么场合会用上中文名。陈西林小时候倒在海城生活了几年明逾一走神,又拐到了陈西林身上。
青晖绷着脸,应该还在为头天的事耿耿于怀。
妹妹这趟来洛杉矶要玩几天吗?还是有什么工作计划?嫂子又问道。
青晖皱了皱眉头,不知是哪个词戳到了他。
明逾听她喊自己妹妹,也不太习惯,跟安吉一样垂下眼睫,捧起茶杯,打算明天回c城了。
青晖抬头看她,想说什么,又没开口。
服务生进来写菜牌,老式的中餐酒楼少不了龙虾大蟹的套餐,商量着挑了一个完事。
angie要考大学了吧?对什么专业感兴趣?明逾问,她对这个侄女倒有些好感。
安吉晃了晃手里的一大杯冰水,满满的冰块在里面咯吱咯吱响起来,artificial intelligence.
明逾的心倏地跳漏一拍,稳了稳,不错啊,蛮有前途。
安吉耸了耸肩。大嫂揽过安吉,亲昵地在她头上亲了一下,带着些许母亲对女儿的骄傲。
你们这些年都在美国吗?以后有什么打算?
就在这儿扎根了,老一辈儿葬在这里,孩子们也在这里,我们没得选择,青晖终于开口了,呷了口茶,又想了想,我们青家跟白家就不是一条道儿的,昨儿我没跟你说开,白老头解放前跑路的,他家就是生意人,资本家,你懂吧?
明逾想了想,青晖和青家人大概挺自命清高,做生意不如白家,却瞧不上人家。
她倒不喜欢这副态度了,青家呢?她问,看青晖能说出什么花来。
青晖被她一噎,连喝了两口水,敢情你不知道青家啊?
跟妹妹好好说话。嫂子打圆场。
青家来美国,不也做生意来了。明逾说得轻,却清晰得很。
安吉挑了眉笑起来。
青家是有更深层顾虑的,父亲八十年代来美国发展,也是经过爷爷那一辈儿的慎重考虑决定的。我们青家虽然一直很小心,不靠边儿,但俗话说一朝天子一朝臣,你不靠边儿不代表别人也这么看你,不小心沦为牺牲品也是别家发生过的,青家也算淡泊名利,来美国,远离纷争,过好自己日子就是了。
明逾想了想,那大伯家呢?
青晖愣了一愣,他家来得比较早,比我们早十来年。
比弗利山的一栋别墅前,陈西林停下车,按响了门铃。
青眉从屏幕上看到她,又不太确定,仔细辨认着。
陈西林抬起手,朝那个方形的按钮又落了下去。
青眉顿了顿,接通音频,缓缓的声音传出来:你怎么来了?
姐姐,打扰了,我想打听一个人。
你不要叫我姐姐。
陈西林顿了顿,你永远是姐姐,就像卿永远是我的家人。
第55章 追随
门开了, 青眉披着长披肩出现在门口, 陈西林愣了愣,看来她没打算让自己进去。
青眉跨出半步,门在身后虚掩着, 又找谁?
姐姐,你还好吗?
青眉拿青卿的那双眼眸将陈西林看着,第一次见时她十八岁, 十八岁的陈西林轻澹别致, 难得的是, 她并没有随着年纪的增长与世事的磨砺而变浑浊, 她成了一个清风般徐徐的女人。姐姐会与这样的一个女人纠缠不清, 青眉忽然觉得也不奇怪。
她笑了笑,不打算回答这个问题, 说吧,你找谁?
陈西林有些难过, 这个长相酷似青卿的、大自己十来岁的姐姐还是不愿原谅自己。
卿的搭档,k博士,姐姐知道怎么联系他吗?
青眉顿了顿,找他做什么?
拿回一件寄存在他那里的东西。
既然有东西寄存在他那里, 怎么会没有联系方式?
因为原本的计划是, 卿与他联络。
青眉叹了口气, 那你的东西可放得有年头了。
嗯。
我怎么知道,你去找她的搭档,不会做什么给我们惹麻烦的事?
陈西林惨淡地笑了笑, 想了一想,姐姐可以与我一起去。
青眉将披肩裹了裹,你等一等吧。
她走进门去,门在她身后轻轻合上,陈西林低着头,她的身影在门前晚灯的光晕里孤落得很。
一会儿,青眉走出来,将手中一张便签递给她。
谢谢,陈西林将它一折,攥在手里,那我走了,姐姐保重。
青眉只微微一笑,笑意很快便消散了。
陈西林刚要转身,又顿了顿,拿出手机,姐姐如果看到她,请告诉我。她将明逾的照片点出来,调转屏幕,递到青眉眼前。
青眉看着她的脸,又垂眸去看手机屏幕,眉头一拧,诧异之色从眸间划过。
陈西林心中一动,她来找过你?
青眉依旧锁着眉,迷茫地去看陈西林。
姐姐,她找过你?
青眉眉头一松,她没找过我。
陈西林看着她,无奈地抿了抿唇,你确定,她没找过你?
我确定。
好,如果她找你,请告诉她我在洛杉矶,在找她。
为什么?
她对我来说很重要。
青眉看着陈西林的眼睛,又低头看明逾的照片,再抬头看她。
陈西林疲惫地笑了笑,收回手机,丢进口袋里,谢谢姐姐,不打扰了。说完往后退一步,转身向车子走去。
她寄一丝希望,希望青眉会叫住她,告诉她明逾在哪里。她落下车窗,发动起车子,青眉转身,门关上了。
青眉靠着门,想着这整件事情,半晌,她走向电话机。
明逾和青晖一家三口从酒楼下来,青晖的手机响了,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接通:喂?眉姐姐?
电话那头说了句什么,青晖顿了顿,边说着边往一旁走去。
留下明逾和安吉、安吉的妈妈,三个人站在一处,尴尬地笑着。
青晖走到一边,姐,你说,什么事?
我问你,咱们逾妹妹和陈西林有什么瓜葛?和我姐姐又有什么瓜葛?
青晖愣了愣,怎么了?
陈西林刚才找过我,她在找明逾。小晖,她们究竟是什么关系?
她青晖拖长了尾音,她跟陈西林有工作上的来往吧,好像姓陈的是她客户。
酒楼旁停车道上,明逾拢了把头发,我去那边买个东西。她指了指街对面的便利店,烟抽完了。
auntie,我也去。安吉垮了一大步跟上去。
明逾扭头朝她笑了笑,她一时还没想好怎么和晚辈相处。
烟都在收银员身后的橱窗里,明逾挑了一包,你要什么吗?她问安吉。
安吉也没客气,拉开冰柜门抓了瓶饮料,明逾一起刷了卡。
谢谢auntie。
不客气。明逾笑了笑。
两人走到门口,安吉拧开瓶盖,你在找auntie卿吗?
明逾愣了愣,你怎么知道?
安吉仰头喝了口水,耸耸肩,爸爸妈妈说话我都听见了,她将水吞下,他们都说了几年了,你要听吗?
明逾看了看街对面,青晖还在讲电话,安吉妈在低头看手机。
她抽出一根烟,又想起什么,介意吗?
安吉摇头,auntie卿失踪了很久,据说与西蒙哥的死有关,她站在那里,踮了踮脚尖,哦,西蒙哥是auntie卿的儿子,他是那种苍白、脆弱的男孩子,一直有一些心理问题。
为什么?明逾让吐出的烟环绕着她,好像哀思都有了载体。
为什么有心理问题?还是为什么会死?
都。
安吉竟牵了牵唇角,脸上有了一抹逾越了年龄的无奈笑容,一瞬也就消失了,我不清楚他是怎么了,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自杀,他是在浴缸里割腕的,她又踮了踮脚尖,但auntie卿一定是知道的。
明逾狠狠地吸手里的烟,想这一切都给青卿和陈西林带去过什么。
据说后来有人在东索看见过auntie卿。
明逾长长地吐出一口烟,怎么会来告诉我这些?
昨晚隐约听到妈妈和爸爸说,应该是lynn让你来打听auntie卿。
明逾抬眸看她,你熟悉lynn?
安吉又耸了耸肩,认识吧。 shes cool.她用英文说。
可你告诉我的这些lynn不知道吗?
我不知道她知道多少。但如果是她让你打听,总没有恶意,我知道的就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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