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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址发我,我现在就过去。”周未胡乱套衣服,光脚踩进皮靴里。
拉开门,周未险些撞进蒋孝期怀里,对方提着个塑料袋,装了一堆豆乳包子之类的早点。
“去哪儿?”
“裴钦进医院了,我去看下。”周未趁着停顿飞快地扣纽扣,半边脸肿着,嘴角青紫,凌乱又狼狈,却有种诡异的美。
“好香,下次再吃。”
他匆匆往外跑,蒋孝期拽过周未一条胳膊,将袋子整个塞他手里:“小心开车。”
周未动作更快,从袋子里掏了豆花和蛋饼给蒋孝期塞回去,卷着整个早餐袋钻进电梯。
路上没空吃,周未按着导航裹在早高峰的车流里支绌穿插,好容易蹭到南二环的一家王府会馆。
这地方从外面看像是文物保护单位或者历史景点,在寸土寸金都没处买的地段里还能开辟出一个小停车场来,圈在红墙碧瓦之间。
应该是裴钏打过招呼,周未很顺利地进去,有人带路,走了三进院子才到,周未感觉再走下去都要上三环了。
朱漆木门打开,终于见到一个护士模样的女孩,给周未端了茶和点心,像大宅门里待客的丫鬟。
周未是来看病人的,手里还提着包子豆浆,毫不怜香惜玉地问:“人呢?”
“裴先生刚吃了药睡着——”
她一句话没完,裴先生就蹦出来打脸,卧室里的人提声问:“谁,来了?”
周未不打算跟他们玩古时候那种通传通报的游戏,拎着塑料袋直接推门进去,里面还一个小护士,端着药盘往外走,冲周未微微一点头,从外面把门带上了。
屋里遮了窗帘,光线昏暗,又全部是沉重的复古雕花红木家具,像走进穿越剧。
中间摆了张架子床,好在帷幔没有落下来,不然周未总感觉膝盖往下沉,脑子里魔音穿耳:皇上吉祥,给皇上请安。
“傻哔,死哪儿去了!”裴钦仰在床上骂他:“你再磨蹭一会儿到,我病都好了。”
周未终于给他这句“傻哔”震回现代文明,走到床边一屁股坐下,蹬掉皮靴靠在床柱上,把油渍麻花的早餐袋往缎子被面上扔。
“什么情况?入戏太深跑这儿玩红楼呢?”
裴钦撑着胳膊半坐起来,他装得没事儿人似的,其实脸色很差,嘴唇还是暗紫色,说话没有长句,气息跟不上。
“哪儿买的,还挺香。”裴钦翻袋子,挑拣半天选了张芝麻糖饼:“我的果篮和鲜花呢,你带这个探病?”
“不吃拉倒!”周未和他抢,将粗吸管插进豆花杯子,包子还热的,居然是肉馅儿。
“脸怎么了?”裴钦探身捞他下颌:“别动,给我看看!”
他一急一气,喘得像风箱。
“没事,你别瞎激动。”周未给他拿高钙奶,蒋孝期买得很全,大概不知道他喜欢吃什么,每样都有点。
“昨晚从野局回家,路上跟人打了一架,见义勇为,厉害吧?”
“别的地方有伤吗?”裴钦掀他衣服。
周未大口嘬豆花儿:“没有,裴衙内请注意你的行为,你要姓‘骚扰’吗?”
“你以前可不觉得我骚扰你。”裴钦悻悻地揪糖饼上烤焦的芝麻,掉得被面上都是渣儿:“也不会故意不理我。”
这家伙公主病又犯了,不记得自己最后在微信里卑微到海底两万里,稍微给他点儿阳光就重新灿烂起来。
“没,”周未其实也心虚得很,他不想跟裴钦实话实说:“那个什么……没化妆,不想见人……”
裴钦眼睛一亮:“黄栀子?真是她!”
看来朋友圈没白发,锅已经背过去了。
周未咽豆花噎了一下,喉咙里含混地唔了一声。
“你找她逢场作戏还瞒我吗?我以为你……”裴钦不知为什么,心情好起来,他这人不藏事,都写在脸上。
周未腿伸进被子里,踹他:“你怎么回事!好好的犯什么病?”
裴钦虚弱地歪回去:“还不是让你这个喜新厌旧的小妖精给磨的!”
“末末,刚你要是不来,我真死了……我死了,你找个真心疼你的……不行!你要为我守孝三年,不然我变鬼缠你……”
他演得无比投入,从病郎君诈尸到鬼丈夫,看样子学不成导演,去出个道也是可以的。
“滚犊子吧!”周未继续踹他腿:“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我们都让你折腾死了你也死不了——”
心是涩的,裴钦这小二十年闯过无数鬼门关,让大伙儿都觉得他是有惊无险的“狼来了”,其实心脏的毛病也就那样,过去了只是嘎嘣一下的事儿。
裴钦在被子里踹回来,“你今天,不上学了?”俩人一头一个,蹬得棉被滚包,像回到七八岁时。
他刚发过病,体力很差,没几脚就一身虚汗,张嘴帮着喘气。周未不敢闹他,伸手抓住裴钦一只脚踝:“多好的逃学借口,不用浪费,我下午再去。”
裴钦像是给蛇盘了,瞬间整个僵住。周未的手很凉,是冷血动物的触感,危险而诱惑,扼住咽喉又倏然溜走。
周未没觉察有异,抬眼扫着四周问:“这谁的地方,不是你家的。”
裴家为了提防裴钦犯病来不及救治,在私立医院捐出整个一个心内科,他发病了没往那边送,说明是别人给他弄这儿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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