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谈话进行不下去了。
    程海棠突然收了怒意，低声道，“民女告退。”
    她这一句，说得凌月皇帝猝不及防。
    她突然就说要走了？
    而且在告退之后，程海棠退后三步，迅速转身，就要离开养心殿。
    “站住！”凌月皇帝低喝一声。
    这一句是凌月皇帝说的，不是吴公公说的。
    昨晚吴公公想留程海棠，可是程海棠执意要走，他拦也拦不住。
    可凌月皇帝说让她站住，程海棠就不能再走，那是皇命。
    她停下来，但并没有转身。
    凌月皇帝眯紧了眼角，“朕还没有允许你离开！”
    又盯了程海棠一会儿，凌月皇帝见她不开口，又说，“朕是整个凌月国的主宰，没有人可以不听朕的命令！”
    这回，程海棠仍然没有吭声，也没有转过身来。
    凌月皇帝有些烦燥，从榻上下去，吴公公赶忙上前扶着。
    凌月皇帝走到程海棠身边，揪着她的衣领把她揪回来，却意外看到程海棠红了的眼眶。
    凌月皇帝怔住，神色突然就柔软了。
    程海棠抿住唇瓣，想要别过头去，被凌月皇帝捏住半张脸，把她板了回来。
    “为何哭！”凌月皇帝问。
    程海棠唇角勾起一抹凄惨的弧度，“伤了心，不能哭吗？”
    凌月皇帝眉头微拧起，程海棠唇角笑意扩大了些，“我以为自己可以做些什么，可是到头来根本就是我的妄想！”
    昨天在回福来客栈的路上，程海棠想了许多。
    那个时候她只是自嘲。
    而现在，她是真的伤心。
    原来，自己用心了，想要去做一件事的时候，一旦做不了，真的挺难受的。
    程海棠吸了吸鼻子，突然又笑了，“让皇上见笑了，民女就是一时伤感。其实民女不过是一介小小商女，不过是一个小女子，想那么多做什么呢？”
    “你想什么？”凌月皇帝问，他仍然没有放开程海棠。
    程海棠耸肩，“就是想整个国家都变得富强起来啊。那些未来民女都已经说过了，不想再说了。”
    凌月皇帝眉头此时紧紧的皱在一起，“真的……水稻能够亩产千斤？两个人相隔千里，也能通过两个根本不相连的盒子说话？有不用马拉的车，可以日行万里？人，可以飞上天吗？”
    有些东西，从程海棠嘴里说出来，凌月皇帝还能理解。
    可是有些东西，他根本就不能理解。
    俗语总说“你怎么不上天呢”，说明在古人眼里，上天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而在现代，人们真的实现了。
    不仅飞机被发明出来，就连载人火箭都被研发出来。
    人类，登上了太空。
    这些都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实现的，也不是单凭哪一个人就能做到的。
    但程海棠脑子里有这些想法，如果凌月皇帝能跟她一起合作，她脑子里的这些想法总能一步一步的实现的。
    程海棠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皇上，我给您一样东西，您……还能信我，试一次吗？”程海棠说。
    穿越到这里，做生意，两次将生意做得极大，甚至说富可敌国也毫不夸张。
    程海棠大周与凌月的生意加起来，真的已经到了富可敌国的程度。
    可是生意再怎么做，终究也不过是生意而已。
    钱赚得再多，到最后就只是变成了一个数字。
    若能做些更有意义的事情，才算不枉她穿越一场。
    如果程海棠把自己脑子里的想法都说出来，如果凌月皇帝能帮助她，举国之力，一点一点的去实现，这将造福整个人类。
    从这个时代，国家便开始发展，那将是何等的意义！
    就算难一点，就算会为了让别人理解而要费尽心思，就算会因为被别人当成一场笑话，而备受委屈，那又如何？
    程海棠想去做，她必须要去做！
    凌月皇帝看着程海棠眼里似燃着熊熊烈火一般，突然有种想信她一次的冲动。
    “好。”凌月皇帝答应。
    程海棠脸上，终于露出微笑，虽然她的眼眶依然红的厉害。
    －－
    十五日后。
    教场。
    这里是士兵们日常训练的地方，位于城外，十分开阔。
    程海棠跟凌月皇帝约定了，在这里见面。
    凌月皇帝的仪仗队过来，教场上所有的兵士都立刻下跪行礼，山呼万岁。
    凌月皇帝象征性的检阅了一下军队，便去了程海棠所说的地点。
    程海棠也已经准备好了，她面前放着一堆凌月皇帝看不懂的东西。
    这些东西别说凌月皇帝看不懂，就连那些将军们都看不懂。
    按说，程海棠跟凌月皇帝约定了在教场见面，她带来的东西该是与士兵或者军队有关的。
    可现在，就连将军们都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皇上。”程海棠朝凌月皇帝行了个礼，接着就指了指远处的山头。
    “皇上可看到那棵树了？”程海棠问。
    凌月皇帝点头。
    程海棠接着问周围的将军们，“有哪位将军能射一箭，把那棵树射倒的？”
    “你这不是开玩笑吗！”
    “再厉害的弓箭，射程也不过百步，那棵树离这里足足有七百步之遥了。”
    “就算是在百步之内，想一箭射倒一棵树，这也是不可能的吧！”
    那些将军一个个对程海棠就没个好脸色，只因为她提出的问题实在是太苛刻了。
    当着凌月皇帝的面，他们说做不到，这不是打脸吗？
    可那太远了，谁也不可能做到，想打肿脸充胖子也不可能。
    凌月皇帝自己武力值也是相当不错的，他自小训练，拉得一手好弓，也能理解这些将军们的话。
    程海棠却是在那些将军们议论过之后，谈然一笑，“皇上，民女能。”
    “你？”
    将军们看向程海棠，眼里纷纷露出鄙夷之色。
    就算是想讨好谄媚，也不至于说如此的大话吧！
    反正他们认为这是绝不可能的事！
    程海棠对于这些不一样的声音置若罔闻，她只蹲下身子，摆弄自己带来的那些东西。
    没一会儿，一架小型钢炮被程海棠架起来。
    她描准了一下，接着对凌月皇帝说，“还请皇上与各位将军退后十步，以免误伤。”
    程海棠这话，那些将军们根本就不屑一顾。
    在他们看来，程海棠摆弄的，就是一个小钢筒子，往里面装了些黑煤球一样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