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男配长子——迎阳(48)
南若对此自然乐意之极,他本就是要成为永昭帝的刀, 皇帝越重视他,刀便越锋利。
见了永昭帝,他二话不说先跪下:臣又来向陛下请罪了。
昨日黄宁说对了,他确实是无诏抓人。
说。永昭帝头也没抬。
南若脸上便挂起了笑,不用永昭帝叫他自己起身上前, 顺手拿了墨条一边磨墨一边道:臣昨日抓了翰林编修黄宁,当时走得急, 事后才给陛下递了折子, 这不来跟陛下请罪了。
你啊。永昭帝抬头无奈看他,这都第几回了,抓了便抓了吧。
谢陛下。南若笑道,那御史台那边陛下可得帮臣遮掩着点。一副小辈理所当然找长辈帮忙的语气。
永昭帝就吃这一套, 乐呵呵应下:成,朕帮你遮着。
南若高兴起来, 道:臣可不是乱抓人, 那黄宁收受贿赂证据确凿,臣是怕有人给他通风报信叫他毁了证据,才着急先赶去将人制住。
朕知道。永昭帝颔首, 你做事朕放心。
那是。南若故作得意挺挺胸,逗得永昭帝一乐,才道,何况臣心里奇怪,他一个翰林编修怎敢收受如此多的贿赂,翰林素来待遇优渥,京里一些比他们品阶高的官员都没他们过得滋润,他敛那么多财做什么,这里头必有蹊跷。
永昭帝似并不意外,目光沉沉盯着手里的奏折,道:放开去查,查到消息立刻来告诉朕。
是。南若阖了阖眼,又道,黄宁是容相的学生,容相那头陛下可得帮臣挡一挡。
永昭帝毫不迟疑道:这你不用担心,容卿秉正,断不会为这种小事徇私。
南若便对容相在永昭帝这里的分量又有了认知。
汇报完正事,南若迟疑再三,终究没有提起长乐,他怕万一开口提了,反倒给永昭帝递了话柄伺机定下来,探口风的事还是交给旁人帮他试试吧。
陪永昭帝聊了几句家常,正准备伺机退下,小太监进来报说太子来了。
南若立刻看向永昭帝,语气透着抱怨:陛下召了太子怎的不同臣说。
说着左右张望一副要藏起来的模样。
永昭帝哈哈笑:就这么怕太子?
南若无奈道:陛下不数数臣这半年抓了多少东宫的人,臣到底在东宫待过数年,您也知道臣这念旧的毛病,若同太子撞上,臣只有支吾的份,便只能躲着了。
何况这不是你乐意见到的吗,否则处置东宫的人不派谭瑛去偏派他这个东宫旧人,仇恨给他拉得满满的,若不是他和太子早通了气,这会怕早成仇了。
行了,朕知道你自小就心软重情义,瞧你这几年同傅卓交好朕可有说过什么?永昭帝摆摆手,去吧,明日再过来。
南若便如蒙大赦退走。
到门口还未伸手帘子就从外面掀起,和太子碰了个正着,守门的两个小太监忙低下了头。
殿下。南若一脸硬着头皮的模样行礼。
太子神色冷淡,不等他让开便直接进门,宽大的衣袖拂过他刚刚放下的手臂,目不斜视擦肩而过,仿佛多看一眼都觉得厌烦。
南若一边若无其事出来一边思忖着太子刚刚扯了一下他的袖子是什么意思。
是长乐那边他有办法了,还是说黄宁这件事有问题?
从宫里出来,南若先去了益王府找夏侯淳,探口风的人选自然是他最合适了,就像他给自己立了嫉恶如仇又重情义的人设一样,夏侯淳被永昭帝御口亲赐的憨直率真人设至今不倒,由他心直口快当面问再适合不过。
夏侯淳打着哈欠从床上爬起来,闻言拍拍胸脯:放心,包在我身上,肯定给你打听的清清楚楚。
你先把衣服穿上。南若将外衫丢给他。
这又没外人,穿上一会儿你走了我还得脱,麻烦。夏侯淳抱着被子笑道,大概是憨直人设套久了,笑起来还真有点憨。
南若蹙眉:你昨晚又干什么去了?
这货自搬出宫就放飞了自我,每天睡觉睡到自然醒不说,御书房早就不去了,整日带着下人满京城乱窜,若不是有曹伴伴看着,还不知闹出什么事来。
夏侯淳打哈哈:没什么,就是去仙客舫喝了几杯酒
看着我说。南若面无表情。
夏侯淳对上他的目光一个激灵,谷哥儿越来越可怕了,心虚道:这不是听说仙客舫新来了批西夷舞娘,我好奇去瞧瞧,一时喝醉就歇在那了,真的,我发誓
他举起手:放心,你说的话我都记着呢,不会沾染青楼女子,我还想好好活着接我爹的王位,才不会便宜了我那几个弟弟。
他还在襁褓就被送来京城,在皇伯面前装憨卖傻换来他爹和弟弟们在封地逍遥,这个世子的位子他就是扔了也不会便宜几个弟弟,哪怕跟他一母同胞也休想。
这话他也就只能对谷哥儿说,在曹伴伴面前都不会表露。
南若软了态度,道:你也该收收心了,秋祭过后便要成亲,往后跟世子妃好好过日子。
实在是家里那两对包办婚姻给他留下的负面印象太深刻,他不想夏侯淳也跟老二老三一样过得鸡飞狗跳。
夏侯淳乖乖点头听训,若别人跟他这么说他定不耐烦走人,谷哥儿是真心为他好。
既说到婚事,他道:要我说你不如先置个妾,再不济收两个通房,以长乐那性子,肯定宁死都不会嫁给你了。
南若只笑了笑没有说话。
若说他没有动过这个念头太假,可越是融入这个世界这种想法反而越来越淡。
这几年他的三观已经一崩再崩,底线一降再降,有些事情势所致他不得不去做,可有些事他分明能坚持又为何要去打破,否则他和古人有何不同,不如洗去他的记忆,让他单纯做个古人。
他妥协不代表同化,他得给自己一个杆立着,时刻提醒自己,有郑皇后在,旁的他不能表现得过多特立独行,只能在能主动选择的事上守住,就当他是给自己找个理由吧。
夏侯淳就很不能理解:你这是没尝到滋味,等你尝了就知道好了,我跟你说这可比你自个来要好好好我不说我不说
裹着被子嘟囔:你是这样,太子也是,一个个都快成仙了
太子那是被迫没办法,南若心道,这几年笔友来往叫他非常肯定太子有心理问题,而且还不轻,他娶太子妃无异于在身边放了个炸弹,永昭帝看样子也知道,太子前两年借为傅太后祈福拒绝甄选太子妃,他没多问便应下了。
不过太后这些日子精神越来越差,怕坚持不了多久了。
对了。夏侯淳忽然神神秘秘的叫他到跟前,凑近低声道,我听到个消息要跟你说,草原那边好像出事了
第六十七章 审讯
六十七
南若目光一凝:你从哪来听的消息?
说完想起益王封地不就挨着草原, 肯定是益王府发现了什么。
果然夏侯淳悄声道:是我爹叫人送来的,他这些年在互市里掺和了几手, 说从今春开始蒙人在悄悄屯粮, 若不是他机敏还发觉不了。
南若蹙起了眉。
大燕建国来草原一直混乱,各个部族互相争斗不断,直到先帝晚年时其中一支将各部族一统, 首领自封草原王,后又自称大朝国,昔年宝寿公主嫁的便是草原王的六王子。
自两国和亲后一直相安无事,如今眼瞧着明显有永远和平的趋势,怎么会忽然有了变数。
可是朝王出了事?
算算年纪朝王已经快七十了, 他可比永昭帝能生,只王子就有二十多个, 草原没什么嫡长不嫡长一说, 以强为尊,王位交迭必定会是一场大混乱。
夏侯淳摇头:这个我爹没说,我也不知道,他只叫我帮忙跟陛下说说情, 他想将王府朝南挪一挪,详细他应当跟皇伯说了, 说不定过几日就有消息传出来。
他担忧道:我跟你说是怕万一到时真打起来皇伯派你去, 你赶紧找点事做别闲着。
南若一笑,拍拍他的肩膀:想多了,我哪里会打仗, 就算真打起来圣上也不会派我去。
术业有专攻,叫他收集收集情报审问审问官员可以,上战场就算了,顶多是个纸上谈兵,永昭帝还没昏头到这个份上。
夏侯淳就松了口气。
南若却将这件事记在了心里,打算回头查一查究竟是怎么回事。
到了镇抚司已经是晌午,他直接去审讯室,叫人将黄宁带上来。
关了近乎一天一夜小黑屋,黄宁形容狼狈,浑身早被汗渍熏得臭烘烘,衣服皱巴巴贴在身上。
别带过来,就坐那,对,可以了。
南若隔着桌子挥挥手,叫坐到离他两米远。
说吧。他翻开纸笔和气道。
黄宁明显消极抵抗,一声不吭。
南若也不生气,道:要不我给你提个醒?他抽出压在下面的几页纸,十六年九月,你托族人为你修缮江南祖宅,前前后后修了有一年,里头园林流水应有尽有,虽说宅子不大,花草水石江南也遍地,可林林总总加起来怎么也得三千两往上,还有你悄悄叫人置办的两套黄花梨家具,计五千八百八十八两,这还不算运送回去的费用。
还有,十七年三月春祭,购宝石头面两套合计一千两,六月购避暑别庄一座价值八千两
林林总总念下来,只纸上记载的便有十万两有余。
南若放下纸,双手交握在桌上:说吧。
一个普通耕读出身的翰林编修,怎么忽然就发了财,燕朝又没有彩票。
黄宁不知是热的还是如何,额头满是汗,辩解道:修祖宅的银子是我这十年攒下来的,我族中有人行商,我中举后他们来投,得我庇护每年自会送来银钱,那别庄也是旁人送的
南若挑眉:你族人行得什么商?投得哪家商会?我可有听过名字?想来黄编修也知道,本千户商贾出身,对商颇有了解。
黄编修嘴唇翕动又不吭声了。
南若也不着急,笑道:你慢慢想,我不急。招手叫金龙去帮他端午餐上来。
不一会儿金龙打头,后头跟着四个厨房小厮,每人都抱着一个托盘,一下将桌子摆得满满当当。
南若由家丁伺候着洗了手,过来一瞧,笑道:不错,天热正该吃凉面。
四个托盘,小的整齐码着煮好凉过的面条,闪着诱人的油光,另三个稍大些的一个摆着开水烫过的时令青菜,分盘摆得满满当当,一个是切好成丝的拌菜和切成丁的咸菜,剩下的那个摆着调料,厨房知道他喜好酸辣口,偏甜酱便没有摆上来。
南若从金龙手里接了碗筷很快给自己拌了一碗,挑起一筷子,红油辣椒拌着芝麻,香味一下便冲了出来。
黄宁抿了抿干涩的唇。
碗只巴掌大,南若不消片刻便吃完了,斯文又优雅,没有发出半丝声响,直白点说吃的不香,没办法,他已经不是前世那个两口就吸光一碗泡面的宅男,小若谷从皇家学来的用餐礼仪叫他没法放肆。
去,都端碗过来在这吃。
一声令下,四个家丁和两个守门的校尉都叫进来,一圈坐在黄宁面前吃。
顿时呲溜吸面的声音此起彼伏,尤其金龙正是半大小子能吃的时候,吃得那叫一个香。
南若瞧着他都多吃了两碗,何况被关了一天一夜滴水未进的黄宁,不住吞咽口水。
吃完面,南若又叫人端了冰奶茶来,专门叫用玻璃杯装着,一个个面对黄宁抱着瓶喝。
黄宁虽耕读出身,可自小展露读书天分后就没吃过苦,家中吃的用的都先紧着他,哪里像眼下这样饿过肚子,他闭上眼睛不看,可声音就在耳边挥之不去,嘴里口水疯狂分泌,快要崩溃,却又抱着一丝希望苦苦熬着。
南若也不管他,已经悠闲在旁看起了书,他坐在窗户旁有风不时吹过,旁边又放着冰鉴,黄宁就不行了,热的满身大汗。
给他喂杯水,别渴死了冤枉咱们銮仪卫使酷刑。
金龙端了杯水给他,还是盐水。
黄宁不吭声南若便陪他耗着,晚饭时中午的情形又来了一遍,黄宁眼神已经开始发虚。
这回他想耗南若却不陪他了,叫人将他带回小黑屋,第二天继续,黄宁依旧嘴硬,不过眼瞧着快要撑不住,第三日南若赶了个早,天蒙蒙亮便将人带上来。
黄编修昨夜睡得可好?如何,可想好该怎么说了?
南若挥退家丁,对满脸憔悴的黄宁温和一笑
黄编修看他的目光如见恶鬼,连续三日只喝水叫他快要虚脱,抖着嗓子道:你不是人,你虐待官员,我要向陛下上书
南若诧异:这话从何说起,黄编修可不能随口诬蔑人,本千户何时叫人虐待过你,本千户可连你一根头发丝都没碰过,便是去御前对峙本千户也不怕,大可叫太医来验一验,看看是谁血口喷人。
你黄宁气得嘴唇哆嗦。
没了外人,南若姿态闲适地活动着肩膀,语气懒散道:黄编修若指望你背后的人来赎你怕是想多了,你贪墨之事证据确凿,本千户前日便已经禀明了圣上,你老师容相也在当日便派人来知会本千户不会徇私。
他挑眉一笑,痞气十足,眼里透着明晃晃的顽劣恶意:便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救不了你!
黄宁颤声:胡说,若是真的你为何不早说
南若:你没有问啊。
一脸你不开口问我怎么回答的无辜。
黄宁绷了三天的弦霎时断了。
南若双手交握搭在桌上,下巴抵上去凑近黄宁,天还未全亮,屋子里点了灯,晕黄的灯光在他脸上照出几分蛊惑的意味。
他轻声道:只要你说出背后那人是谁便算戴罪立功,我可以在圣上面前为你说情。
我猜你只是一个中间人,他们两头不愿有牵扯,便拉你进来充当联络人,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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