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心一跳，楚幽蓝支吾道：“没什么……可能是累了吧。”
    他又瞥了她一眼，淡淡开口：“你知不知道，你很不擅长说谎？走吧，回家，你可以在路上好好想一想，要怎么和我说。”
    那副口吻，像极了不苟言笑的大家长，而楚幽蓝就是撒了小谎的孩子，被抓了个现行。
    厉谨言说到做到，在回家的路上连一句多余的话都没说。
    但是，回到家之后，他去厨房倒了一杯热水，塞到楚幽蓝的手里，然后向她挑了挑眉头：“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她握着水杯，木然地坐在沙发上。
    厉谨言也给自己拿了一罐啤酒，抓在手里。
    沉默了大概两三分钟，楚幽蓝觉得，再这么拖下去也不是办法。
    何况，她相信，以厉谨言的能力，如果真想查一个人，根本不可能查不到。
    等他知道了叶沁也在北城，还和自己见过面，那就太被动了。
    这么一想，楚幽蓝立即深吸一口气，尽量平静地说道：“你想不想知道叶沁在哪里？我可以告诉你。”
    厉谨言明显愣住了。
    他的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下意识地把易拉罐凑近唇边，喝了一口啤酒，整个动作完全是不受控制的。
    她没有理会他的惊讶，而是自顾自地说道：“她就在北城，开了一家甜品店，距离这里大概四五公里，并不远。我把店名告诉你，那家店叫做……”
    “噗！”
    厉谨言完全没有心理准备，等他意识到口腔里都是啤酒，再听见楚幽蓝所说的话，一下子全都喷了出去。
    一大口啤酒溅在客厅的地板上。
    他反应过来，怔怔地看着她：“……你说什么？”
    叶沁没死，厉谨言知道，但不清楚她在哪里生活，处于什么状态中。
    如果叶沁听到他已经结婚的消息，一定会很难过吧。
    所以，他还在犹豫，要不要去找她。
    倒是被楚幽蓝抢先了？
    “其实你已经听清楚了，但我不在乎再说一遍。我说，我见到叶沁了，她很漂亮，比我想象中的还漂亮。”
    楚幽蓝放下水杯，从角落里拿出一块干净的抹布，她蹲在地上，仔细擦拭着地板上的污渍。
    熟练地做着这一切，但她不知道，自己还会在这套房子里住多久，以女主人的身份。
    叶沁出现了，接下来会发生一连串的连锁反应，至于具体是什么样的连锁反应，楚幽蓝想不到，也不愿意去想。
    “你怎么会见到她？”
    厉谨言回过神来，一把抓住了楚幽蓝的手臂，将她从地上拉了起来，让她看向自己。
    她被他捏疼了，五官紧皱。
    见状，厉谨言松开了手。
    “我的意思是说，你又没见过她，怎么知道那个人一定是她？”
    直到现在，他还不敢完全相信楚幽蓝的话。
    向后退了一步，楚幽蓝垂下头，轻声回答道：“你以为，同名同姓的人真的有那么多吗？她说了，她叫叶沁，一叶知秋的叶，沁人心脾的沁。这名字难道很常见吗？更何况，我听得出来，她隐约有一点点西南口音。”
    她比厉谨言还要希望自己弄错了。
    可事实胜于雄辩，甜品店里的老板娘叶沁，就是厉谨言的女朋友叶沁，不会错的。
    等她说完，厉谨言再也无法保持淡定。
    没人会拿这种事开玩笑。
    “我把地址告诉你，她开的那家甜品店就在庙台东路上，是临街的位置，很显眼，名字叫做十一楼甜品。不过，现在恐怕关门了，你等明天再去吧。”
    说罢，楚幽蓝转身，去卫生间洗干净那块抹布。
    她拧开水龙头，用力地搓洗着，好像自己变成了那块抹布一样。
    厉谨言站在原地，不自觉地捏着手中的啤酒罐，直到里面的啤酒差一点儿洒了他一身，他才彻底清醒过来，急忙放下。
    “她……她怎么样？”
    他走到卫生间的门口，涩涩地问着。
    楚幽蓝手上的动作一停，她吸了一口气，猛地将抹布丢进洗手盆里，扭头看向厉谨言，冷冷开口说道：“她怎么样，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不应该跑来问我！”
    她可以逼着自己不去吃醋，也可以逼着自己假装大度，他还要她怎么样！
    “我……”
    他语塞，也意识到自己欺人太甚了。
    “你如果等不及，想要知道答案的话，现在就可以去找她。”
    看着厉谨言一脸为难的样子，楚幽蓝反而平静下来了，她呵笑一声，斜着眼睛看向他：“何必揪着一年的时间不放呢？等结婚一年之后再离婚，或者现在就和我离婚，难道还能有什么本质上的不同吗？”
    是不是她还得跪下来，对他感激涕零，谢谢他这一年来的照顾！
    他浑身一震，眼睛里充满了浓浓的惊讶，以及不可思议。
    “你……原来你……”
    厉谨言颓然地低下了头。
    “是，我听到了，你猜不到吧，原来我把你们两个人的对话都听到了！我还知道，你从一开始就是这么决定的，只是瞒着我而已！”
    楚幽蓝握紧拳头，声音颤抖地大声喊着。
    她真的不想做一个泼妇，可那种被欺骗的感觉，又岂是说忽略就能够忽略的呢。
    “那只是一开始，其实我已经很久都没有这种想法了！”
    厉谨言表情严肃地解释着。
    “你以为，只有你恐惧这个婚姻吗？我也一样，虽然我相信你的人品，可我同样不知道自己要面对什么。我之前想得很简单，如果大家相处不来，那么就以一年的时间为期，给你自由，也给我自己自由。”
    他稍微停顿了一下，补充道：“但我们现在不是很好吗？所谓的一年，你根本就可以当它不存在……”
    “但叶沁是真实存在的，我看见她了，就在今天！”
    楚幽蓝再也控制不了自己，她歇斯底里地大喊了一声。
    声音之尖利，连她都被狠狠地吓了一大跳。
    厉谨言抿紧嘴唇，没有说话。
    她泫然欲泣，用双臂紧紧地抱着上半身，楚幽蓝喃喃道：“不应该是这样的，我不应该是这样的……”
    极度厌恶这样的自己，极度厌恶这样的处境，她恨不得这一切的一切只是一个噩梦，只要一醒过来，就全都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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