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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老家,父子两自然是受到了热情招待。方立新他爷奶听说小儿媳妇又怀孕了,十分高兴,都希望小儿媳这胎是个大孙子。
小儿子是一大家子里最出息的人,当初村里一群人去了县城,就他和隔壁的周二想法子留了下来。后来又一步一步成了工人,吃上了商品粮,还娶了城里媳妇儿。
就这也没忘了他们老两口,时不时地托人给家里带东西,逢年过节还给钱,孝顺极了。饥荒那几年,要不是小儿子接济家里,还不知道现下是个什么光景。
唯一让老两口愁的是,小儿子成家这么多年就一个儿子,子嗣太单薄了。他们农村讲究多子多福,闺女是不算在内的,再多再好也是别人家的。
方三山在老家吃了午饭,陪着爹娘兄弟唠了会儿嗑,趁着天还亮,就带着方立新往回赶,天黑透了才到家。
许巧梅给父子两热了饭,问完公婆的情况后,才跟方三山说起今天在厂里听到的消息。
“中午秦厂长和王主任在食堂吃饭,他们聊天的时候我不小心听了一耳朵,说是厂子西边盖的楼,怎么分的定下来了。”
“那明后天可能就要发通知开职工大会了,毕竟还有七八天就到年了。”方三山分析道,“别担心,房子肯定有我们一套,我们是双职工,住房又有困难,肯定有优先权。”
方三山当年从农村出来,身无分文,机缘巧合下帮了机械厂老师傅的忙,老师傅看他识字就给他弄到了厂里做学徒。
学徒就跟临时工差不多,没什么严格的要求。但方三山做事认真,人又机灵,会来事儿,很快从当时那批学徒里脱颖而出。
过了几个月,厂里招正式工,他报了名,直接被选上了。那时候还没建国,户口什么的也都没有登记,没有后来那些正式工必须有城镇户口的要求。
再后来登记户口,就是城里人了。和城里人唯一的区别就是没有城里的房子。一直以来都是“借”老师傅的房子住的,私下里每个月给老师傅五毛钱。
不是没想过申请块地基自己盖房子,只是攒的钱不够,又是人工,又是木材,又是砖瓦的。等攒够了钱,准备起房子结婚,又听老师傅说厂里传出风声,说要建职工楼房,让他别着急自己盖。
方三山揣着钱到未来老丈人家拿主意,是自己盖还是等厂里的新楼房。
许巧梅他爹许庆丰听说了方三山的来意,就知道他想等厂里分配。其实许庆丰自己也觉得等厂里分配好,两个孩子结婚了就是双职工,肯定能分到,现在要是自己建了房子就不好说了,组织上肯定是优先解决住房困难的职工。
唯一不好说的就是,现在只是传出了风声,到底什么时候建房,谁也不清楚。
方三山跟许庆丰商量一番后,许庆丰拍板,先“借”别人家的房子住,小两口慢慢等分房,不着急。
这一等,就是十几年。不过这十几年,老师傅的房租也没涨过,一直都是五毛钱。
老师傅的意思是,这房子不住也是空着,没几年就败坏了,不如给方三山住着,所以只收五毛钱意思一下。
只是这事,没别人知道,都以为方三山每个月要交多少斤粮食给老师傅。
许巧梅有点愁:“就是不知道能分多大的,家里孩子越来越多了,立新今年十三了,再大一点就不好再跟妹妹们住一起了。”
方三山安慰她:“有我呢,回头我去打听打听大小怎么分的,你只管放宽心。”
结果第二天上午,厂里宣传栏就贴了通知,下午两点要召开全体职工大会,厂里所有人都要出席,请大家互相告知。
下午开会的时候,大家发现房管局的工作人员也来了。厂委宣布,机械厂职工住宅楼完美竣工。机械厂工会在房管局的监督下,已经将住宅楼分配到职工个人。
分配标准包括级别、工龄、年龄、居住人口辈数、人数、有无住房等一系列条件。
需要说明的是,分配原则是双职工优先于单职工,正式工优先于临时工,劳动模范、三八红旗手等受表彰工人优先于普通工人。
然后宣读了此次分配到房子的职工名单,有异议的可以当场提出。
接下来,大家都屏住呼吸,听厂里领导宣读名单。
被念到名字的人,自然是特别兴奋,有几个人没忍住高兴地叫了出来,被领导点名批评了几句后,剩下的被念到名字的人就算再怎么喜悦也只是紧紧的握住拳头。其他没被念到的人则是向这些人投去羡慕的目光,期待下面听见自己的名字。
名单里自然有方三山,为了防止搞混,就没有许巧梅的名字。
名单读完,就让有异议的人提出异议,有问题当场解决。厂里一定秉着公平、公正、公开的原则处理。
若是平时其他事情,肯定没人会当场对别人提出质疑,毕竟大家都是同事,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弄僵了不好。但房子是大事,关系到整个家庭的长远利益,同事关系僵不僵的,就直接被抛到了脑后,所以真有不少人当场提出质疑的
诸如,“我比某某某工龄长,为什么他能分到,我不能?”
“我比某某某级别高,为什么他有,我没有?”
……
最后,还真有人名字被划掉了,改成了别人的名字。
不过也就两个,这分房子的事情,后勤科还是很谨慎的,谁都不想出岔子,闹出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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