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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晚晚只是淡淡的转身,烧了锅热水。待会儿洗菜的时候,兑成温水,不至于让自己太难受。只是在温水中一泡,拿出来还是天寒地冻,一冷一热,更容易生冻疮。
“你就不说声谢谢?”廉战穿着黑色的毛领裘皮大衣。虽然上面并没有镶着贵族用的奢侈金丝银线,但是他那张年轻、英俊而贵气的脸,就是最好的点缀。
而洛晚晚终于在自己的劳动下,给自己做了一件新的碎花棉布袄子。这已经是她能力范围之内给自己最大的体面。村姑和少爷,宠物和主人。她的猫甚至都不可以给洛晚晚提让她不要再买新的猫,不要去看去摸路上的猫。同理。
他越是英俊,越是带着宠溺的靠近,洛晚晚越是有种不安的自惭形秽。但是她表面还是强硬得很:“少爷,我有什么好感谢的?张罗饭局不就是少爷该做的事?”也或许就是这样的倔强,让洛晚晚在廉战家赖了这么久。想想家里还有腰疾的母亲,洛晚晚和廉战的对架,竟然也并不那么心虚。每个人都会因为有要守候的人,而变成战士。
廉战又被呛得没有话说。但是他也不想说话,本就是没事找事的想靠近她。她的碎花小袄在雪里很明媚,她放下发髻,在发尾用红绳交织着的麻花辫,在他看来,就像给他下的药。他夜夜辗转难眠,他寝食难安,他想要她,如此简单。她却在奶奶面前拒绝了。但是她为何躲闪他的眼神,为何他故意靠近时,她会脸红?那天在马上,虽然是因为颠簸,她坠入他的怀中,她不是抗拒,还是无比的顺从和温柔。想到这里,他又有些得意。
“少爷要是没有别的事,就不要在厨房碍手碍脚了。待会儿胖波请的厨子到了,只怕厨房都没有少爷战的地儿。”洛晚晚下着逐客令。她的手上的冻疮太丑了,她不想那双丑陋的手在廉战面前晃来晃去。
“白眼狼。”廉战哼了一声离开了。他生气,但是也没有气多久。洛晚晚是不是白眼狼,他知道的。这半年家里吃的小菜都是洛晚晚无偿从自家带的,而她家,他见过,破破烂烂的茅草屋而已。不过从他卧房的角度,正好可以看到厨房的窗户,在她看不见的地方看她,可以更加的肆无忌惮。
其实,很多次清晨自己给自己洗见不得人的床单的时候,廉战就问过自己。那么想要她,为何克制着不去要?
他想把自己分成两半,一半醉在她的温柔乡,一半在他梦中驰骋过无数次的沙场。但是人分成两半,会死。
侯爷表面上带着家眷来访,实际上,无事不登三宝殿。
“廉家军自是由老将军亲自挂帅的好,只是……”
“廉颇老矣,尚能饭否?”廉老将军哈哈大笑着,“不瞒侯爷,老夫一顿两斤米饭,抡八十斤的大刀,没有问题。老夫愿意再赴沙场。”
因为洛小葵的到来,洛晚晚临时说不舒服,把自己匿在廉战给她收拾出来,平日可以供她休息的小客房。厨房里有管家在招呼酒家里请的厨子,胖波在忙出忙进帮着端菜。洛晚晚也是抽得开身的。
因为和宴请侯爷的会客大厅不远,里面高声的谈话,洛晚晚是可以听到一二的。好像是又要打仗了。
“侯爷,廉战愿意请缨,替爷爷上战场。”廉战的声音犹如磁性的雷鸣,一句一句的敲在洛晚晚心里。
“廉家世代都是豪杰,廉少爷,本候敬你。”
廉战真的这就要上战场了吗?他要走了?
洛晚晚的心里一声“咯噔”。宣阳候手下的精锐就属廉家军,而廉战不上,难不成让廉老将军上?
可是……洛晚晚心中说不出的滋味。
明明知道会有分别。但是她以为,先转身的,会是她自己,就在明年的春天,或者最迟到夏天。以后廉战无论是娶了皇亲国戚,还是征战沙场扬名万里,都和她无关了。她守着她的小店,听着他的消息,感激着曾经他打赏的钱让她可以买一间小铺,仅此而已。
而现在,却要和廉老将军和夫人来送他的背影了。
待到酒席过后,洛晚晚悄悄回到了厨房。
饭做完厨子就走了,胖波和管家在打扫屋子。侯爷一家在书房喝茶,可能马上就要走了,因为也没有说要在这里吃晚饭。外面都是雪,洛小葵现在已经是金贵身子,而且先没有给她看见,这会儿也不会再来厨房来寻吧。
洛晚晚烧了锅热水,把沾满油污的盘子和碗,在热锅中洗着。洗了第一遍,洛晚晚出门倒洗碗水,再烧过干净水,把洗净的盘子和碗在锅里一过,就干净了。没有洗洁精,也只能这么干了。
谁知,就那么出去倒水的一下,被在书房喝茶的洛小葵看到了。她找个借口溜进了厨房。
“豆腐东施,怎么变成潲水东施了?”洛小葵一身梅红色的锦缎小袄,头上带着富丽堂皇的珠宝。但是一开口,却又显得小家子气十足。
洛晚晚现在惹不起她,就当没看到,自顾自的做事。
“以前打扮学我,现在嫁人也想学我。廉少爷没那么好勾引吧,半年了,也没见你当上廉少夫人啊。洛晚晚,你看你身上穿得有多俗气,再看看你的肿得像猪蹄子的手。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你也配?”洛小葵依旧不能释怀多年住在狭小的茅屋,天不亮都起来做豆腐的辛苦。曾经她的手在冬天也这般红肿不堪。现在,再也不用听到继母用可以穿透八百里外的污言碎语和人吵架,再也不用担心和洛晚晚抢食物时,筷子下慢就要挨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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