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拜的东西乔舅早就准备好。
    乔景山夫妇到了墓园门口，突然不敢进去。
    隔了二十三年，盼了二十三年，再见时，已不可再见。
    两位老人在门口哭够了才进去。
    乔柏年和梁美凤合葬在一起，墓碑却是分开的，乔景山夫妇本来已经平静了，看到墓碑上乔柏年的照片，又哭上了。
    乔一跪在二老身边，用湿抹布小心地揩去墓碑上的灰尘，一点一点的抹，神态虔诚，内心平静。
    两块墓碑都抹干净后，乔一没打扰二老和爸爸叙旧，静静陪在旁边。
    看着乔妈的相片，乔一轻轻叹气。
    妈妈，你看到了吗？我找到爷爷奶奶了，他们有能力保护我，乔斯年也死了，这个世上没有谁可以欺负我了。
    妈妈，我过得很好，很幸福，我现在还是霸道总裁的呢！
    可惜你不在。
    可惜你不在……
    把眼泪默默吞回去，乔一直到离开，都没再表现出丝毫悲伤。
    因为爷爷奶奶已经够难过了，家里总得有个人勇敢。
    回到家天已黑，大家还没从悲伤中缓过劲来，徐战骁给大家做了饭菜，三人勉强吃了一些，早早歇下。
    休息了一晚，看到爷爷奶奶都已经恢复了，乔一才松了口气。
    “乔乔，富安小区那房子还在吗？”吃过早餐，乔景山突然问她，“我想过去看看。”
    儿子在那里住了整整五年，那里肯定留有儿子的气息，他想去看看，看看能不能看到儿子。
    昨晚一整晚，他和老伴都没梦到儿子，儿子是怪责他们来得太晚吗？
    乔一点头：“可是那房子早就被烧过了，我一直没去收拾……”
    乔景山神情低落。
    “爷爷奶奶，我和爸爸妈妈最开始的时候不住富安小区，我们住广东路那边的民房！”
    “那个房间我们已经买下来了！我现在就带你们过去！”乔一瞧着自家爷爷奶奶眼睛晶亮晶亮的，就知道自己说到他们的心上去了。
    房子是乔妈买下来的，钥匙就放在她遗物里，乔一之前一直沉浸在悲伤中又急着要替爸妈报仇，就一直没过来瞧过，其实她心里也没底，怕那个房间已经没有了从前的样子。
    说出发就出发。
    广东路与富安小区只隔了一个路口，从山海观过去用不了几分钟。
    一排三层高的红砖房，乔家从前就住在其中一间。
    十几平方的屋子被几块木板隔成了一个小客厅和一个房间，由于长时间没人打扫，乔一打开门时，扑面而来的是一大波陈年老灰尘。
    乔景山夫妇相扶着进来。
    徐战骁先到房里和厨房洗手间等地先看了一眼，再拉开窗帘。
    阳光直接从窗子口铺进来，屋子正面墙上挂着的那幅全家福尤其显眼。
    照片上的乔柏年，年轻，儒雅，他抱着年幼的胖嘟嘟的乔一，笑得一脸满足，旁边站着的梁美凤年轻，漂亮，眉眼间温婉大方。
    徐战骁把全家福拿了下来，乔景山紧紧抱在怀里，老泪纵横。
    乔一没敢看，怕自己又会哭。
    房子久没住人，但水电还是正常提供，想必是乔妈一次性交了好几年的。
    和徐战骁一起拿抹布把家具窗子都抹干净时，乔景山夫妇已经放下全家福，在屋里走来走去，这里摸摸那里看看，嘴里直说这是儿子喜欢的，那个也是儿子喜欢的。
    这个房子里，每一个角落都充斥着儿子生活过的痕迹！
    乔景山夫妇想在这里住下，乔一说好，就和徐战骁一起去置买铺盖和别的生活用品，还要买菜买锅，现在夏天了，屋子里没空调，徐战骁第一时间让人装了台吊扇。
    等屋子布置完成，勉强可以住人时，一天就这么过去了。
    乔一没回山海观，表示要在沙发睡，徐战骁也没说啥，就陪着她。
    一家人挤在小房子里一住就是两天，两位老人足不出户，每天就捧着乔柏年的照片说话聊天，有时候连乔一跟他们说话他们也听不到。
    这种状态让徐战骁担忧，连忙拉乔一下楼：“乔乔，这样下去不行，他们会垮掉的！”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拒绝跟别人交流，久而久之，不是自闭就是抑郁。
    他们是老人家，更容易想岔！
    经徐战骁提示，乔一才意识到自己有多无知，急了：“那现在怎么办？他们会一直这样吗？”
    她才找到爷爷奶奶没多久，她还没好好孝顺他们，他们不能有事！
    徐战骁道：“我让梁非凡过来陪他们聊会天。”
    乔一瞪大眼：“梁医生？他不是在京都吗？”
    “哦，他来这边办事。”徐战骁面不改色，“你先上去，我现在让他过来，还有我等下要出去一趟，办点事，晚上尽量早点回来陪你。”
    乔一过意不去：“老徐，你别对我这么好，我会有压力的。”
    徐战骁揉揉她脑袋，不高兴了：“你是我娘子，我不对你好，对别的女人好？”
    “那不行！”乔一扁嘴，“那你还是继续对我好吧！我也会对你好！”
    这还差不多！
    乔一返身上楼，想尽办法逗爷爷奶奶开口，爷爷奶奶一直想知道乔爸那五年的事，可乔一那时还小，一点印象都没有，只能干着急。
    “爷爷奶奶，不如到我舅舅家去吧？我舅舅跟我爸关系很好的，我舅说他们那时候经常一起喝酒！”
    乔景山：“好！现在就去！”
    “那我先打电话问问我舅在不在家！”
    打完电话，乔一道：“爷爷奶奶，我舅舅让我们先山海观，他下午会带几个我爸的朋友过来！”
    这最好不过了！
    立即动身回山海观。
    一家三口与梁非凡同时抵达山海观，李婶和王姨没什么事可做，又跑过来和许烟云聊天，李叔和楼上的曾爷爷平时爱下棋，知道乔景山也下棋，便轮流和乔景山下棋。
    得亏有这些可爱的邻居暂时分散了二老的注意力，不然乔一还不知愁成什么样。
    梁非凡观察了一阵，把乔一叫到阳台外面，小声道：“乔爷爷乔奶奶情况有点严重，那个房子你暂时不要再带他们过去了，尽量让他们热闹一些。”
    乔一很担忧：“那他们会一直这样吗？”
    “不会。”梁非凡给她吃了颗定心丸。
    “你爸已经去世了，可你还活着，你要努力把他们的注意力从你爸身上抢回来，必要的时候可以无理取闹，也可以卖惨，总之，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不管他们有多大反应，你把他们拉出那个怪圈就没事了。”
    话虽说得轻巧，乔一却不敢太乐观。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能力把注意力引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