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人道：你怎么就这么死心眼呢？殷临渊有个摄政王师尊，身上宝物无数，对上真正的上境修士他也不虚。而且，如果他遇到危险，他的师尊准会远程出手救助他，就像山意城那一次一样。你就不一样了，你遇险，有人会救你吗？
    江淮然道：多谢，但我会注意保护自己的。
    友人扶额无语。
    *
    当日晚上，江淮然便带领小队出发了。
    他们的同僚都知道这两位风云人物的复杂的情感纠葛，有些人比较八卦，还暗暗观察着江淮然和殷临渊。
    可惜现实未遂他们的愿。二人间算是风平浪静，殷临渊态度冷淡，没有同江淮然说一句话。
    按照上级给的坐标，行了一天路之后。小队终于到达了建立了妖魔海的小界。
    这方小界被掩盖得很好，极尽隐秘。
    也不知大夜王朝摄政王是如何拿到详细坐标的，得知妖族余孽的秘事的。
    踏入小界后，天空是深红色的，地上是一片妖魔的海洋。
    满地都是长相扭曲可怖的小怪物，有些小怪物满身鳞甲尖刺，有些小怪物一身脓包粘液，令人看了反胃。
    它们源源不断地从咕嘟冒泡的鲜红血池里爬出。妖族余孽的战士们则驻守在血池边上，守护着这里。
    江淮然迅速斩杀了这些妖族余孽，然后他放开感知，却发现这方小界中根本没有能与他匹敌的存在，只有小界最深处的妖魔之母散发出的气息算是个上境存在。
    那么天机门朋友所说的死劫从何而来？
    那家伙虽然爱开玩笑，但是不会在这种事上骗人。
    江淮然皱眉。
    他将任务一一派发下去，并命令修士们八人成组，一有情况立即向他传讯。
    这样虽然效率低，但更安全。而且八个修士一组，遇到危险还可以结阵防御。
    轮到殷临渊的时候，江淮然道：临渊，你跟我一起去杀妖魔之母。
    殷临渊故意顶撞他，我不去。
    江淮然倒也不强求，他道：那你守在小界门口，杀掉所有进来的妖族余孽。
    殷临渊：......江淮然开什么玩笑？明目张胆给他派轻松的肥差？他们早在进入小界之前就布下了拦截妖族战士传讯的阵法，根本不会有妖族余孽收到消息前来救援。守在小界门口，等于什么都不用干！
    这可与殷临渊最初的预想有差别，不能接近江淮然，他的计划该如何展开？
    殷临渊连忙补救道：算了，与其让我站在小界门口发霉，那还不如和你去杀妖魔之母。
    江淮然点点头，他用了其他人调换殷临渊来守小界门口。
    殷临渊皱着眉头在旁边看，他觉得江淮然真是谨慎过头了。
    随后，江淮然命其他人开始任务。修士们纷纷四散开来。
    随后，江淮然回过头看向殷临渊。他道：好了，跟我走吧。记住，打妖魔之母的时候安分点，别捣蛋。
    殷临渊装作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点点头。
    随后他跟在了江淮然身后，前往小界最深处，妖魔之母所在之地。
    行路时，两人皆一言不发。
    江淮然倒是有心说两句，但他看了看殷临渊的表情，就知道临渊还在记恨他。
    他心中叹道：罢了，以后临渊会知道，他是在为他好的。
    *
    小界最深处到了。
    妖魔之母便是栖息在这里的。她蹲在自己建造的巢穴中，模样实在生得很可怖。她肥胖臃肿，头部长了六双眼睛，身下是八对蜘蛛般的下足。但依稀可以看出，她曾经的原型似乎是一头走兽。
    江淮然让殷临渊辅助他，然后迎上了妖魔之母。
    妖魔之母因为立于妖魔海之上的原因，她的攻击性、恢复能力和防御能力也很强，且难以被一击杀死。但妖魔海能供给妖魔之母的力量是有限的，何况其他修士正在各自的方位各展身手，毁灭妖魔海。
    江淮然采取了最保守的游斗策略，想要慢慢磨死妖魔之母。
    随着剑光与血影的联合交击，妖魔之母的气息渐渐低落。
    殷临渊心道不能再等了。他微微眯起眼睛，故意装作走神，露出一个破绽。
    妖魔之母立即打蛇随棍上，瞅准机会扑向了殷临渊。
    江淮然一惊，立即挡在了殷临渊身前，一式天陨流光全力斩向妖魔之母。
    但在剑光贯穿妖魔之母的头颅之时，有一柄血红长剑自江淮然的背后贯穿了他的心口。
    第32章 化身为魔
    江淮然扭过头, 震惊而不可置信地看向殷临渊。
    殷临渊大大方方地同江淮然对视着, 他的嘴角微微勾起，笑容中含着淡淡的恶意。然后他手腕一转，剑刃在江真人的心口狠狠搅动起来。
    容貌昳丽妖冶的漂亮青年微微笑道：看一看，江真人。我为你选得这个葬身之地是不是很合适你呢？
    江淮然痛彻心扉，头脑阵阵眩晕，几欲倒下。
    他明白了。原来想要他命的人是他所想保护的殷临渊！
    殷临渊握着时青珩给的护身之物, 随时准备启动，防范垂死挣扎的江淮然。不过他在确定江淮然无力动手，且生机也正在渐渐流失后，愈发大胆了。他收回手中长剑, 上前一步, 捏起江淮然的下巴，嘲讽道：江真人, 大家都说你是千年难得一见的天才。可今天一见，你也不过如此嘛。蠢笨天真，毫无防备之心, 真奇怪你是怎么修至上境的。
    江淮然满脸冷汗，神情痛苦。他已经看不清殷临渊了, 但殷临渊此前那抹傲慢轻蔑的微笑却已经深深印入了他的眼帘。
    殷临渊盯着江淮然满是痛苦的面庞，他满意道：果然，还是这样的你，看起来更顺眼一些呢！
    殷临渊的眼神清澈而残忍，看起来像一枝开得烂漫的夹竹桃, 美中带着致命的毒性。
    下一刻，殷临渊将手掌按在了江淮然破了一个大洞的心口上，轻笑道：好了，一切就要结束了。既然你说你爱我，那你不妨付出你的生命，来助我成就上境！
    殷临渊御起了神通，毫不留情地抽取着江淮然的精血精元。
    殷临渊覆在江淮然心口的这只手非常漂亮，手型完美，五指修长洁白，它曾牵着江淮然的手一起走过夕阳下的风叶大道，也曾为江淮然笨拙地洗手作羹汤，江淮然更是曾在夜间，一寸一寸地吻遍整只手乃至主人全身。
    但是这只手却成了索命无常的代名词。
    殷临渊体内的气息节节攀升，小界内也为之生出异象。
    天空中血云翻滚，地上血池翻涌，小界随之摇晃不休。
    一声清脆的破裂声在殷临渊的脑海中响起，这是困扰着殷临渊的壁障与枷锁的破裂声。
    至此，殷临渊迈入上境！
    殷临渊发出畅快的笑声。
    这时，垂死的江淮然却用尽最后的力气，骤然把殷临渊扑倒在地，避开了妖魔之母的致命一击。
    原来妖魔之母被刺穿颅脑后也未彻底死去。她一直在装死，好伺机偷袭！
    而江淮然却救了要杀他的殷临渊。
    殷临渊一怔，心中有一股微妙的触感一闪而逝。
    然后他推开江淮然，站起身，让妖魔之母体验到了什么叫做彻底的死亡。
    当殷临渊回身再看江淮然，江淮然却已毫无气息了。
    殷临渊凝视着江淮然的尸身，却还是没有想起过往的满腔爱意来。
    他只是喃喃道：真是个傻子...爱情真是奇怪！
    他将江淮然从妖魔之母的巢穴中推进了妖魔海，然后他将师尊送他护身的一样宝物魔火取了出来，丢进了妖魔海中。
    完了以后，殷临渊大步离开了妖魔之母的巢穴。
    魔火转瞬便点燃了整座妖魔海。
    它将把一切焚烧殆尽。
    *
    殷临渊优雅自若地走出了妖魔之母的巢穴。
    杀死最讨厌的仇敌江淮然后，他心情极好，整个人的气质都焕然一新。他看起来更强势、更骄傲、更自信了。
    而他背后的漫天大火，映得他愈发殊丽绝伦。
    殷临渊召集了剩下的同僚。
    他们见到已踏入上境的殷临渊独自一人站在他们面前，身边并无江淮然的身影，均极为意外。
    殷临渊无视他们的窃窃私语，笑盈盈地宣布道：我有一件不幸的事情要告诉你们江淮然死了。
    妖魔之母很强，出乎意外地强。江淮然因为轻敌，不幸被妖魔之母杀掉了。幸好我即时临阵突破，斩杀了妖魔之母，然后活了下来。
    对了。按照战时法，我作为现在队伍中修为最高的人，理应代理队长一职。
    所有的人脸上都写满了震惊。
    他们难以相信这一切。
    江淮然死了？创下无数辉煌和奇迹的正道第一天才江淮然死了？
    他没有死在人族与妖族的战场上，没有血战数位妖王而亡，而是死在这么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地方？
    这怎么可能呢？谁信？
    道修们死死地盯着殷临渊，却没人敢提出质疑。
    魔修们则在心中啧了一声，终于开始真心实意地崇拜和尊敬起殷临渊。
    在他们眼里，现在这个心狠手辣、对旧爱毫不留情、能弄死传奇天才江淮然的殷临渊，显然比之前满脑子风花雪月小情小爱的殷临渊更有资格当他们的领袖。
    殷临渊任由各色眼光看着，脸上大大方方地笑着。
    然后他道：好了，大家看够了？看够了我们就启程回去吧。我已投下魔火，一切事物都会在三日之后化为灰烬，所以大家也不必继续做任务了。
    无人反对殷临渊的提议。
    道修们是不敢违逆殷临渊这个看起来脾气很不好的上境魔修，魔修则是自觉顺从最强者的人的话。
    殷临渊见此，第一个迈动步伐，往小界出口走去。
    道修与魔修们跟在他身后，随他走出小界。
    *
    妖魔海。
    自殷临渊投下火种后，魔火便呼呼燃烧着，迅速蔓延开来。
    它转瞬烧化坚硬的石头，融化妖魔之母的尸身，蔓延至江淮然的身边。
    满是魔气的火舌舔上了江淮然的身体。
    大日禅师的封印最先抵抗不住，被魔火摧毁。而失去了封印的压制，江淮然转瞬展露出了半人半魔之身。
    在魔气的稍稍滋补下，江淮然的指尖微微动了动，竟又有活过来的征兆。
    是的，江淮然还没有彻底死去。他之前虽然得了祛除魔性的秘法，但还没完全处理掉魔性。因此，由于拥有半人半魔之身的缘故，即使江淮然被刺穿心脏，被抽干血液，也没有死去。
    只是，虽然江淮然没死在魔火中。但受魔火焚身，可不是件舒服的事。
    江淮然代表人类的躯体血肉被烧成灰烬，他在狂暴的魔火中，在清醒的情况下，被活活烧成了一副骨架。
    在极度的痛苦中，维系江淮然神智的只有殷临渊。
    江淮然的声带与喉舌已经没有了，但他仍在下意识呼唤着殷临渊的名字。
    临渊...这声音只是骨头与骨头摩擦发出的，古怪而难听。
    但这声音被淹没在火声中，殷临渊没有听到，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里。
    属于魔性的那部分自己在江淮然耳畔诡异地呢喃：【你快死了！江淮然，你快死了！】
    江淮然想苦笑，可是骷髅是没法笑的。
    最终，他只是下颔骨动了动。
    那个声音继续诱惑着他：【你想清楚了吗？假如作为人类之身死去，那你就永远也见不到殷临渊了。】
    【听清楚了吗？是永远！】
    【为何不化身为魔活下来？如此，你可以再度见到他了。你可以选择向他报仇，或是用锁链把那个有眼无珠的家伙绑起来，再把他藏在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
    【到那时候，他只能对你一个人微笑！为了活下来，他只能努力取悦讨好你！】
    江淮然问道：你是谁？
    那个诡异的声音在江淮然的脑海中大笑了起来：【蠢货！我就是你啊！】
    【你选择活下来，还是死在这里？】
    江淮然沉吟起来。
    他轻声道：如果我现在死了，临渊很快就会将我忘记吧。
    临渊自己是不会去追寻那部分失去的感情的。在我死之后，那个天魔，或是临渊的师尊，一定会陪在他身边，迅速代替我原本的存在。
    面对这样的结局，我怎能甘心呢？
    为什么不是由我来给予临渊幸福呢？
    魔性的声音低笑了起来：【是极！是极！我们要把临渊夺回来！】
    心中浮现这个念头的同时，江淮然感觉自己的身体不再痛苦了。他的人性与魔性也随之彻底合为一体。
    魔火彻底成为了他的养料，被江淮然疯狂吞噬着。
    在江淮然的森白骨骸上，血肉再度生长出来。
    但江淮然犹不满足，他低下头，看着自己覆上了一层薄薄血肉的骨架，喟叹道：太慢了...
    等新的血肉全部生长完毕，化为仿若常人的样子至少需要数十年。
    到那时候，临渊还会记得他吗？
    即便临渊想不起来也没关系，等他回归后，会和临渊好好相处，同他创造新的记忆，让他再度记住他的。
    第33章 偷腥
    殷临渊带领小队剩下的人回到了人族千机要塞, 并去军部交付了任务。
    同殷临渊交接任务的上级管理人员是时青珩麾下之人, 与殷临渊熟识。他得知江淮然死后，表面上表情严肃遗憾，私底下则笑着传音道：恭喜小主人计划成功。不仅得以晋升上境，还解决了江淮然这个心腹大患。
    殷临渊浅笑道：还要多谢徐叔为我创造下手机会，将我和江淮然排在一队出任务。
    谢什么？小主人委实太过客气，您吩咐的事, 我自然是当仁不让、义不容辞！
    殷临渊对此不置可否。他还记得，师尊刚公布自己是他的弟子之时，这位徐叔徐有元可是有诸多不满的。他认为，殷临渊能力有限, 没有资格成为摄政王的弟子。可惜他无权质疑摄政王的决定, 但他每次见到殷临渊的时候，都板着脸。当初殷临渊来求他下达任务时, 徐有元还警告过殷临渊，别偷鸡不成蚀把米，把事情搞砸, 带累摄政王的声誉。
    但现在徐有元见殷临渊成了和他平级的上境修士，态度殷勤而亲热。
    力量和权势真是个好东西...殷临渊恶意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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