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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梦不会影响他现实中的清醒时间,只要他愿意,他总能在早六点自然醒来,即使是跟随团队也不会有障碍。
以王医生为收件人的邮件已经开始编辑:【……我已经决定加入考古队伍,这半年来暂时中断治疗,我感觉我正在康复,多谢您一直以__】
苏云突然一愣。
通过这种方式离开确实不会带来什么影响,但是……他会给同一团队的教授和同学带来灾厄吗?
要不然还是用出国旅游的借口?
可是独自出行是不可能让王医生安心的,而且这一次考古的目的也是深山老林中的遗迹,通讯也不便利,和外界的接触降低到极限,这反而让苏云本能地觉得安全。
要是真的出现了什么征兆,那么他就以回国为借口辞别团队,然后再独自上路。
苏云这么想着,顺手编辑好遗嘱意向发给了他的律师,并约定了见面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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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请的审核在五个工作日后通过了,而苏云也已经面见完律师,签署下了万一身亡把所有财产捐献的遗嘱。
放在半年前苏云根本就不在乎遗嘱这种事情,死后万事空,他原本就对自己的所谓财产没有什么概念,更不会在死后确定妥善安排。
但现在的苏云却重新想起了这一份责任,也许是因为那微薄的情感复苏,但苏云觉得他应当这样做。
假如爷爷还在世,他应该也会赞成后者吧。
接下来就是编纂借口,以帮助治疗的名义糊弄父母,他们不会在真正的情况,只要不悄无声息消失就可以了。
要是苏云真的死了……他们大概会掉一两滴眼泪?
一切准备工作就绪,苏云收拾好护照和简单的行李,按照约定与同组的同学和教
授见面,查找资料和行程,最后与王医生告别。
那是临行前的最后一夜,苏云躺在床上看着窗外一点点坠落的夕阳,静静等待。
既是等待家乡的故去,也是等待臆想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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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云,重新坠入了梦境。
朝阳的光芒从层层纱幕外倾泻而入,苏云伸出左手,看着自己劲瘦的小臂,手臂有些苍白,弧度和形状优美得胜过这时间所有的雕塑。
他回来了。
手臂痒痒的,是爱丽丝金色的长发,他不知何时已经贴了过来,此时靠在他的手臂上睡得正香。
“……父神?”少年像是小猫一样蹭着他的手臂,“您醒啦!”
苏云坐起身,环顾着四周熟悉又陌生的行宫。
他笑着揉了揉爱丽丝的脑袋:“嗯,我醒了。”
侍从们从门外鱼贯而入,他们掀起纱帘、更换熏香,新的一日已经开始,对于出身高贵的人来说,这意味着又一天或无聊或刺激的寻欢作乐。
苏云拒绝了奴隶的服侍,亲手将长发慢慢束好。
他并不喜欢繁复的衣着,一切以简约自然为标准,换衣服也就几个步骤,旁人的帮助完全没有必要。
潺潺的流水声从庭院中传来,孔雀不知何时跳上了石柱开屏,被精心照料的羽毛流光溢彩。
阳光在爱丽丝的装饰物上跳跃,苏云这才想起他在入睡前似乎刚拒绝了他一次……
苏云忍俊不禁:“爱丽丝,不把衣服换回来么?”
少年提着薄纱,他的半边身体沐浴在阳光下,而另一半则沉在阴影间,奇妙的反差正如他干净纯粹的气质和诱惑堕落的衣着,这种冲突中诞生的欲望往往最能勾起意识深处的恶念。
“是!假如父神这么希望的话,但是……”爱丽丝微微笑起来,他眼眸中的湛蓝色彩远胜过庭院中孔雀的翎羽,“……这个很难换上的,能让父神帮我脱下来吗?”
苏云:“自己换。”
“好叭……”爱丽丝丧丧地低下头,那种好不容易营造的气氛也消失殆尽,他毫无章法地开始扯身上的黄金锁链。
不过就算苏云答应了少年的请求,他所希望的事情也不可能发生,特蕾莎已经踩着朝阳从大开的门外大步走来。
“我的神!”他先向苏
云微微欠身,随后盯住了爱丽丝,“兄长,请您不要在父神面前做出这样失礼的举动。”
爱丽丝:“……”
假如说有什么是比被父神拒绝更挫败的,那必然是被拒绝的场面被这群讨厌鬼看到了。
而且看到的还是特蕾莎——这个只敢躲起来自亵的弟弟。
爱丽丝撩起衣摆,气势汹汹地夺门而出。
苏云看得是又无奈又好笑,他转向特蕾莎:“怎么了?是史书已经编纂好了么?”
特蕾莎手中捧着厚厚的书籍,他颔首:“是的父神,我完成了那不勒斯的文明记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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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叛对伊西丝来说几乎没有难度,不过是一个月的时间,叛逆的奴隶已经尽数斩杀,短暂的自由死去,那不勒斯帝国重新执掌了边境的行省。
军队在将军的带领下返回王都,伊西丝的地位再升一级。
在未来这也许会是一段波澜起伏的史诗,但在眼下,这却不过是理所当然的拨乱反正。
苏云从来不会干涉历史的进程,在他离开人间后,将于广阔的那不勒斯帝国被君主分成两份,分别分封给自己的两个儿子,于是从此这世界上不再存在完整的那不勒斯,只剩下西那不勒斯与东那不勒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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