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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着一小截夜色,赵棠鸢看见周沉从车上下来,他们的目光在空中遇上。
赵棠鸢愣怔,周沉的眼神却平静无波澜,似乎早就料到她在这。他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又很快把眼睛移开。
“徐叔叔。”周沉越过赵棠鸢向徐从卿问好。
没人发现两人之间有什么不对劲的,赵棠鸢也只是怔然了一会儿,又很快恢复自然的神色。
周沉没表态,她更不会张扬。
这段关系她虽然不会傻到大肆宣传,但也没有刻意撒谎隐瞒。当初她选择这条路的时候已经想过要承担的后果与非议,她并不后悔,对她来说最重要的是如何生存下去,哪有可能事事完美。
唯一让她感到意外的是,周沉竟然与张教授是母子关系。看来徐教授替她拉的这条人脉以后不会起到多少作用了,对于周沉以及他身边的关系网,赵棠鸢准备以后避而远之。
她站在一旁乖巧地装沉默,看着周沉与徐教授寒暄,以及张教授有意无意地拉近陆然和他的关系。
周沉并没有避开,反而表演得温柔体贴,看得张容景以为两个孩子有戏。
赵棠鸢在一旁看着心里并没有什么感觉,反而也觉得他们两人挺般配的。两家父母认可、家庭条件也相当,听说还是青梅竹马。
赵棠鸢难得对陆然升起一丝愧疚,毕竟她也做过周沉两年情妇,要是周沉和陆然真成了,周沉的风流韵事是个正常女生都接受不了的吧。
不过那是周沉该解决的事情了,赵棠鸢觉得不该自己担心,等他结婚的时候,赵棠鸢认为自己应该在遥远的北方享受单身生活。
一直到周沉带着张容景和陆然离开,赵棠鸢和他也没有什么交流。
随着黑色宾利渐渐远去,赵棠鸢悬着的心也慢慢放下。
张容景有意撮合儿子与陆然的婚事,回去的路上时不时地为他们找话题,陆然还会礼貌地陪着她聊天,周沉却一反上车前的温柔,有一搭没一搭地冷淡应着。
他状似无意地把话题引到别的地方:“今晚吃得开心吗?”
张容景以为儿子在关心自己,语气颇有感慨:“你别说,从卿选的这家饭馆还真不错,螃蟹就是比咱们那鲜。”
“还是徐叔叔了解您的口味,您喜欢我下次再带您来。”周沉顿了顿,语气自然,“对了,今晚怎么还多出来一个小姑娘?徐叔叔的学生?”
张容景知道他说的是赵棠鸢,便说道:“你们徐教授的得意门生,怎么,你之前去沪师的时候他没领你见过?”
“或许见过吧,记不太清了。”
“你徐叔叔知道我来,愣是把这小姑娘也带来了,他这是要帮他的爱徒铺路呢!”
“徐叔叔看中的学生,那应该很优秀。”周沉情绪里有点与有荣焉的意味,但是车里没人听得出来。
“看着是不错,我还想挖来咱们京大读研呢。”张容景也爱才,对于赵棠鸢不能做她的学生有些遗憾,“可惜人家已经决定出国了,把你徐叔叔高兴的呀……”
平坦的路面上车子突然打了一段小弯,但是幅度太过轻微,张容景和陆然都没有察觉。
“出国?决定了?”周沉声音有些冷。
他背对着车后座,张容景没能看见自己儿子少见的阴郁脸色。
“是呀,从卿连推荐信都帮她写好了……”她话一顿,觉察到一丝不对劲,“你什么时候关心起这个了?”
周沉冷笑一声,“没什么,随口问问。好歹也是沪师的学生,虽然我们只出钱,但也要关心一下。”
张容景没听出他话里的深意,又拉着陆然聊天,这回周沉没再应和。
周沉把张容景和陆然送到了华庭空置的小洋房里,张容景来沪市一般都住这。屋子已经提前被佣人打扫好了,所有生活用品一应俱全。
“你今晚不住这?”张容景看儿子抬脚便要走,问了一嘴。
“公司还有事,我先回去,有空再来陪您。”
张容景有些意兴阑珊,但也没多问,她不是个强势的母亲。
“你去吧去吧,早点忙完来陪陪然然,然然大老远的从首都过来不能让人家败兴而归。”
她说完这句话,周沉才正眼看向陆然。
从前那个小胖妞的确变瘦了,和小时候不太一样,但也就那样,没什么值得他多看的。
而陆然今晚也只是出于礼貌才和他交流了几句,她对于这场长辈促成的相亲虽然没有抵触但也没多大欢喜,答应来沪市纯粹是因为吃蟹的季节到了,江浙沪一带的大闸蟹鲜美多肉她不愿意错过,并且还是公费吃喝,不来白不来。
再者说来,她对周沉的印象并没有多好,虽然现在的周沉上了年纪了倒是看着像个绅士,但是小的时候他可谓极其恶劣又嚣张。
起因是因为陆然八岁那年买了一条多宝鱼,那个时候她还没有这么爱吃,早上被佣人领着去逛菜市场,看见圆扁扁的多宝鱼被放在狭窄的水缸里奄奄一息模样凄惨,她有些怜悯。
陆然天真地以为这条小鱼是因为被人抓起来了才不开心要死掉,便把它买回来准备放生在大院的景观湖里,她前脚刚把鱼放进去,后脚那条鱼就被周沉领着大院的伙伴捞起来烤了,边吃还边嫌弃湖里的鱼太少不够吃。
她放生之后并没有走远,震惊地看着周沉一系列操作,直到他们吃完了她才反应过来,当下对着一地鱼骨头嚎啕大哭,引来了院里的长辈。
周沉也是才知道这条多宝鱼是被陆家的胖丫头放进景观湖里的,不但没有愧疚之心还嘲笑她没常识,把深海鱼放淡水里养,他把鱼烤了吃掉才是替这条鱼将生命的意义升华。
周沉既烤了陆然的鱼又仗着长她五岁对她进行了智商碾压,从此在陆然尚且幼小的心里留下阴影,两人互看不顺眼。直到周沉高中出国,陆然成为新一代大院小霸王,周沉留下的童年阴影才渐渐淡去。
但是多年后再见面,还是喜欢不起来的。
碍着张容景的面,两人友好地问候了一番,周沉心里记挂着别的事,只交代了两句就抬脚离开了。
他没有开回公司,而是在高架上拐去了学府路。
墨黑的宾利畅通无阻地开进沪师,并没有受到保安的阻拦。经过种满梧桐树的小路,车子缓缓在生活区外停下。
周沉拿出手机,先是给赵棠鸢发了条微信,这还是两人吵架以来周沉第一次联系她。他把两人那晚的情况定义为吵架,或者说赵棠鸢在和他闹脾气。
他看上的女人连闹脾气都和别人不一样,别的女人见好就收,还会撒娇让他给钱买包,赵棠鸢只会把他赶出去。
在这方面,周沉又觉得赵棠鸢没那么懂事了。
“下楼。”
聊天界面上简短的两个字,并没有发送成功。
周沉看着那个显眼的红色感叹号,脸色更加阴沉。
他冷脸拨通赵棠鸢的电话,好在赵棠鸢没有把他的私人号码也拉黑了,不然周沉保不准自己会不会直接上楼把人抓回澜庭。
晚上齐乐乐去约会了,赵棠鸢回来的时候宿舍里只有梁旋。
她拿着衣服去浴室里洗澡,还在吹头发的时候梁旋就敲响了门说她电话响了。
她擦着半干的头发走到桌边,看见手机亮着的屏幕上闪烁着周沉的名字。
“……”
她犹豫着该不该接。
面对周沉,逃避不是解决事情的办法,但也不能和他硬碰硬。
她在铃声结束前将电话接起,还没开口就听见男人隐含怒气的声音:“下楼。”
她动作一顿,快速走到阳台边上。夜色太深沉,并不能看清底下的景色,但是她知道周沉就在楼下。
“给你一分钟。”周沉说完这句就挂了电话。
边上梁旋敏锐地察觉到她的情绪变化,她询问道:“男朋友?”
赵棠鸢点点头,“我下去一趟。”
“要我陪你吗?”梁旋有些担心她。
“不用。”她随手拿起一件外套披上,想了想又补了一句,“如果一个小时后我还没有回来,你就自己先睡不用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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