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舅公恼羞成怒：“你有几个臭钱你了不起？”
    “就是了不起怎么了？”
    “”我跟我姐说话，我不找你……你把电话给我姐……”
    “是你先找上门骂我……”
    老舅公没有来得及说话，肖老头噼里啪啦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你看你，你一辈子穷酸得很，穿的鞋子烂得鞋底都快掉了。你家里一堆破烂臭得很，没得哪个愿意到你家喝一杯茶，你以为你多了不起？以前，你隔三差五偷偷摸摸地向你姐要钱，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哪来的脸教训你姐姐教训我？”
    姐夫和小舅子，自来就是一对冤家。
    尤其是老一辈的人，出嫁的姐姐无条件照顾娘家兄弟那是你的义务——肖老太当然也不例外，前几十年时不时也会私下里塞点钱给兄弟。
    直到大家都老了。
    但偶尔兄弟上门，看到大姐家里有什么好吃好喝的，还是会习惯性地顺一些走，就在肖老太搬新房子后，小舅子还来拿过几次牛奶和排骨，但很快肖老头就找借口不让他登门了。
    老舅子，当然不喜欢这个老姐夫。
    肖老头当然也不喜欢这个老舅子，可几十年下来，大家也不撕破脸。但今天，忽然就不忍了，你找上门骂我，我还怕你不成？
    小舅子大喊：“你把电话给我姐，你疯了，我不想跟你这个疯子说，你就是个老疯子，我等你显摆，我看你显摆得倒好久？你有本事你这么挥霍到死，别过段时间饭都吃不起，你以为你真的是土豪啊？别打肿脸充胖子了，自己几斤几两心里没点数？”
    “我给你说，我再不济也比你好。我还有我孙女买几千元的衣服给我，你喃？你喃？你哪个儿孙舍得给你买？你妒忌我你就明说，现在扯这些爪子？而且，我可不是打肿脸充胖子，我们蛮蛮一年几百万，吃不完用不完，我给你说，我们只会越吃越好，用不着你来操心。我倒是想劝你一句，少买那些骗子的保健品，几毛钱的东西几千元卖给你。我就算得了脑梗，也不会上你这种瓜当（受骗），你这个猪脑壳还是当心自己吧，少管别人的闲事……”
    老舅公没有对骂的机会，因为，肖老头已经直接挂了电话。
    肖老头把手机扔在沙发上，气呼呼的：“你这个兄弟，真的狗咬耗子多管闲事。上次吃饭，他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一直对我冷嘲热讽，一哈说我分两套房子给孙女老糊涂了，一哈说我整天炫耀自己的几千元衣服，还说我有本事以后一直穿这么贵的，意思是我就这一件以后穿不起了！老太婆，你说，我才一件吗？我好多件好衣服了，他喃？他有几件？他一件都没得，他看都没看到过这些好料子……”
    肖老太：“……”，
    “当时我就很不安逸了，现在，他还来说。我吃点穿点，花钱的人都不心疼，他跳出来心疼，他简直是个猪脑壳。还有，上次他空手来我们家，一个水果糖都没买，却拿走我两箱牛奶一箱苹果，以后，再不许他来了……”
    肖老太：“……”
    肖老头忿忿地：“其实，亲戚只望亲戚穷，看你比他好，就不安逸你。都一样的，我算是把这些人看透了。”
    肖老太：“……”
    “你这个兄弟一点见识都没有。上次我说我的羊绒衫1500元，结果，他说他的也是羊绒衫。真是笑死人了，他99元的羊绒衫？他知道羊绒是啥子不？羊绒叫软黄金，人家99元就卖给你？他穿的明明是假货，还一直跟我争，我都不好意思说他得……”
    肖老太：“……”
    肖蛮蛮给爷爷奶奶里里外外买了几套好衣服，春夏秋冬四季都有。有钱了，穿得好了，肖老头就在亲戚面前抖起来了。
    而且，他手上宽裕了，人也大方些了，给亲戚红白喜事包的红包也比以前多一些，所以，亲戚们大凡小事都喜欢请他们两个老的，对他俩的态度也好了许多。
    一来二往的，小舅子见节约了一辈子的姐夫忽然抖起来了，随时一副有钱的阔绰嘴脸，亲戚们也经常恭维他们——小舅子不妒忌那是不可能的。尤其，当和姐夫坐一起，老听他吹牛自己的衣服多少钱鞋子多少钱时，小舅子简直想打他。
    小舅子也不喜欢肖老头。
    很长一段时间就不喜欢了。
    因为除了吃穿上了档次，他们还发现肖老头自从脑梗之后，整个人的想法也大变样了——
    更离谱的是，以前大家生活水平差不多，有段时间你们甚至连肉都吃不上——凭什么现在，你们吃穿明显比我们高了几个档次？
    气人有笑人无。
    他们觉得，肖老头完全被肖蛮蛮“带坏了”——以前，他不这样的啊。以前，他多节约啊。以前，他也不趾高气昂的啊。
    小舅子暗戳戳的找姐姐说过几次：你们这么奢侈真的不行啊，现在亲戚们都暗地里说你们两个为老不尊。如果钱花不完的话，借点给我孙子买房子也比你们这么瞎浪费更好啊。你难道不知道现在没有房子的男人不好娶老婆？我孙子的房子是头等大事啊。
    肖老头当然不肯——你孙子买不买房子关我屁事。凭什么他借钱买房子就不是浪费，我吃我自己的钱就是浪费？
    我浪费我也不给你！
    小舅子一毛钱借不到，自然很不爽，明里暗里大骂姐夫为富不仁。这以后，就更不喜欢肖老头了。
    肖老头对小舅子也不爽很久了，今天逮住个机会撕破脸，还气咻咻的：“他就是想我的钱，他妒忌我比他过得好。他就没安好心，他巴不得我们比他差，他的那点小九九，我清楚得很……”
    肖老太怯怯地：“他可能也是担心我们以后没钱用……”
    “我呸！我们没钱用又不问他要。我们找他借过钱吗？借过吗？？再说，我们怎么会没钱用？老太婆，你倒是说说看，我们怎么就会没钱用了？而且，我们还有退休金，有租金，自己用都用不完，怎么就要节衣缩食了？我看一个二个的，就是看不得我们好，就是巴不得我们叫花子一样的生活，然后把钱省给他们用……”
    肖老太嗫嚅：“其实，我们真的找他借过钱……”
    她不说还好，这一说，肖老头更是火冒三丈。
    肖老头当初住院，需要巨额医药费，肖嘉明实在是出不起了，肖嘉河肖嘉水也不肯出了，老太婆就到处找人借钱，当然厚着脸皮问过自己的兄弟。可兄弟当时说，你们这借钱没用啊，无底洞，这种病没必要治了，别拖累子女，再说，我也没钱借给你们啊（借了你们也还不起啊），于是，一分钱也没有借。
    肖老头后来听说此事，对小舅子当然也是极度不满。
    “你看你这个兄弟，简直就是个灾舅子，以前也没少占我便宜，我一出事，他一毛不拔，现在看我过得好点了，又来这一套。老太婆，你要是再搭理他，你简直就是个厚脸皮。”
    肖老太：“算了，算了，他其实也没什么恶意……”
    “你的兄弟当然你说没恶意了。可在我看来，他就是巴不得我们不好。他一直在算计我们的钱，他真是想多了。”
    “哪个算计你的钱嘛，也算计不到……”
    肖老太还没说完，手机又响了。
    肖老头以为还是小舅子，大骂：“他脸皮怎么那么厚？还一直没完没了？”
    “不是，是你妹妹……”
    肖老太对堂小姑子倒是客客气气的，讲了几句，脸色变了，急急地：“你和你哥说吧……你哥在旁边呢……”
    肖老头对堂妹就比对老舅子客气多了。
    肖金蓉直奔主题：“大哥，听说你让肖蛮蛮端灵？这绝对不得行，你还有两个孙子！你这样做，你的两个孙子怎么办？我们肖家怎么办？”
    肖老头等妹妹讲了一会儿才客客气气：“妹妹，你知道你的十万块怎么来的吗？”
    肖金蓉：“……”
    “房子拆迁，大家分个闹热，连我都没想到你，可是，我们蛮蛮说，这房子怎么也跟姑奶奶有点关系，所以，是不是要给她表示一点心意？”
    肖家的宅基地，是肖金蓉父亲让出来的，后来拆迁，大家都得了好处。当时肖蛮蛮当着众人说：我们拿了房子，是不是该给姑奶奶考虑一下呢？当时刘娜不以为然：这跟她什么相干？肖蛮蛮当时也没多话，但拿了房子之后，单独给了爷爷十万块，叫爷爷奶奶拿着这十万，又买了很多礼物，一起送给了肖金蓉。
    肖金蓉的子女当然早就听说老房子拆迁，心里肯定酸溜溜的，但是，几十年之前的陈年老账，木已成舟，你说什么都没用，只能干瞪眼。
    所以，肖金蓉意外拿到10万块时，简直惊喜万分。
    毕竟，人家一分不给你，你也没得说。
    这一点，她倒是承大哥的情。
    所以，她和肖老头的私人关系一直很好。
    “这十万块，是我们蛮蛮想到，也是她一个人出的，包括买东西的钱都是她一个人出的。只是蛮蛮这孩子不多话，她心善，不像刘娜他们只有一张嘴，说得好听其实什么都不肯拿出来……”
    肖金蓉很震惊：“真的是你们肖蛮蛮出的钱？可她从未说过！”
    “蛮蛮本来可以不出钱的是不是？我们也根本没让她出钱！我们连想都没想到这一点！蛮蛮和她爸爸一样，一直心善，要不是这样，我和她奶奶根本没有今天。妹妹，我们先不说别的，我家老大和老二的人品，这么多年，你想想看……”
    肖金蓉：“……”
    “唉，我们老了，现在数着日子，能活多久，自己也不知道。以前我没有过过什么好日子，可现在，我真的很想一直过点好日子。妹妹，你看我们现在吃的穿的，说真的，光凭借我们这点退休工资是办不到的。蛮蛮其实还贴了一些钱。你说她图什么？你以为她图这两套房子？其实不是的，我们蛮蛮比我们有钱多了，她根本不需要的，她自己另外有好几套房子，而且，找了个很有钱的老公……”
    肖金蓉：“你们蛮蛮结婚了？我们怎么都不知道？”
    “快要结婚了。”
    “她真的找了个有钱人？”
    “我们蛮蛮又有钱又漂亮又心善还是985，肯定能找到不错的人啦。我们这个孙女婿，不但有钱，而且是五个博士（学位）……”
    肖金蓉很震惊：“你们蛮蛮这么会找？”
    “孙女婿我们见过了，一表人才。我们亲戚中还找不到这么伸展（帅）的小伙子。”
    肖金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