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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后各种谈判,杂志、广告、活动、新片,新预算,孟时桢手下可不止方姜一人。她忙得马不停蹄,方姜倒好,一会儿一个幺蛾子。不是抑郁焦虑觉得人生没意思,就是天天痴笑。
孟时桢觉得自己才需要找个心理咨询师诉诉苦。苦哇,苦不堪言。
可转念一想,该不会是方姜真谈恋爱了吧。要是真觉得光头好笑,笑得时间也太久了。“这两个礼拜我不在,她有什么异常?和谁见面了?”
宋圆有点为难,她一个小助理,只有工作时间和方姜一起,方姜没工作时喜欢独处,有事才会叫她。“方老师参加三个拍摄,看一场秀,其他时间要么在工作室,要么回家。送她回家以后,她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基本和以前一样,没和特别的人见面。异常……”倒是有件小事,她不知道算不算。
“想到什么说什么。”任何蛛丝马迹,都不能放过。其实孟时桢不信方姜会瞒着她偷偷谈恋爱,除非她压根不知道自己在恋爱。早前孟时桢也是谈过几次恋爱的,恋爱中的人手机不离身,屁大的事当作天大的讲。可方姜没有这样,没有那种透着喜悦的翘首以盼。
宋圆翻出记事本,“上礼拜一方老师叫我快递一篮土鸡蛋。上礼拜三方老师吃到好吃的橙子,叫我快递一盒橙子。上礼拜四,方老师买了一箱麦丽素,叫我快递六个牛油果。上礼拜天,方老师叫我快递一盒猕猴桃,然后说算了,自己买了一盒猕猴桃……”念到这里,宋圆念出几分心惊肉跳,迅速看一眼孟时桢的表情。
孟时桢闭着眼,“买猕猴桃干嘛?”
“方老师把那盒猕猴桃快递走了,她还在猕猴桃上画了脸。”
“什么叫画了脸。”
宋圆比划给她看,一个圆,两个眼,一点鼻子一张嘴。
“都快递给谁?她父母?”
宋圆犹犹豫豫,“不是,给商却。”
孟时桢睁开眼,“商却是谁?”
“大大。”宋圆小声说,“是大大。”
“大大?什么大大?爷爷?”我靠,孟时桢终于反应过来,宋圆的大大不就是那该死的光头作者嘛。那个光头,那个光头,破坏力快赶上感业寺里的武媚娘了。
“你是说方姜和那个破写文的有联系?”
宋圆拼命摇头,为了心爱的大大。“大大没想要东西,第一次是我软磨硬缠死活问出来的地址。”
“又是你。”
谁知道会有那么多下一次。“方老师要做的事,我拦得住吗?”
“一开始你就可以告诉我。”
“孟总,您能拦得住?”
“我,我好歹可以知道她到底要干嘛!”
宋圆觉得自己有义务替方姜辩解几句。“别人逛街买买买,或是各种恋爱谈得飞起。方老师也没别的爱好,最多是觉得商却的光头好玩。”说到光头,她也想笑,商却到底怎么想的啊。好好的小姑娘,非要去剃个光头。
孟时桢瞪她:“你笑什么,有那么好笑?好玩,她是X教授嘛,好玩!神经病。”说着,眼前就浮现那天日料店里,叫人瞠目结舌的那一刻。说实在的,演艺圈里的光头奇女子真不少,但多数光头配花臂,少见像写文的那种,大眼睛忽闪忽闪,天真无辜的那种文艺光头,跟当初的范晓萱有的拼。
宋圆嘟囔:“商却说了好几次,让不要寄东西。”
“噢哟,一边是大大,一边是老板,你倒是听老板不听大大的,假读者嘛。”
“大大好说话。”谁发工资听谁的,拿了工资给大大打钱,就是那么实在。
“好说话,得了便宜还卖乖,那些东西难道她不吃?!”自己人帮自己人,千错万错都是别人的错,接受是错,拒绝也是错。“方姜呢?我去找她,到底搞什么鬼。”
收了东西的周至也懊悔,凡事不可有第一次,当初是看在宋圆的面子上。宋圆怎么说的?方姜要谢谢她。可这是谢吗?一篮子画满各种脸的鸡蛋,叫谢?她只看到讽刺、嘲笑,还有一点神经质。
不就是笑她是个光头嘛。不就是自己不肯告诉她为什么会是光头嘛。大明星就想各种办法笑她,闲的。不是说现在的明星很忙,飞来飞去各种活动、代言、轧戏、挣米、搞事,没想到那么有闲情逸致。
那天被掀掉帽子实在跟被脱光了裸奔没啥两样,周至气呼呼回家。一到家就抱住热情迎接她的杠开诉苦。
“碰到个十三点女人,脾气坏就算了,动手动脚的,没事居然拉我帽子。以为她是35块一包的八爪鱼嘛!就应该带你去,下次看到她,咬她,狠狠咬她。”
“气死我啦!”
气归气,但实际上,预想中被人看到光头的后果一个没有。
她的光头已有两年半时间,一开始没遮掩得那么好,有路人看到她指指点点,连小区卖水果的都要说她。
——想不开啊,这是要出家?
——搞得怪里怪气干嘛!
剃个光头活生生被那些人看成怪物。
可方姜没有,孟时桢和宋圆也没有。一开始的错愕之后是短暂的笑声,很快,方姜收拢笑容问她:“你是……你是不是……”
忽然的肃容让周至一下子明白对方的意思,是问她可是得了什么需要化疗的疾病,肿瘤、癌症,或是其它。
她很快否认,“我不是,我很健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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