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淮然寒声道：连你都保护不住，我还算男人吗？
    钩镰的跟班们趁机一哄而散，屁滚尿流地逃了。
    江淮然杀了人后，并没有离开现场，而是等千机要塞的执法者到来。
    大约一小柱香的时间，巡视这个街区的执法者们匆匆忙忙赶了过来。他们见到钩镰的尸体，不禁擦了把冷汗。
    之前钩镰买通他们，让他们在风叶大道这边发生械斗之后，稍微慢点过来，然后就把主动出手那个械斗者逮捕下狱。
    事成之后，钩镰会再给他们一笔灵石。
    但执法者们没想到，赶到现场后，见到的钩镰尸体都凉了。
    迫于江淮然上境修士的身份，执法者们客客气气地请走了江淮然。
    至于殷临渊之前当众伤人一事，此事可大可小。执法者见钩镰都死了，索性只是口头教育一番殷临渊后，便把其放了。
    第23章 年轻气盛
    江淮然是上境修士，拥有大功劳与特权。再加上他被正道的人力保，他虽受到处罚，但处罚并不严重。
    但江淮然为了殷临渊斩杀钩镰一事宛若一根□□，彻底使道魔两方的矛盾激发并尖锐化。
    因为江淮然已成上境修士的缘故，多数人不敢当众指责江淮然，私下底却说江淮然被魔修惑乱，失了神智。
    至于殷临渊，因为他没有什么后台，又还未成气候，道魔两方大部分的攻讦都落在了他的身上。
    道修唾骂殷临渊勾引了江淮然，魔修中四处传播着殷临渊放荡不堪、人品败坏的谣言。
    不久，魔道这边的人开始明晃晃的排挤殷临渊。
    但殷临渊性格和江淮然一样固执，都不肯和爱人划清界限。
    外界风风雨雨，他们仍我心依旧。
    *
    时青珩正在批改奏折。
    在冥屠魔帝沉睡之后，他代行使帝王之权已经有数百年的时间了。
    一开始冥屠魔帝的旧部还不愿意听时青珩的命令，一心想唤醒冥屠魔帝。但他们使尽方法，冥屠魔帝却仍不得醒来后。他们便渐渐死心，遵从冥屠魔帝沉睡之前的谕令，以时青珩马首是瞻了。
    时青珩批改久了，感到有些疲倦手酸。其实他并不喜欢处理政务。
    而且，他再次想起了殷临渊。殷临渊还在隐玄山的时候，总会坐在他身边陪他批奏折，为他磨墨，为他端来点心茶水。而时青珩则以手上的奏折为例，悉心教导殷临渊，告诉殷临渊自己批改的用意是什么。
    但现在殷临渊不在了。那个孩子曾经喜欢给他做桂花糕，会亲昵地抱着他胳膊撒娇，在私底下偷偷绘制他的肖像图，却被他责骂至离开隐玄山。其实...他本就不是好人，世间伦理纲常根本拦不住他。
    那一日他之所以如此激动，只不过是发现自己也喜欢殷临渊，且自己无法接受现实罢了。
    追其根源，却说来话长。
    时青珩也是厌世的冥屠魔帝对世间绝望之时分出的神魂碎片，拥有冥屠魔帝绝大部分的记忆。而冥屠魔帝曾在他的神魂上设下禁令，要求他守护大夜王朝与世间，并寻找冥屠魔帝的道侣雪煞尊的转世。
    冥屠魔帝口口声声说雪煞尊一定会转世归来，但其实连冥屠魔帝自己都不信。否则他就不会分裂出时青珩，将大部分力量与权柄交予时青珩，然后自尽了。可笑的是，在冥屠魔帝死后魂游大地之时，却意外遇到了等候千年的道侣转世，也就是流浪时的幼年殷临渊。
    冥屠魔帝仓促间想要重新复生，并杀死时青珩，拿回自己的力量和权柄。但刚得到新生命的时青珩怎愿意去死？他摆了虚弱期的冥屠魔帝一道，令其永远陷入了沉睡。
    但时青珩受冥屠魔帝昔日设下禁令的束缚，不得不去寻回了雪煞尊转世殷临渊，并将拢在羽翼之下看护。
    一开始，时青珩对殷临渊是冷漠的。他认为殷临渊是他的责任及负担，并未用心照顾他。但殷临渊很依赖时青珩，一头热地亲近时青珩。因为他初遇时青珩之前，差点被人打死，是时青珩宛若天人般出现，从恶人手下救了他。
    随着长时间的相处，时青珩不知不觉间，接受了殷临渊的存在，开始将殷临渊当做真正的弟子。
    正当他们关系愈发好之时，时青珩却意外发现了殷临渊的单相思。
    时青珩当时非常震惊，且忽然清醒过来，他认为自己不该对殷临渊投入那么多的感情。
    为了掐断殷临渊的心思，时青珩说了许多伤人的话，导致殷临渊负气出走。
    但在殷临渊离开隐玄山之后，时青珩却又陷入了思念与无所适从之中，日日郁郁寡欢。
    他一开始怀疑自己是受冥屠魔帝的记忆影响，才会对殷临渊有这么深的感情。后来他却发现，哪怕抹掉冥屠魔帝记忆中蕴含的感情，他仍然喜欢殷临渊，恨不得对方时时刻刻都在他的身边。
    但当时青珩想找回殷临渊之时，却出了王级魔孽破封而出的事情。等到他处理完一切，再抽出手来，殷临渊已经走向了崭新未来，有了一个新恋人了。
    不过没有关系，他会想办法让临渊回到自己身边的。
    思及此，时青珩唇角微微翘起。他放下笔，对近侍道：把我弟子全部近况的资料拿给我。
    近侍默不作声地上前，将册子递给时青珩。
    时青珩翻了几页，便对殷临渊现在经历的事情了然了。
    他嗤笑道：江淮然可真是年轻气盛，一剑杀人固然畅快。但他也不想想，这会给我的弟子带来多少麻烦...假若是我，虽然也会杀人，但我和江淮然不同，我有能力保护好我的弟子，不让他受流言蜚语的侵扰。
    近侍默不作声，安静极了，他没敢问摄政王殿下为何设身处地代入进小主人的爱人身份。
    时青珩又翻了几页，在见到熊灵魔将的所作所为后，他不禁轻声笑了笑，道：原来是熊灵在背后搅风搅雨，散步谣言...我的小临渊最为敏感傲气，恐怕很快就会受不了熊灵的手段，然后和江淮然划清界限吧。基于以上事实，我倒是该感激他。熊灵不是一直想升职吗？这样，传我的命令，提熊灵魔将为镇疆大将军，让他即日启程去灵寂魔窟镇守封印。
    近侍心中一颤。大夜王朝谁不知道熊灵魔将的心思？熊灵魔将最想要的哪里是镇疆大将军这种看着好看的虚衔，而是魔君的尊位！何况灵寂魔窟绝不是什么好地方，去镇守灵寂魔窟的人，去一个死一个。摄政王殿下分明是记着熊灵魔将欺负他爱徒的仇，要弄死熊灵魔将！
    这时殿外匆忙走来一个风尘仆仆的银甲死士。他一掀下甲衣，便跪下来向时青珩行礼，然后禀告道：摄政王殿下！我查到了小主人的仇人赫连南的线索！当年赤刃魔君与宫夫人身亡之事其实另有隐情！
    时青珩道：你说。
    银甲死士道：赫连南交代，赤刃魔君与宫夫人曾持有一把开启古秘境的钥匙。无极剑尊因为是赤刃魔君的友人，所以知道这个消息。但他贪恋古秘境中的诸多古宝，想独吞整个古秘境，于是他找借口将赤刃魔君和宫夫人约入一个秘境中，又联手赤刃魔君的仇敌赫连南，偷袭杀掉了赤刃魔君和宫夫人，拿走了他们身上全部的宝物。之后无极剑尊又和赫连南串通好，假装负伤逃走，对外声称在他与赤刃魔君和宫夫人三人同行时，赫连南出手偷袭，击杀了赤刃魔君夫妇。
    时青珩道：赤刃魔君的真正死因竟是如此，真是可悲可叹。不过，我似乎有些印象，勾走我弟子心的那个江淮然，正是无极剑尊的弟子？近侍和银甲死士看见时青珩神情莫测，连忙点头称是。
    素来如冰雪般冷漠的时青珩唇角忽然乍露出一抹笑意，他低笑道：那很好！丙壹，赫连南现在在你手里吧？我命你废去他部分修为，让他跌为六阶的中境修士。然后你放了赫连南，再把赫连南的行踪线索通过无影楼传给我的弟子。
    银甲死士行礼道：丙壹遵命。
    时青珩微笑着颔首，他道：等你回来，孤有重赏。
    *
    殷临渊已经和江淮然同居了，他们在一起，同吃同进同出。
    殷临渊将自己的爱意与信任交付于江淮然，江淮然也全心全意地对殷临渊好。两人情深，至死方休。即便外界流言蜚语无数。
    他们一起执行任务，积攒钱财，约定好要在花神城的万年缘分树下，正式缔结道侣契约。
    第24章 小渊猫
    这天，江淮然将一只小黑猫抱回了洞府。
    小黑猫机灵可爱，皮毛像缎子一样柔顺。江淮然刚放下它，它便过去用小脑袋蹭殷临渊的腿。
    江淮然介绍道：这是灵寂魔窟中生存的一种奇异的妖兽，名叫小渊猫。小渊猫能潜伏在人的影子中，进行跟踪和刺杀。它还能将主人身上的严重伤势转移至自己身上，为主人保命。
    江淮然捉住小黑猫的后颈，把它提溜起来，献宝似地给殷临渊看：我知道你的替死傀儡消耗掉了，现在缺乏保命之物，就一直为你留意合适的法宝和灵宠。几天前，我听闻有位训妖师急着出手一只驯化好的小渊猫，便用一些宝物跟她换了来。你喜欢这只小渊猫吗？
    殷临渊好奇地看着小渊猫。
    江淮然拎猫的手法不对，小渊猫被拎得有点疼。但颇通人性的它顾不上这些，而是睁着又大又圆的金色猫眼看殷临渊，讨好似地喵喵叫。
    殷临渊没忍住，从江淮然手中抱过小渊猫，顺毛撸起来。
    几个回合下来，小渊猫便乖乖露出了雪白的肚皮，任君抚摸。
    殷临渊兴致一下子便起来了，他模仿起坊间的撸猫方法，轻轻挠起小渊猫的下巴来。
    小渊猫配合地发出呼噜噜的声音。
    但有一点殷临渊有疑问，于是他边挠小渊猫的下巴，便问起江淮然：我很喜欢小渊猫，但小渊猫可是魔道修炼者中公认难弄到手的极品灵宠之一，你是怎么换到手的？
    江淮然含笑道：你喜欢就好。我之所以能换到，是因为那位训妖师昔日欠我一个不小的人情。你要不要给它起个名字？
    殷临渊道：既然是黑色的小渊猫，那就叫墨渊吧！他又道：江淮然，很久都没有人对我这么好过...你把脸凑过来！
    江淮然老实地依言而行。
    再靠近一点。
    殷临渊仰起头，笑嘻嘻地飞快亲了江淮然的侧脸颊一口。
    江淮然眸光暗了暗，他伸手把殷临渊压进怀中，温柔而不乏克制地吻他。
    小渊猫墨渊为防被压到，在两人靠在一起时，它便灵活地跳下了殷临渊的膝盖。
    此刻它躲在椅下，好奇地探出个小脑袋，看江淮然与殷临渊彼此深吻，气息交缠，耳鬓厮磨。
    *
    不久后，就是无极剑尊的生辰了。
    于情于理，江淮然都必须回无极剑宗一趟，送上寿礼。
    但江淮然犹豫要不要带殷临渊一起去。按理说，殷临渊作为他的未来道侣，在这种场合是必须出席的。而且，道修中有个规矩，只有得到师长的同意和认可，才能举办结契大典。
    江淮然自是不把这道规矩放在眼中的，但殷临渊却不这样想。
    他希望得到江淮然长辈的认可。
    因为殷临渊信赖江淮然为人的缘故，对无极剑尊的恶感渐渐消了不少。他还在江淮然耳边嘀咕，让江淮然不要说出他曾讨厌过无极剑尊，还让江淮然在无极剑尊面前多给他说些好话。
    但江淮然心中非常无奈，无极剑尊向来是无利不起早，他很担心无极剑尊给临渊气受。
    可临渊想要在江淮然的师长面前要个正式的名分，所以他非要去，江淮然只得带上了殷临渊。江淮然想，无极剑宗的人固然心思多，但都极重视脸面，想必不会当众和殷临渊闹起来。只要他多看护殷临渊，殷临渊应该不会吃亏。
    怀着这样的念头，江淮然与殷临渊一同出发了。
    七日后，他们到达了无极剑尊所建的无极剑宗。彼时无极剑尊的生辰礼正好开始。
    *
    东胜洲，无极剑宗。
    入目是恢宏之景。
    七座险峻高峰之间以粗大的铁锁连接，山壁间凿出了一间间宽敞的洞府，有剑修进进出出。
    其中一座山峰生得格外巍然高大，其他六峰皆围绕着此峰。显然，此峰当是主峰无疑了。
    殷临渊是第一次来无极剑宗，他仰头赞叹道：这铁锁连峰很适合磨练入门弟子的心志胆气，朴素的山崖洞府更是适合修士苦修。不愧是名满天下的无极剑宗！
    江淮然没好意思说，这七峰原本是古凌霄仙朝时代一个负有盛名的剑修宗门的地盘。后来这个剑修宗门渐渐衰微，无极剑尊趁虚而入，制造事端，向低了他一个大境界的剑修宗门宗主发起赌斗，最后赢得了这险峻七峰。
    夺人宗门自然不是美事。无极剑尊便刻意放出了另一个版本的传言，在这版传言中，无极剑尊摇身一变成了好人，原本受害的剑修宗门则成了反角。谣言传播广泛的程度远大于真相的传播广泛的程度，渐渐地，谣言取代了真相，世人只知谣言，不知真相。
    那个剑修宗门不堪抹黑，最后被生生搅合散了。
    关于这起事件，尚还活着的知情者已经不多了。就算有人为那个剑修宗门不平，也惧于实力高强的无极剑尊，不敢为那个剑修宗门发生。毕竟，现在的无极剑尊乃是是太虚道祖之下排名前三的正道强者。
    殷临渊还在好奇地东张西望着。因为今日是无极剑尊生辰礼的原因，宗内客来客往，络绎不绝，山门外车马如长龙。
    江淮然与殷临渊皆是近来风口浪尖上的人物，自然招来了不少目光。有些人会向江淮然搭话问好，至于身为魔修的殷临渊，却无人问津，备受冷漠。甚至有些道修看殷临渊的目光极为鄙夷。
    殷临渊倒是无所谓，江淮然却很不悦，他警告性地瞪了一些人一眼。
    负责招待来宾的剑宗弟子收到江淮然回来的消息，连忙赶了过来，将江淮然与殷临渊引去安排好的席位上。
    *
    生辰礼上，无极剑尊坐在首座上。
    他是个相貌普通的道人，喜欢端着架子，不苟言笑。
    在席上，他对江淮然很热络。但对殷临渊，他眼眸中是满满地厌恶，就差当众让殷临渊滚出去了。
    殷临渊敏感地察觉到了这一点，拘束极了。坐在他们旁边的宾客则偷笑起来，一副看好戏的样子，毫不掩饰对殷临渊的恶意。江淮然握着殷临渊的手，绞尽脑汁给殷临渊说了几件趣事，想逗殷临渊开心。
    但殷临渊笑不出来，眉眼中满是愁绪。
    轮到江淮然献礼时，江淮然与准道侣殷临渊一道起身。
    献礼流程是先向无极剑尊问安，再报礼单，随后致谢。
    但在殷临渊向无极剑尊问安时，无极剑尊却避了开来，他皮笑肉不笑道：免了，我受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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