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娇弱美人后,我嫁人了——漱己(14)
再说一遍?
云奏便又呆呆地再说了一遍:叶长遥。
叶长遥摇首道:我未听清的是我开了房门后,你说的那一句话。
云奏努力地凝了凝神,方才答道:那尖叫声是从赵府方向传来的。
云奏的真身乃是上古凶兽,虽然现下因走火入魔,而身体孱弱,但云奏的五感却远超于迟迟不能羽化成仙的自己。
云奏既言尖叫声是从赵府方向传来的,尖叫声便定然是从赵府方向传来的。
纵然夙江客栈距赵府算不得远,但叶长遥心知云奏的身体快受不住了,便不由分说地又渡了些内息予云奏。
云奏愤愤地瞪了叶长遥一眼,而后一言不发地施展身法往赵府去了。
几个弹指,他的足尖已落在了赵府的九曲回廊当中,浓重的血腥味霎时将他包围了。
这赵府死了不下十人。
他又往前行了数步,便伸手将门推开了。
门被推开后,入眼的首先是倒于地上的赵淙,其次是跪于地上,抱着赵淙哭泣的宁湛,最后才是四面书架。
赵淙身着黛蓝色衣衫,下身处的绸缎已被染红了,仍在往外渗血,已在赵淙身下形成了无数条血线,宛若细小的林蛇。
半刻钟前,宁湛得不到赵淙的回应,不断地呼唤着:淙郎,淙郎,淙郎
他目不可视,便只能胡乱地摸索着,却突然摸到了一手的湿润。
他想看清楚这湿润是甚么,睁大了双眼,却依旧甚么都瞧不见,遂急得哭了起来。
由于意识到这或许是血,他吓得尖叫了一声,便是这声尖叫没入了云奏与叶长遥耳中。
倏地听到开门声响起,他立刻防备地道:是谁?
我是云奏。云奏探了探赵淙的鼻息,才快手扯下了赵淙的下裳,一瞧,那阳/物竟是被人尽根割去了。
怪不得赵淙会流这许多的血。
宁湛如同遇见了救星一般,激动地问道:淙郎赵公子他可是出甚么事了?他为何不理我,又为何身上这么湿?
他陡然自卑起来:云公子,他是不是不要我了,才不理我的,我的身体很脏,他是不是后悔碰我了?
赵淙气若游丝,已陷入了昏迷,自然无法理会宁湛,但宁湛却不知晓。
云奏迟疑着是否要将所发生之事告诉宁湛,又对随后而来的叶长遥道:叶公子,劳烦你去请大夫。
叶长遥答应了,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他便背着一名大夫,到了藏书阁。
大夫为方便医治,欲要褪下赵淙的下裳,但那下裳却是被宁湛的手揪住了。
云奏试着拨开宁湛的手,宁湛当即哭得更厉害了。
云奏不得不道:宁公子,赵公子受伤了,为方便大夫医治,你且将手松开可好?
宁湛面色煞白:受伤果然是血赵公子受伤了,所以他身上才会这么湿,他才会不理我的么?他伤得重不重?
云奏不忍告诉宁湛赵淙如今已是阉人了,遂避重就轻地道:赵公子应无性命之忧。
应无性命之忧,那便好。宁湛乖巧地松开了手,又抹了抹眼泪。
云奏见状,暗暗地叹了口气。
待大夫诊治完毕,云奏又将大夫请到了藏书阁外,才问道:赵公子如何了?
大夫答道:血已止住了,老朽再开几服药,喂赵公子服下,便能救回赵公子的性命,只是自此之后,赵公子便是个废人了,还需多加开导。
即便是废人,总好过死人。
云奏这般想着,前世惨死的情状倾覆而来,他登时出了些冷汗,又故作镇定地道:还请大夫开药方罢。
大夫将药方写了下来,云奏接过后,又由叶长遥将大夫送回去,并且配药回来。
他目送叶长遥消失于夜空,才回到赵淙与宁湛身边。
他本可将脚步声压至宁湛听不见半分,但却故意使得脚步声与平日一般。
宁湛听见了他的脚步声,焦急地问道:大夫怎么说?
大夫说只消按时服药,赵公子便不会死。云奏将赵淙搬回房间,帮赵淙换了衣衫,又令赵淙躺下了。
宁湛立于一旁,绞着双手道:倘若我并未瞎了双眼便好了,可是我甚么都看不见,连照顾赵公子都做不到。
云奏搬了一张椅子来,放于赵淙床头边,又扶着宁湛坐下了,才安慰道:只要有你在此陪着他,他必然能以最快的速度醒过来。
当真么?宁湛露出笑来,面上的泪痕格外扎眼。
擦擦眼泪罢,赵公子醒来若是看见了,会心疼的。云奏将一张丝帕塞到了宁湛手中,又将桌案上的蜡烛点燃了,才朝着宁湛道,我有事要出去一会儿。
嗯。宁湛点点头,探过手去,寻到了赵淙的右手,瞬间好似得到了一件举世罕见的宝物一般,开心不已。
但宁湛旋即又愁眉苦脸地道:你一定会好起来的罢?淙郎。
这府中的奴仆想必死了干净,为何宁湛却是完好无损?这一切莫不是宁湛所为罢?可宁湛目盲,且手无缚鸡之力,又如何能做到?
云奏佯作离开后,又回到了房间内,不言不动地暗中观察着宁湛。
宁湛用赵淙的右手磨蹭着自己的脸颊,喃喃着道:淙郎,你身上那么湿,是因为你流了不少血罢?云公子说你受伤了,又说你不会死,叶公子还请了大夫来为你医治,我能相信他们没有骗我么?你若是死了,我该如何是好?
见宁湛面上的神情不似作伪,云奏出了房间去,又将整座赵府都搜查了一遍。
赵府内统共横着一十三具尸身,凶手使剑,其中八具尸身不是被刺穿了心口,便是被割了喉,均是一剑毙命,全无挣扎的迹象,而余下的五具尸身则与凶手过了两三招,这五具尸身孔武有力,应当是赵府的护院。
他又回到了赵淙的房间中,那宁湛正红着脸道:我生性害羞,并非不愿意,等你醒来,我便答应你用那观音坐莲之势。所以,快点醒过来罢,淙郎。淙郎,不知我用观音坐莲之势,能不能让你舒服,我目不能视,有诸多不便,但我已习惯了,只是在床笫上,对你不住,我若能看见,必定能让你舒服罢?
目盲者听觉灵敏,他先出了门去,而后又回到了房间内。
宁湛当即紧张地问道:云公子,你是何时来的?可听到我方才说甚了?
宁湛这么容易地便认出了他,明显是依据他的脚步声断定的。
云奏否认道:我并未听见你方才说了甚么。
那便好。宁湛又奇怪地问道,你出去时可有瞧见府中的下人?你应是听到我的尖叫声才赶来的罢?为甚么他们却未听见?
这点确实不正常,云奏不答反问:府中/共有几个下人?
宁湛想了想,答道:一十三人。
一十三人,那么这赵府中的下人已然死干净了,一个不留。
既然连下人都一个不留,凶手何以要留赵淙与宁湛的性命?
亦或者凶手根本没有打算留赵淙的性命,他料定赵淙必死,毕竟眼下已是深夜,宁湛不可视物,要救赵淙谈何容易?
倘若赵淙身死,宁湛无依无靠,想来亦活不了多久。
所以,凶手是为了折磨赵淙与宁湛才未直接取了俩人性命?
凶手可会去而复返?以便亲眼见证俩人身死?
云奏收住思绪,据实道:府中现下横着一十三具尸身,其中几个人我曾见过,便是府中的下人。
宁湛大惊失色,恐慌地道:他们都死了,我与赵公子不会也快死了罢?
放心,有我在。对付凡人,或是道行低微的妖魔鬼怪,云奏自然有把握,但假如对方的修为高于他便棘手了。
不过,府中并未妖魔鬼怪的气息,望真是凡人所为罢。
不然,便是道行高深的妖魔鬼怪所为了,因为只有道行高深的妖魔鬼怪才能将自己的气息掩藏得无懈可击。
云奏忧虑地想着,又问道:你能告诉我发生了何事么?
宁湛惊魂未定,嗓音颤抖着,几近支离破碎:赵公子要去藏书阁,我明明看不见,却死皮赖脸地跟了去,我怕打扰赵公子,进了藏书阁后,便没有再出过声,只是候在一旁,过了片刻,我听得一声巨响,连声唤赵公子,赵公子却不回应,赵公子从来不会这样,我这才意识到那声巨响恐是赵公子倒地的声音。我跪在地上,摸索了很久,没有找到赵公子,却摸到了一片湿润,要不是我马上就摸索到了赵公子的身体,我定然会以为外头下雨了,而这藏书阁漏水了,赵公子身上亦湿润着,我意识到这湿润或许是血之时,吓得尖叫了一声。
望江怨其十二
宁湛不可视物,耳力理当远远好于健全的凡人,于赵淙被割去阳/物之际,宁湛却是并未听见丁点儿动静,这是何缘故?
目前而言,有两种可能:其一,凶手并非凡人,或是修仙者,或是神仙,或是甚么旁的妖魔鬼怪;其二,宁湛在撒谎。
若是前者,那么,便须得查明究竟赵淙与谁有怨,凶手既然株连了府中下人,却为何独独放过了宁湛?若是后者,宁湛是如何做到的?宁湛掌中并无剑茧,断不可能通晓剑术,又或许宁湛另有帮凶?譬如宁湛口中为救其而死的赤鸢?赤鸢之死本就是宁湛的一面之词。
云奏想不通透,叶长遥又未归,无人可商量,他便先回应了宁湛的话:那凶手在你不知不觉间,便重伤了赵公子,显然修为不浅。
重伤宁湛哽咽着道,云公子,你没骗我罢?赵公子当真不会死?
赵公子当真不会死。云奏又奇怪地道,你当时便在赵公子左右,凶手为何不伤你分毫?
宁湛满面困惑地道:我亦不知,或许凶手留着我有别的用处罢?
确有这个可能。云奏细心地观察着宁湛的神情,继而试探着道,昨日一连死了俩人,今日赵公子又被人所伤,这夙州城实在不太平。
莫公子是个好人,造桥铺路,布粥救人,不该死,至于那方四公子,我听闻他时常流连于烟花之地,旁的便不知晓了。宁湛握着赵淙右手的双手紧了紧,方大人一定会尽快查明真相的
说到这,他又对云奏道:云公子,能麻烦你去官府报案么?
现下赵淙昏迷,叶长遥未归,他不放心留宁湛一人,倘若宁湛并非真凶,留宁湛一人,无异于羊入虎口。
故而他回复道:待叶公子回来了,我便去报案。
嗯。宁湛真挚地道,多谢你。
云奏好奇地问道:宁公子,你私底下应是唤赵公子为淙郎的罢?为何当着外人的面,却不唤淙郎?
宁湛想起自己方才说漏了嘴,唤了淙郎,被云奏这么一问,他自卑地道:我原就双目失明,又遭人轮/暴,我明白自己与赵公子甚是不般配,当着外人的面,我尚可忍耐,但在仅有我与赵公子之时,我却情不自禁地想要唤赵公子为淙郎。
云奏安慰道:不管是双目失明,亦或是遭人轮/暴俱不是你的过错。
宁湛曾言自己是在患了旁的病后,为庸医所误,才不幸失明的。
宁湛是当着赵淙的面,这般说的,想来这一点应当可信。
宁湛吸了吸鼻子:我倘若并未失明,又不曾被轮/暴该有多
末了的一个好字未及吐出来,他竟是先吐出了血来。
血液随即源源不断地从他口中溢出来,不过须臾,他的衣襟便被浸透了。
我我是怎么怎么了他茫然地用右手擦拭着自己的双唇,左手却还紧紧地握着赵淙的右手。
血液呈黑紫色,这宁湛分明中毒了。
云奏不通药理,束手无策,幸而这时候叶长遥回来了。
叶长遥手上提着药包,见状,丢下药包,点了宁湛的几处穴道,使得宁湛不再吐血了,才急声道:我去请大夫。
不久,大夫又被叶长遥背来了。
叶长遥将大夫放下后,大夫赶忙将指尖搭在了宁湛的手腕内侧,为宁湛诊脉。
见大夫的眉头愈蹙愈紧,云奏心知宁湛的状况必然不乐观。
果然,大夫收回手后,道:这毒凶险,但我不知这毒是甚么毒,更不知该如何解毒,你们怕是要为这小公子准备后事了。
云奏原本疑心宁湛,突然见得宁湛中毒吐血,他还曾暗自揣测宁湛是否在故意做戏,闻言,他不敢置信地道:他当真凶多吉少?
大夫肯定地道:由脉象判断,他即便暂时能熬过去,也必定活不过今年。
叶长遥又将大夫送了回去,待他再次回到这房间,只见宁湛已躺于软榻上,并昏死过去了,宁湛面上、脖颈上的残血却是被擦拭干净了。
云奏立于窗前,解释道:你离开后,他便昏迷了,他面上、脖颈上的血是我为他擦去的。
叶长遥怜悯地瞧了瞧宁湛,才行至云奏面前道:那大夫乃是全夙州城最好的大夫,宁公子恐怕云公子,劳你看顾宁公子与赵公子,我须得为赵公子煎药去了。
云奏嘱咐道:你且小心些。
叶长遥颔首,一从地上捡起药包,便往庖厨去了。
这汤药煎了两个时辰方才煎好,一煎好,他立即端着汤药,回了房间去。
他在床榻边坐了,先将汤药吹凉了些,方将汤药喂予赵淙,如此这般,费了不少的功夫,一碗汤药才见了底,但其中不少汤药却并未顺利地滑入赵淙的喉咙,而是从赵淙唇角,经脖颈,蜿蜒至衣襟、被褥了。
他堪堪放下药碗,又听得云奏道:宁公子毒发前托我去报案,如今他生死未卜,你认为我们是否该去报案?
叶长遥一面用帕子为赵淙擦拭着,一面冷静地道:我们不曾作恶,又何惧去官府报案?且那大夫已知晓我们来了赵府,若要装作无事发生,便须得先封了大夫的口,若是封了大夫的口,却是显得我们做贼心虚了。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