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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色布幔落下,一堆二指大小的长方体墨线盒散乱在地上。
陈师炀眼中带光,唇角勾起。周瑾道:就这么多,陈大人省着点用。事先提醒一下陈大人,民妇学艺不精,这玩意儿用过必毁不说,没准会炸出火星子反伤自己,大人小心误伤。rdquo;
大雨将至半成品。
本官为保百姓,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怕就怕误伤到被虏走的百姓。红衣众余党逃窜这么些年,穷凶极恶,祸害百姓不知凡几,本官很心痛。rdquo;
陈师炀语调压低,方夫人一双手巧夺天工,效力朝廷也不失为一桩美事。rdquo;
咬重百、姓两个字。在场的百姓除了她,就是方年。
陈师炀勒紧缰绳,马蹄疾起。
一众人浩浩荡荡跟去。
周瑾扔掉马车上多余物件,驾车往林子走。
马车走地慢,周瑾刚到半途,隔着丛丛树林,厮杀声传来。头顶这片天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地烧红,地面花草枝叶恹恹垂下。
等等,这片地方落叶怎么如此平整?
周瑾拉紧缰绳,却晚了一步。
马蹄踩进落叶层,埋在树叶下的麻绳嗖rdquo;嗖rdquo;绷直,数根绳风卷残云直扑周瑾面门。
凛冽寒光一晃而过,绳子里搀着碎刀片。
周瑾扬臂射出一记大雨将至,打歪绳子。
身形一闪跳下马车,在厚厚的落叶层里滚了几番堪堪停下来。
数条绳子割裂老马,老马扯着脖子嘶鸣吐出最后一口气,肉身砸在地上。苦涩的树叶腐朽味儿和着血腥气儿冲入周瑾鼻腔。
好厉害的陷阱,rdquo;
周瑾皱了眉头,方年应付的了吗?
她得尽快找到他。
周瑾向着厮杀声走,一路在半人高的灌木丛里躲躲藏藏,运气好,没人发现她。
地上死尸越来越多,过半数死状奇怪别扭,是机关工具。可好奇怪,匪徒按理来说大多是青壮年,怎么躺这儿的要么华发早生,要么是少年人,唯独不见青壮年。
右脚踝突然被一只手抓住,谁?rdquo;
地上趴着个血糊糊的少年,背部几箭穿心入肺,苟延残喘,活不久了。
女人?可是平安村的人?rdquo;少年愣了愣,眼中带喜意,在绝处中抓住一抹希望,咳,一定是一定是,姓陈那狗官举兵上山屠村,怎么会带女人上来。rdquo;
屠村?不是在除匪祸红衣众?rdquo;
呸,什么红衣众,这山上都是清清白白的良民。姓陈那狗官为一己私欲将平安村村民赶尽杀绝,我们一退再退,逃至野林深处,还是让他发现。rdquo;
卸下手腕上棱角分明木镯不管不顾塞给周瑾,山顶上有那位高人留下的护村大阵。这是钥匙,求姐姐开启大阵,救村民性命。rdquo;
少年颤颤巍巍指了个方向,姐姐,不远处有片雾柳林,穿过那里就可以抄近道到村口,大阵就在那里。十人出发取钥匙,回来的仅我一人,我可以安心去见他们九个。谢谢姐姐。rdquo;
少年吐出最后一口血,气绝身亡。
手中木镯瞬间沉重起来。
陈师炀要方年开路,目的是除红衣众,他们一定在野林深处。
周瑾一路小心进林,进入一片雾柳林。
说来也怪,方才距那厮杀声很近,现在四周却极为安静。安静地有些不正常。
雾柳林蓬松纤长,遮天蔽日。林中瘴气将散未散,实在看不清路。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她错觉,总觉得自己在走原地打转。
周瑾捡了石头,找了颗歪脖子柳树做记号,又背离柳树直线走了三柱□□夫。
这他妈的是鬼打墙了吧。rdquo;
周瑾正前方七、八米处,一颗歪脖子柳树上有用石块划出来的叉号。正是她做的记号。
我一直背离这颗柳树,它怎么在我前头?果然陷入这个迷宫里。rdquo;
第33章 宅斗失败的嫡长女17
过了雾柳林就是村子入口。
天边渐渐有几缕晨光,穿裂黑夜射来。
周瑾想了想,比较一圈挑中最高的一颗爬上去。
小时候住在乡下,爬树技能满点让她在一众野小子中坐稳王者位置。
有一次被捉弄扔到小树林里,走了很久没走出来。怕野兽,于是往树上爬,到最高点时清楚明白看见正确的路。
稀薄微光下,大片柳树球一样挤在一起,风一吹就颤巍巍地沙rdquo;沙rdquo;耸动。
雾淡了些,能看清路!
一路飞奔穿过雾柳林,扶着膝盖喘气,抬头便是村子口。
胸腔火辣地疼,心脏咚rdquo;咚rdquo;几乎跳出来。
正面碰上居庸关兵马时就觉得哪里不对了。
一路上百思不得其解,原来问题出在这儿。
衣服不对。
一支训练有素的兵为应付突发状况,时刻保持甲坚兵利状态,以便随时上阵杀敌。断不会有穿着随意,袖口挽地七上八下,衣摆乱塞的情况。
衣袖上虽有淡淡的酒气,人却清明无比。
原来一开始就打好算盘假扮土匪酒酣胸袒、刀尖直指平安村几百颗头颅。
方年被诳了!
虽然手起刀落切人跟切瓜似的,但他绝不是那种平白无故夺取他人性命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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