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光他弯得突然——常安十九画(51)
原本夹杂着浓烈情感的一句话,却被他这样云淡风轻地说出来,轻到几乎让人产生错觉,好像那在心底积淀了十年的爱意,宛若一场薄雾飞沙,风一吹,就散了。
沙鸥还是头晕,并且意识到,自己的行为马上要脱离理智掌控,但是,等了十年盼了十年的人,现在就坐在身边,自己难堪也好,狼狈也罢,却再没办法轻易说算了。
在意识脱缰的最后关头,他端起桌上的凉茶,灌了一大口,强迫让自己冷静下来,稳着声音说:说到底,你只是不相信我这次是来真的。
狼来了的故事从小听了那么多遍,我
话未说完,身边的人忽然动作。
沙鸥猛地一回身,直接拉过陆惟名深色衬衫的衣领,而后一条腿屈膝跪在沙发上,借着酒劲将人重重往沙发背上一压
随后便倾身吻了上去。
事发突然,陆惟名完全愣住,电光火石间只觉得脑子里轰然炸开,却下意识地一把扶住扑身而来的人的腰侧,以防在强大的惯性冲击下,两人撞个满面开花。
沙鸥的吻没有什么章法技巧可言,唇齿相触的时间很短,一秒两秒,最多不超过五秒,便主动分离,拉开了两人唇畔的距离。
四目相对,谁都忘记了闭上眼睛。
偌大空旷的客厅空间将心跳声无限放大,急促,剧烈,却难分你我。
陆惟名看着沙鸥一双清亮的眼睛,眸底渐渐酝酿起风暴狂涌。
初吻。
迟来了十年的初吻。
十年前,他们之间最为亲昵的触碰,也不过是在Stone酒吧后街的胡同里。
那时陆惟名站在他身后,皎白朦胧的月色压抑不住少年激流暗生的情愫,他借着夜色为由,曾晕头晕脑地吻在沙鸥耳后。
一触即离,轻得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却成为了十年岁月里,深深镌刻在彼此生命中,无法抹去的滚烫烙印。
而现在......沙鸥双手还揪着陆惟名的衬衫领子,指节隐隐青白,他平复了一下呼吸,直视他问:信了吗?
陆惟名神色复杂,喉结上下滚动一番:你......
沙鸥复又低头,又亲了一下,再问。
信了吗?
信了,信你是真的喝多了。
陆惟名完全没料到,以往那么疏离冷漠的一个人,醉酒的居然会是这个样子。
沙鸥起身飞腿,直接将这一记直球,踢出了禁区。
沙鸥维持原有的姿势不肯改变,眼中期翼与绝然并存,大有你若不信我就继续的架势。
陆惟名手掌还按在他劲瘦的腰侧,此刻从轻吻中回神,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可能受不住他这一奇招。
明明是冰冷如斯的人,嘴唇却柔软到不可思议。
沙鸥见他不说话,不由皱眉,喃喃道:......还不信啊?
陆惟名咬紧牙关,在沙鸥试图再次贴近的前一秒,托着他腰将人按回沙发上坐好。
而后他埋头用力揉了揉脸,被逼得硬生生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来。
信了。
沙鸥老老实实地坐在他旁边,十根手指交叉攥紧,绞骨节都在疼,但是这两个字却像一把劈山斧,带着开天辟地的力道,一斧子斩下来,将十年间的缠绕不散的阴霾纠葛全部涤荡干净,只留一点余尘,在他心口处簌簌落下,惹得原本已经麻木无波的心湖,重新划开一圈圈波纹涟漪,又痒又疼。
沙鸥蹭的一下站起来,醉酒头晕,脚下难免踉跄,但他此时什么都顾不得了,抬脚直奔二楼书房,噔噔蹬跑上楼梯,不消片刻,怀里抱着一大堆纸质文件又下楼。
他微微见喘,却将怀里的东西全部放在陆惟名面上的茶几上。
陆惟名抬眸,目光从那些材料上扫过,房产证、投资协议、股权书,特聘合同......甚至还有几张银行开户证明和黑卡。
陆惟名将视线转回到沙鸥脸上:什么意思?
沙鸥直接坐在茶几旁的地毯上,一字一句道:这是我所有的资产证明,给你,我、我现在过得很好,钱......比不上亿万身家,但生活上完全没有问题了。
不需要再去拼命打工,不需要艰难度日。我撑过来了,走过了那段最凄苦无依的时光,现在终于有了爱人的能力和底气,所有的一切都给你,只为换一次弥补少年遗憾的勇气。
陆惟名半晌才轻笑出声,只觉得好笑又心酸,揶揄道:说了老半天,亲了好几次,原来是想包养我。
沙鸥眼中存着一点朦胧迷乱的水雾,似是没明白这话的意思,想了想,转过这个弯,点头认真道:如果你愿意,也行。
陆惟名:......
行你大爷!
他被这一晚上的混乱情形和沙鸥的酒醉反常弄得心神俱疲,现在不想跟这个喝醉了把把打直球的人再废话,于是直接将人从地板上拽起来,沉着脸说:去洗澡睡觉,有什么话明天酒醒了再说!
沙鸥从善如流地起身,张嘴就问:你一起吗?
陆惟名:......
操,不用了谢谢,真不用了!
沙鸥反手拉住他手腕,拽着人上楼梯:我卧室在二楼,我给你找新睡衣。
记忆倒流,倏然间停在高二冬天他在陆惟名宿舍留宿那一晚,沙鸥把人拽进卧室,从衣橱里翻出新睡衣,连带一条没穿过的新内裤,又将人拉进浴室,从收纳柜里找出新的洗漱用品毛巾浴巾,指了指淋浴间:去吧。
我他妈......陆惟名捧着一堆新装备当场石化。
他无语叹气,最终决定不和醉酒的人计较,抬脚走出浴室:有客房吗?
沙鸥微微睁大眼睛,似乎是诚心实意发问:客房?为什么睡客房?
陆惟名蓦然转身,压着心里憋住的火气磨牙:你、说、呢!
业界传言,HH集团陆总军伍出身,杀伐冷情,男情女色统统不近,不过传闻终究虚实参半,这样寂静独处的深夜,朝思暮想了十年的人就睡在旁边,陆惟名觉得,自己完全没有为了一个柳下惠的虚名自虐。
沙鸥乌沉的瞳仁静静凝视他两秒,懂了,却上前一步,无比郑重地表态:你放心。
陆惟名:?
......我放心什么?
沙鸥又走近了一点,这样的距离让他恍然认识到,陆惟名可能比之前又长高一些,原来两人身高相差不过两三公分,而自己高三毕业体检的身高是184,按理说应该和陆惟名左右齐平,但是现在对方依旧比他高出小半个头,目测将近190了。
但突如其来的身高差却丝毫不影响气势,沙鸥沉稳道:我知道,你嘴上说信我,但心里还是过不去原来那个坎,所以我不着急,在你完全解开心结之前,我不碰你。说完还拍了他肩膀:所以放心和我一起睡。
陆惟名:......
一瞬间,陆总脸上神色变幻莫测,精彩万分。
操......好半天,他低头笑骂一声,而后颔首道:你......行,你记着今天自己说过的话,我......我他妈算服了。
他将人推进浴室,不容置喙地吩咐道:去洗漱冲澡,然后上床睡觉。而后拿着手里的东西,去了旁边间的客房。
直到一墙之隔的小浴室里传来水声,沙鸥才叹了口气,迷迷糊糊地脱衣服放水洗澡。
温水兜头浇下,沙鸥站在花洒下仍忍不住腹诽,君子之言,怎么就是不相信呢!
陆惟名洗漱好后,穿着沙鸥的新睡袍走出小浴室,新内裤有些紧,穿在身上略有不适,他皱眉,也只能忍了。
站在客房门口往主卧方向望了一眼,浴室的灯已经关掉,房间里只亮着一盏昏暗的床头灯,而沙鸥躺在床上,被子盖到腰间,正面冲卧室门口,一双眼睛在暗夜里盈盈生亮。
陆惟名叹气,走进去,在床边坐在,没忍住伸手揉了下沙鸥已经吹干的发顶,记忆中的蓬松柔软卷土重来,陆惟名动动嘴皮,低声说:闭眼,睡觉。
沙鸥就真的乖乖把眼睛闭了起来。
但只有一秒,又睁开,从被子里伸出一只手,轻轻拉住陆惟名的袖口,轻声说:陆惟名,我好像喝醉了。
说完后终于支撑不住,再次阖上眼皮。
陆惟名垂下眼睫,将眼中翻涌滚动的情绪全部盖住,直到片刻之后,沙鸥呼吸变得均匀绵长,才自言自语地答了一句。
你最好是真的喝醉了。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粗长!小沙牛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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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试探
一夜无梦。
沙鸥再次睁开眼睛的一瞬间只觉得头痛欲裂, 眼眶酸疼,胃里也火烧火燎地泛着刺痛。
他仰面躺在床上放空,脑海中全是昨夜零碎的片段, 他一点一点地拼凑, 虽然不完整,却在半晌过后,准确抓住了主要情节。
从没有过的醉酒失态,却借着酒劲儿意外拖住了陆惟名。
他不敢说这是失而复得, 只是从未有过的庆幸。
沙鸥猛地看向床头闹钟九点半了!
他噌地一下从床上坐起来, 等那阵头晕眼花过去, 又急忙穿鞋出门。
二楼客房空着,床品铺得整整齐齐,床单上连个褶皱都没有,仿佛无人睡过一般。
心一下凉到半截,人也冷静下来。沙鸥转身下楼,却听见一楼的厨房里传来声响。
九点多的太阳已经升得老高,阳光透窗而入,暖黄莹亮的光点落在厨房那个高大挺拔的身影上,好像给他整个人都镀上了一层毛绒绒的柔和光晕。
沙鸥放缓脚步走过去, 从没觉得自己这件藏蓝色的睡袍穿起来居然这么惹眼好看。
多年的部队生涯和专业训练早已锻造了陆惟名非人的敏锐直觉,脚步声从楼梯处传来的时候, 他就意识到有人过来了,这时更是连头都没回, 径直问道:醒了?胃还难受吗?
有一点,没事。一夜过后,沙鸥神色中已经半分醉态不剩,重新回归正常模式, 他走到陆惟名身边,看见他手里的蜂蜜罐,问:你干什么呢?
陆惟名这才偏头看他一眼。
两人目光凌空一碰,旋即各自收回。
冲蜂蜜水。陆惟名把蜂蜜舀出几勺,说:去洗漱,回来喝。
沙鸥定了两秒没动,而后深呼吸,才说:好。
一层客厅的小浴室里,沙鸥站在洗手台前刷牙洗脸,几捧冷水泼在脸上,冰凉的触感刺激大脑神经,他抬头望着镜子里自己的脸,想,他和陆惟名,现在算怎么回事呢?
他记得昨晚两人拉锯持久,最后陆惟名终于松了话口,说了一句信他,不过,信了之后呢?
试一试,到底也没说行不行。
沙鸥深深叹气,挂好毛巾。出了浴室,瞧见陆惟名已经换回了自己昨天的衣服,正坐在沙发上讲电话。
见他出来,抬头招了下手,又指了一下茶几上冲好的那杯蜂蜜水,示意他喝掉。
沙鸥默声走近,在他旁边坐下,端起杯子前眼光一扫,才发现昨晚他扔在茶几上的那堆材料已经被整理好,整齐地摆放茶几一角。
沙鸥端着杯子,小口喝着甜水,心里却莫名有点苦。
他眼观鼻鼻观心,一直等陆惟名挂了电话,才状似无意地问:要回去了?
两人相隔不远,刚才陆惟名那通电话像是公事。
果然,陆惟名嗯了一声算是回答。
回......沙鸥卡住,这时候才发觉自己对于对方如今的工作生活完全不了解,甚至不知道他现在落脚何方。
回北津。陆惟名主动回答。
哦。
莫名却似有实质的尴尬突然蔓延,僵持片刻,两人同时开口
我......
你......
话一出口又不约而同地打住,沙鸥轻叹道:你先说。
没什么。陆惟名说:我不多留了,还要去会馆门口取车。顿了下又道:该你了。
沙鸥握着半杯蜂蜜水,抿了下嘴角,说:如果不是太急的话,吃个午饭再走?
陆惟名微怔。
记忆的闸门应声打开,曾经每天都在沙鸥家入伙拼桌的日子恍然若现,那个时候自己真的是中二病晚期,也不知道究竟是馋沙鸥的手艺,还是单纯地被吸引,努力地想靠他近一点。
陆惟名眸色闪动,问:你做吗?
嗯。两个人此时脑中回忆的画面蓦然重合,沙鸥放下水杯站起来,挽了挽居家服上衣的袖子,我做,吃不吃?
陆惟名笑了一下,说:吃。
沙鸥二话不说,抬脚就往厨房走。
除了沙雁还中秋春节或是黄金小长假偶尔回家外,这些年,沙鸥几乎过得是独居生活,但是常年的自律习惯并没有因为索居而改变,这些年他不抽烟不喝酒,更是极少吃外卖,除了早年间刚涉足时评圈的时候,曾经有小半年的时间熬夜写约稿外,生活习惯甚至健康自制到了严苛的程度。
他坚持一日三餐自己动手,所以冰箱里的食材随时都是满的。
沙鸥从冷冻层拿出一小袋羊肉片和一条海鱼,放到水池里先解冻着,又从保鲜层拿出一根青笋两根黄瓜,顺手又拿了两个鸡蛋出来。
厨房的大理石操作台上,沙鸥洗菜切菜,打蛋配料,备菜完成后,羊肉片和海鱼也解冻了,他又从冰箱里拿出一个西红柿,从橱柜里拽出一把红薯粉,而后把泡好米的电饭煲通电,开始正式炒菜。
他神色始终安然淡漠,做饭的速度却依旧很快,厨房里不时传出锅铲碰撞或是生菜下油的声响。
厨房的烟机发出细小的嗡鸣声,陆惟名坐在客厅沙发上,看着不远处那道劲瘦利落的身影,忽然觉得心中涌上一股难言的酸涩,而后便是被眼前真实取代的无限完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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