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娇弱美人后,我嫁人了——漱己(5)
他并未立刻回到牢房中去,而是望住了云奏道:万事以己身为先。
云奏玩笑道:我若是万事以己身为先,许你这冤狱便要坐实了。
县太爷绝非昏官,你毋庸担心。叶长遥严肃地道,我既已答应护送你去观翠山,便不会食言。
这一片牢房大抵空着,全无动静,但叶长遥这话音一落地,竟是传来了脚步声。
我这便回客栈去了,你也保重。云奏身形一动,须臾,便消失不见了。
叶长遥回了牢房去,没多久,脚步声停在了牢房门口。
他抬眼一瞧,却原来是俞阳。
俞阳双眼充血,面部肌肉紧绷,手中提着一把剑,剑未入鞘,闪着扎眼的银光。
云奏是初次使用身法,一出牢房,便有些受不住了,只得慢吞吞地回了客栈去。
他还未用晚膳,待回了客栈,便要了生滚牛肉粥、回锅肉以及清炒山药木耳。
他吃了一口,又想起了叶长遥,他适才应当带些吃食予叶长遥才是。
用罢晚膳,他回了房间去,洗漱沐浴过后,又换上亵衣亵裤,才躺在了床榻上。
而后,他阖上了双眼假寐,他不知凶手是否会来,但他现下定然不能睡,倘若在他睡着之时,凶手来了,他恐怕凶多吉少。
然而,他的身体却是一沾上床榻,便急欲睡去了。
他这副身体修炼了上万年,即便仅余下三成多的道行亦不致于虚弱至斯罢?必然是他无法掌握这三成多道行的缘故。
他深感无力,不得不暗暗地拧了一把自己的大腿皮肉。
不能睡,不能睡,不能睡
他不断地对自己说着,可惜并没有甚么用处。
清醒了不过一个余时辰,他便彻底地睡了过去。
幸而,待他转醒,他的面皮尚在,他的身体依然安稳地躺在床榻上。
他下了床榻,环顾四周,见无异状,才去穿衣。
他方才将衣衫穿妥,脑中倏地划过了一个念头:许不是叶长遥的一举一动皆在凶手的掌控之中,而是那林小姐的一举一动皆在凶手的掌控之中。
林小姐同妖怪媾和极有可能并非自愿,而是被强迫的。
假定林小姐是被强迫的,再假定那妖怪是剥皮案的真凶,那么剥皮案的死者生前十之八/九亦与林小姐一般,乃是禁脔,待那妖怪玩腻味了,才会将死者杀了。
他须得去林府走一遭,瞧瞧可有线索。
他方要唤小二哥送水来,一开房门,却见小二哥走了过来,对他道:你快些去为你夫君收尸罢。
他的夫君乃是叶长遥,叶长遥几近羽化成仙,哪是那么容易死的。
他以为自己幻听了,笑着问道:小二哥,你适才说了甚么,我并未听清。
小二哥怜悯地道:云公子,你快些去为你夫君收尸罢,他被俞公子杀了。
点绛唇其八
我既已答应护送你去观翠山,便不会食言。
这是叶长遥与他说的最后一句话,亦是叶长遥对于他的承诺。
但现下叶长遥竟是已被俞阳杀了么?
俞阳纵然有些功夫底子,但仅仅是一介凡人,如何能杀得了叶长遥?
他正这般想着,发紧的心脏稍稍松了些,小二哥的声音却又突地刺伤了耳蜗:你夫君据闻尸身不全,你定要做好心理准备。
尸身不全
那俞阳莫不是被凶手利用了,借由凶手之力才令叶长遥尸身不全的罢?
不管是否出自本意,他已嫁予叶长遥了,叶长遥倘若身死,他便是叶长遥的寡妇。
他直觉得眼前迷蒙一片,扶着墙面,低低地吸了几口气,才颤声问道:我夫君的尸身在何处?
小二哥答道:已被送去义庄了。
云奏问了义庄在何处,其后顾不上向小二哥致谢,便匆匆地赶去了义庄。
义庄在城外,他走到半路已然气喘吁吁了。
他不敢停留,待抵达义庄,他力不能支地倒在了地上。
仵作恰巧从里头出来,将他扶起后,错觉得自己是扶了一只鬼,不然为何此人面色会白成这副模样?较送来义庄的死尸都要白上几分。
叶叶云奏登时恨极了自己这副孱弱的身体,居然连叶长遥的姓名都说不全。
仵作并不识得名动方圆百里的美人,听云奏吐出叶字,这才反应过来,被自己扶着的应当便是叶长遥的男妻。
你还是勿要看为好。仵作劝了一句,但云奏却是不领情,下一瞬,他便被云奏推开了。
云奏踉跄着冲进了义庄,将盖于尸身上的草席掀了,一连掀了五具尸身,其中都没有叶长遥。
第六具尸身竟然是那林小姐的尸身,尸身已生出尸斑了,但却丝毫不影响林小姐的美貌,反而添了些异样的美感。
云奏心中满是自责,仔细地将草席为林小姐盖上了,而后又去掀第七张草席。
不知为何,他下意识地觉得这第七张草席底下便是他的夫君叶长遥。
霎时,他全身上下的筋脉都绷紧了,宛若被挑起的琴弦。
他的手指微微发颤着,下定了决心,才将这第七张草席掀了开来。
他重重地阖了阖双眼,方才睁开来,他的双眼果然看见了叶长遥的尸身。
正如小二哥所言,尸身不全,碎成了十数块,已呈暗红色的血液裹住了断口,头颅甚至被劈成了两半。
其上亦如林小姐般长出了尸斑,叶长遥莫不是在他离开之后不久被杀的罢?当时的脚步声便是来自那杀人凶手俞阳?
他跪下身去,将叶长遥的两块头颅拼在一处,随即抱于怀中,用指尖蹭了蹭叶长遥的眉眼,方才低声道:我定会为你报仇。
他又去问立于一旁的仵作:他是何时被杀的?
仵作答道:大抵是戌时前后。
戌时前后。
那便当真是自己离开后不久。
自己那时正在客栈用晚膳罢,还想着应当带些吃食予叶长遥。
我不但害死了林小姐,亦害死了叶长遥他抱起叶长遥的头颅,不顾身体状况,使出身法来,不过须臾,便到了县衙。
县衙虽有衙役把守,于他却是如入无人之地,衣袂一震,所有衙役便尽数倒地了。
他一手怀抱着叶长遥的头颅,一手扣住了一衙役的咽喉,紧接着,厉声问道:俞阳现下人在何处?
衙役怕死,惊恐地道:公子现下就在书房里头。
云奏松开了衙役的咽喉,径直闯入了书房去。
俞阳正在欣赏自己为林小姐画的画像,乍然见得怀抱叶长遥头颅的云奏,小心翼翼地将画像卷了起来,放入画筒,才笑道:叶长遥死有余辜,你难不成要为叶长遥复仇?
云奏不答,反是质问道:你是如何杀了叶长遥的?叶长遥怎地会轻易地死于你手?
俞阳诱哄道:你们新婚不久,叶长遥便气得你离家出走,去住了客栈,后又不忠于你,这口气,你能咽得下么?那叶长遥可恨至极,我杀了他,是为我与林小姐,更是为你,如今他已为轻薄林小姐,背叛你付出了代价,你难道不该抚掌称快么?云公子,你且快些将这叶长遥的头颅放下罢,免得污了你的手
话未说完,他的咽喉早已被洞穿了,他瞪大了双眼,却见云奏面无表情地盯着他。
云奏施施然地将五根手指一一抽了出来,又用丝帕擦拭干净,才转身离开了。
被云奏击倒在地的衙役的其中之一堪堪起身,奔至书房,迎面撞上了从书房出来的云奏,云奏走出几步,被云奏挡住了的俞阳当即暴露了出来。
俞阳歪着脖子,流了一地的血,已然断气了。
云奏杀了人,不便再滞留此地,出了县衙,并未再回客栈,而是出城去了。
出城十里后,他喉头一甜,吐出了一口血来。
又勉强行了一里,他终是猝然倒在了荒野当中。
他不停地咳嗽着,却用仅余的气力牢牢地怀抱住了叶长遥的头颅。
咳了没多久,他又咳出了血来。
这血竟是一时半刻止不住,染红了他的下颌、脖颈、锁骨、心口,继而染红了叶长遥的头颅。
叶长遥原就阴鸷,头颅又被劈作了两半,被鲜血一染,直如要张口食人似的。
他顿觉得自己会死在此处,但没有气力动弹。
死便死了罢夫君,我这便去寻你了,你可是在奈何桥等我?夫君他缓缓地阖上了双眼,但抱着叶长遥头颅的手却并未放松分毫。
猝不及防间,叶长遥的头颅竟是被甚么活物抢走了,他怀中一空,睁开双眼来,却见得一温文尔雅的中年人将头颅掷在了地上,两块头颅便各自滚落了开去。
他未及反应,身体已在中年人怀中了。
中年人怜惜地用衣袂将沾于他身上的血液拭去了,方才赞叹道:世间竟有此等美人,嫁予叶长遥当真是浪费了,叶长遥生得那般丑陋你是如何忍下来的?相较男子,我虽更爱女子,不过你姿容无双,我极是想尝上一尝,只可惜,我下手晚了些,纵容那叶长遥毁了你的处子之身。
便是你杀了林小姐,又怂恿俞阳杀了我夫君?云奏全身无力,但冷笑与言语的气力还是有的。
中年人笑着答道:我一早便知你离家去住了客栈,是你与叶长遥故意设计,只为引我出来,我哪里会上当,便顺势设计了叶长遥,至于杀叶长遥么?容易得很,予俞阳一把剑,再暂借些道行予俞阳便可,那叶长遥心慈手软,舍不得对俞阳下狠手,俞阳却是一心为心爱之人复仇,手下如何会留情?
所谓的一把剑显然并非寻常之物,云奏又咳出了些血来:将尸身弃于叶家门口十丈开外的难不成亦是你?
便是我,我中意你已久,自是要想法子得到你,我丢弃尸身便是为了引起叶长遥的注意。中年人迷恋地轻揉着云奏的唇瓣,将云奏咳出来的鲜血均匀地涂抹在了云奏的唇上,使得云奏瞧来仿若涂了嫣红唇脂。
云奏拨开中年人的手,挣扎着从中年人怀中出来了,才嗤笑:你用这等下作手段便是因为你敌不过叶长遥,须得借俞阳之手罢?
中年人面生不悦,不过很快这不悦便褪去了。
云奏明白中年人被自己戳中了软肋,又问道:你何以剥了尸身的面皮?尸身究竟是何人?你是否玷污了林小姐的清白
你的问题未免太多了些罢?当真是一点情趣也无,竟是个木头美人。中年人打断了云奏的问话,旋即一揽云奏的腰身,待你成为了我的人,我再容你慢慢问罢。
说罢,他的指尖已覆在了云奏的腰带上,轻轻一挑,那雪青色的腰带即刻委地了,襟口随之敞开,露出了苍白却诱人的肌理。
云奏屏息凝神着,将三成多的道行运转于周身,而后蓄力于左掌。
在中年人即将扯下他的亵裤之时,他的左掌已拍在了中年人的心口。
中年人心口吃痛,几乎同时,后心陡然一凉。
点绛唇其九
他回过首去一瞧,出现在眼前的居然是应当早已被卸成十六块尸块的叶长遥。
叶长遥面无表情,一手执剑,一手提着一个大活人。
见云奏已后退了数步,他一施力,剑身登时从中年人的后心贯穿至心口。
云奏拾起雪青色腰带,将衣衫整理妥当了,又用丝帕拭去了被中年人涂抹在唇上的血液,压住油然而生的恶寒,才行至叶长遥身侧,去瞧叶长遥提着的那大活人。
那大活人乃是一个女童,生得稚嫩,但面上的神情却无比苍老,如同已在人世走了好几遭。
女童明显已被叶长遥封住了奇经八脉,半点都动不得。
中年人念了句口诀,叶长遥的剑即刻被他逼了出去,同时他的右手五指间又凭空多出了一把剑来,继而直击叶长遥的面门。
叶长遥将女童丢在地上,提剑迎战。
而云奏猝然咳嗽了起来,终是失力地跪坐在女童身侧,三成多的道行他无法熟练运用,刚才那一掌不但重伤不了中年人,反是他自己先受不住了。
他气息不稳,时不时地咳出血来,双眼却望住了叶长遥。
叶长遥剑光如雪,不出一盏茶的功夫,便占了上风。
云奏已缓过气来了,见状,唇角不由地往上一扬,又去瞧那女童:他是你的甚么人?
女童咬了咬唇瓣,不答。
云奏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盯住了女童,温柔地笑道:不若让我来猜上一猜罢?他十之八/九便是你的夫君罢?你变成了这副模样,无法在床笫之事上满足他,为了讨他欢心,才会助他猎艳。那林小姐便是其中的受害者,我夫君去林府时,你与你夫君便在林府之内罢?你们早已布置好了陷阱,只待我夫君上门。
女童如适才般,并未予云奏半点反应。
云奏又故作好奇地问道:你夫君同别人行房事之时,你在何处?莫不是还要在一旁伺候罢?亲眼见得自己的夫君与旁人身体交缠,你作何感想?你又何以会便变作这副模样,难不成你夫君曾有亵玩女童的癖好,才将你的身体变得这般不堪入目罢?又或者你原就是侏儒,你夫君喜欢的便是你这副天生残缺的身体?
他的语调柔软至极,却也刻毒至极,直如裹了蜜糖的刀子,气得女童厉声道:你勿要红口白牙污蔑我夫君!那些女子皆是被我绑来伺候我夫君的!
云奏不再理会女童,扬声道:俞大人,你可听清了?
本县俞知县应声从一片半人高的野草中走了出来,与他一道走出来的还有四个衙役以及一身完好的俞阳。
中年人先前便已落了下风,除却心口外,身上又添了不少的新伤,见得俞知县与俞阳,他震惊不已,知晓自己所为全数在叶长遥与云奏的计算之中,便不再与叶长遥缠斗,而是转身逃跑。
叶长遥哪里容得他逃跑,内息当即贯于剑上,挽出一道剑花。
弹指间,阴云密布的一方天空亮得仿若着了火一般。
待光亮散去,中年人已然扑倒在地,双腕双足的筋脉竟是齐齐被挑断了。
叶长遥抬手一拍中年人的心脉,将他的道行毁去了,轻蔑地扫了中年人一眼,才往云奏身侧去了。
中年人受不得轻蔑,但如今的他伤不得叶长遥分毫,他的身体甚至由于被毁了道行而无法维持人形,下半截变作了蟾蜍模样,上半截亦在瞬间长满了丑陋的疙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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