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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虞为什么在他的寝殿?裴子西好一会才在混沌的思绪里理出头绪来。
听说梅花开了,他想折一捧梅花给裴虞,踏雪而去,在雪地里冷得直缩脖子,不过梅花还是含苞,最后他梅花没有折到反倒把自己闹病了。
那时候他年岁更轻,身子还要更弱些,又有咳疾,以往也曾犯过,不过后来将养得好,整个皇宫都知道他娇贵所以身边伺候的宫人总是格外上心,倒也没怎么再咳,今年却又复发了。
裴子西病得难受,本想跟裴虞撒娇卖乖讨安慰的,但是裴虞却冷着脸,说他不顾及自己的身体,他病了难受的人是自己,但最担心的人却是他。
裴虞是从来不会跟他生气,但是那次他是真的气得很了,他撇开裴子西,说他再不认真养好身体就要不理会他,后面果然两天没来。
裴子西觉得委屈又难受,他乖乖喝药养病,但这痼疾自娘胎里带出来的,每每犯了最是磨人又惊险的,这样的时候他总是格想念裴虞,若是他在就会哄他开心,他也依恋他的怀抱。
那天夜里裴子西浑身发冷,迷迷糊糊地醒来,就看到正抱着他躺在身侧的裴虞,他立马回抱住他,软声跟他认错:“我错了,我以后不会让阿虞替我担心难受了,阿虞我好冷。”
裴虞没有说话,只是紧紧地抱着他叹了一声,像是已经对他的耍赖没办法了,也不奢求他懂什么,许久才无奈道:“子西说错了,我不是气你让我担心,我只是想你平安百岁,你要听我的话,好不好?”
第5章 犯病
“好,我什么都听阿虞的。”他把自己缩在裴虞的怀里,没有去看裴虞的脸,他只知道现在裴虞就在这里,抱着他。
都说寒从脚起,贴着裴虞的温度,但是裴子西还是觉得有些冷,腿上一冷便要从骨头里渗出隐隐的疼,裴虞发现之后便干脆坐起来把他的双足都拢入自己的衣襟。
他的胸膛是真的很暖。
没那么难受了便要犯困,裴子西晕乎乎的,抬眼看着轮廓隐在幽微烛火下的裴虞,痴痴地看了一会才问:“你冷不冷?”
“不冷。”捉住他要缩回的裸足塞回怀里,裴虞终于露出一点温柔的笑,“抱着子西,就像抱着独山玉。”
“独山玉?”
“独山玉性温,质地纯粹,是玉君子。”他就这样看着昏昏欲睡的裴子西,微垂的眼极柔和地亮起来,像从星河里取了一段光华来盛在眼底,“我最喜欢的便是独山玉了。”
他说……我最喜欢……
他好像在说“我最喜欢的便是子西”,裴子西想自己大概是病糊涂了。
第二天起来,外头果然下雪了,今年的第一场雪。
今年他犯了疾,裴虞不在身边。
菱格梨木窗外飘的雪好大,裴子西守在窗前看着,刚咳嗽了两声就有宫女端着苦涩的药汁进来,裴子西却不喝,他只说想出去看看。
宫女自然不让,就这样一句话似乎触到了他的逆鳞,他动怒了:“丞相把朕关在太和宫里,可没说连寝殿的门都不要朕出去,你们也知道朕就是个有名无实的傀儡,通通不把朕放在眼里,所以才敢压到朕头上来!”
他寻常是很温和的,这样忽然发起脾气来就格外吓人,这些话哪有人敢应,宫女最后拗不过他,到底是取了披风放了人。
站在外面吹着寒风,裴子西算了算,陈末年已经又是十日没有来过了。
因为身体原因,所以他这段日子本也无须上朝,于是连他们议政时他也见不到陈末年,真真正正的是有十日未见。
陈末年好像不想管他了,或者相比起管教他来他更热衷于选皇后。
吹了半天冷风,裴子西的病情越来越重了,咳了两日整个人都虚了,还有些高热,于是只能卧床。
病来如山倒,裴子西这一犯病身体一下子就垮了似的。
“皇上您还是喝点药吧……”捧着玉碗的宫女守在床边,见裴子西又是有气无力地拒绝,立马便哭了,一边擦眼泪一边说,“皇上一直不肯喝药,病怎么能好,皇上有恙,丞相大人会要了奴婢的命的。”
裴子西烧糊涂了,看东西都有些模糊,听到“丞相”时眼底动了动,捂着嘴艰难地咳了两声,硬撑着问:“丞相来了吗?”
宫女眼神左右闪躲,端着药碗摇头说:“未曾,许是国事繁忙。”
是啊,丞相一人独大,江山都在他手里,他当然忙了,他这个傀儡帝王陈末年可以随心所欲,想见就见,也可以像现在这样扔到一边,一辈子不闻不问,反正皇宫里他想来就来随意出入,别人管不着。
但是他这个皇上要见丞相却不容易。
裴子西也不说话了,更听不见宫女戚戚的哭声,慢慢闭上了眼。
*
许久未犯病,如今病重起来真是那年一样的感觉,像是回到了那次犯病的时候,整个人都快分不清今夕何夕了。
“……是皇上不肯喝药……”
煌煌烛火照着纱帘,地上是宫女跪着的影子在瑟瑟发抖,床沿边坐的人,是许久不曾踏足太和宫的陈末年。
听了宫女的话,他看着床上病得深重的人,淡淡叹了一句“何苦”,这才把徐公公叫了进来。
徐公公对陈末年也是恭恭敬敬的,陈末年说:“内殿的人都换了吧,延误陛下病情不报,还不如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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