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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拎着成程便外走,成程惊诧的声音远来传来。
“哎,崔老头,你怎么这么厉害啊?”
“呵呵,老朽哪里厉害,垂垂老矣,将死之人。”
“别啊,崔老……崔老您别记仇,轻轻轻……轻点!我错了!”
“成大人怎么会错呢?老头子的确快死了,您可没错。”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呵。”
崔老一声冷呵传来,嘲讽意味十足。
判官道:“崔老是上上任冥王时的老人,年岁已不可知,法力深厚,只比墨霄稍差一线。”
“成程,”判官露出些无奈,“他成为亡魂时年纪小,多年未有长进,不曾见崔老动过手。”
不然也不敢当着他的面说那样的话。
穆清笑了笑,目光落在半空那副精细的地图上。
“判官的卜算之术,实在精妙。”
不像她,她还是不擅长此术,纯粹是拿修为来凑。
“陛下过奖。”
判官语气平淡,宠辱不惊。
穆清又道:“天道被天帝所制,天机混沌,不知判官是如何算出羊栋下落的。”
“天机混沌,却有迹可循,寻之即可。”
穆清看了他一眼,“判官深藏不露。”
他说得平淡,可若是那么轻易便能寻到规律,也不会有“混沌”一说。
穆清点了点彼岸花缠绕的座椅,闭了闭眼,混沌的天机让人一瞬都不想多呆,若修为不足者,只消瞧上一眼,便要崩溃了。
“寻羊栋踪迹,于判官而言大材小用,”她语气平常,“不知判官可还瞧见了什么?”
穆清侧首望去,判官今日着了一身黑袍,袍身上绣着红色妖娆的彼岸花,却并不显轻浮,被他穿出了一身冷意。
也如他此人,明明是容颜清绝,旁人看他时,往往被他不动如山稳重可靠的气势所吸引。
判官安静了一会儿,对上她的目光,又垂下眼问:“陛下想听什么?”
看样子瞧见了很多。
穆清很贪心,“一个一个来。”
“好。”
判官应了,“我看到天道被缚。”
“天帝?”
“是,”判官点头,“天帝已与天道纠缠百载。”
“百载么,”穆清撑起下颌,“还好。”
百载时间于人间凡人是一生,但于他们而言,却极短暂,天帝怕是早已耗尽了优势,陷入困境,进退不得。
判官:“我还看到天道欢喜。”
“这倒奇了,明明受困,为何欢喜,”穆清懒洋洋靠在椅背上,问:“因何欣喜?”
“因陛下。”
“是么,”穆清微微勾起嘴唇,与判官古井无波的眸子对上,那双眼眸像是深渊,任何事物落入其中连半声回响都没有。
真正的有去无回。
就在附近鬼仙看不见却感觉气氛不太对的时候,穆清忽而一笑,问道:“可还有其他?”
“并无。”
判官垂下眼,姿态恭敬。
穆清点点头,手一挥,又启了一面水镜,水镜中央正是方才离开不久的崔老头与成程二人。
成程已是被崔老头放了下来,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时不时惊奇看他一眼,好奇之情溢于言表。
也不怪成程误会,崔老头常年在弱水之上撑船,过河之人没有船资就会被崔老头扔下水中,能为了几个船资斤斤计较的人,成程怎么都没法将他和冥界的隐世高修联系起来。
在他心里,估计只有判官那样看着就深不可测厉害无比的人才是真正的冥界高人。
崔老头开了界门,两人自界门出来,便已在判官指出的地点附近了。
“那魔族狡猾,你我莫要动用法力,以常人手段去吧,”崔老头说罢,往成程身上一指,将成程缩小变成了一个小孩模样。
还是女孩。
成程张大嘴巴,“崔老……头!”
他尖叫一声。
声音尖细,是小女儿的声音。
“你、你……”
成程抖着手指,一口气险些喘不上来,要气哭了。
“不就是说了你一句坏话,以往怎么不知道你这么小气?!”
崔老头:“呵呵。”
判官动了动手指,目光在成程变成的小女孩嘴巴鼻子处打了个来回,慢慢垂下眼。
有点像一个人。
穆清眼神渐渐转冷,只深深瞧了崔老头一眼,什么也没说。
“走了,”崔老头往自己身上一点,仿着远处路人的模样穿了身休闲装,模样也变得年轻了些。
他在路边叫了辆车,上车后道:“去瑞城。”
“好嘞,”司机很热心,“大哥你别忘记给您闺女系好安全带。”
“不是。”
崔老笑眯眯道:“不是闺女。”
司机一愣,透过镜子观察后座上的两人,片刻后恍然,“这是您孙女吧!叔你看重可真年轻。”
崔老:“哈哈。”
成程磨了磨后槽牙,挪到靠窗的位置,摸索着给自己扣上安全带。
司机笑出一口白牙,“叔你教得真好。”
崔老大笑,“客气,客气。”
成程看得牙疼,明明崔老头从来没有来过人间,偏偏能和司机娴熟对话,司机说什么他都能接上。
冥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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