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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一——谢朝夕(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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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问题?
    那个时候,钟衡为什么要和你打架?
    顿了几秒,薄梁忽然笑了起来。
    不是他从前那种礼貌而疏离的笑,而是一声一声,像是听见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样。
    祝深呵住:喂。
    好半天,那边终于止住了笑,但声音里仍有驱不散的笑意:为什么不问问你的丈夫呢?怎么说当年我也是受害者啊。
    祝深心想我丈夫才不会告诉我呢。
    闷油瓶子一个,嘴巴严得很。
    有些事情,该用心去看啊。
    想了想,薄梁又低低补充了一句,没有什么伪装是□□无缝的。只是祝深挂电话太早,没有听见这句低语。
    挂了电话很久,祝深仰头望着浩瀚的星天,都在回味着薄梁的这句话。
    接下来的几天,祝深都在完成这幅重要的画。
    晚上的灵感总是最多的。
    四面的风都朝他奔涌,祝深只是穿着一件薄薄的白色风衣,站在了天台画着油画。
    风扬衣角,星光摇曳在漆黑的天幕,月华向雪一样落在了他的身上,祝深整个人都笼上了一层柔光。
    黑的是夜,亮的是他。
    只有他。
    钟衡最近还在忙那个能源项目,大会小会开得不断,祝深想着等他忙过这阵,自己的画就该画好了。
    不知道对方是否会喜欢。
    其实长这么大,他也只画油画送给过薄梁而已,只是毫无意外全被拒收了。他那时骄傲,就连追人也是骄傲的。薄梁不收他的画,他就将那些画全都砸烂了。
    那时他全身都是锋芒,性格还未被磨砺得圆滑,不知道该如何去取悦一个人,只知道傻兮兮地捧出一颗真心,如果你不要,那我就扔掉。
    最后是姜遗替他将油画捧回,说帮他另想办法,总有东西能够打动薄梁。
    姜遗鼓励他重燃希望,却又熄灭了而他所有希望。
    在薄梁和姜遗离开以后,祝深把那些画一把火给烧了,好像连带着他的青春也被烧死了。
    原来薄梁不是不喜欢油画,而是不喜欢他。
    祝深涂完最后一层,满意地审视了一下画上的内容,忽然听见底下传来了有人说话的声音。按理,已经夜深,是不该出现这样的声音的。
    祝深稍稍垂眸瞥了一眼,看到大门之外路灯之下,有一对重叠的身影。
    像是依依惜别,像是缠绵不舍。
    祝深一怔,直起了脊梁,紧盯着楼下。
    几乎是一瞬间,他就认出是谁了。
    想起杂志上的那八个字,让他不由得自嘲一笑。
    相识甚早,情分深远。
    其实那天从会议室回来以后,祝深搜过程展眉的名字。
    他们是Y大校友公认的郎才女貌,金童玉女,有他们的帖子总能架起高楼。
    祝深觉得发这帖子的人实在是无聊,可还是一字不漏地全部看完。
    也不知道是怎么了。
    钟衡上来时,画布已经被祝深摘下放回了。画架上又新粘起了一张画纸,上面随意涂鸦着两个交叠的身影,又被颜料遮盖住。
    十六七岁做过的蠢事,他不可以再做了。祝深暗暗提醒自己。
    钟衡走到了祝深身边,手中还握着一杯牛奶,没有出言打扰他。
    牛奶凉了他能再倒一杯,再到十杯,可独处的这一晚,这十几年来却屈指可数。
    钟衡朝着风的方向站定了,想要为他挡一挡夜来的凉风,可祝深却说:你挡到我了。
    钟衡只好脱下了身上的黑色外套,压到了祝深的肩头,低声对他说道:披上,风大。
    再大的风我也见过。虽是这样说,可祝深却没有把他的外套还给他。
    钟衡就这样静默地看着祝深作画。
    从前还在卓尔念书的时候,钟衡也这样看过祝深作画。
    那时祝深在台上比赛,题目是温暖的回忆。那场比赛兴许是祝深从小到大所参加的比赛中最没有含金量的一个,可他画着的却是钟衡最喜欢的一幅画。
    那是一个背影,画上的那人穿着卓尔的白衣蓝裤的校服,直直地立在了窗户边,推开了半扇窗,凝望着一盆白色风信子。
    那副画看上去很细腻,光影运用得极其巧妙,素雅的颜色并不显得单薄,每一处色彩都是祝深内心的折射。
    镜头总是垂爱美人的,无疑,祝深是台上最耀眼的那一个。
    钟衡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心中好像有什么不切实际的幻想绽开了。
    但他最终还是没有把那场比赛看完。因为何萱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他的面前。
    何萱来找他,无非是问他要钱。
    钟家给她的赡养费也算不少了,可何萱生活奢靡,挥金如土,很快就用完了。如意山上不得,可卓尔她还是能进来的,于是在她手头紧的时候就会想起有钟衡这么个儿子来了。
    钟家只会保障钟衡基本的衣食住行,不知是否是主人授意,往往分到佣人房的时候,早就被其他佣人给克扣光了。只有方姨心善,还会偷偷照顾他。
    所以钟衡只得通过申请奖学金和课外兼职来让自己过得不那么艰难。
    何萱来的时候,钟衡忽然觉得自己连抬头仰望都不配了,她是那样硬生生又恶狠狠地将自己拽落至地。
    钟衡拒绝了她,她则破口大骂,声音很大,周围的人全往他们那边看,就连台上也有不少人坐不住了,伸头望去。
    钟衡只得拉走了何萱,最后一眼往屏幕上看时,祝深已经在给那人的背影上色了。
    何萱推他一把:看什么看?他还能画你吗?
    钟衡低下了头。
    是。
    那绝不会是他。
    可人总免不了对自己抱有些不切实际的幻想,直到后来,祝深被校报采访时,公开表示这画是为薄梁而作,钟衡才把自己那颗跃动着的希望给捏碎。
    只是最可笑的是薄梁没有收下祝深那幅《风信子的背影》,钟衡却把那张校报小心翼翼折叠好,放进了他的秘密箱里。
    他的秘密,永远只与一个人有关。
    思绪拉回到现在,祝深的草图将将画完了,一瞥钟衡还在自己边上站着,手上还拿着一杯牛奶。
    给我的?
    钟衡摇头:冷了。
    祝深却夺过了杯子,仰头往自己嘴里灌,迎面而来的风将他的头发吹得微微有些乱。
    钟衡再次站到了风口,沉默地为他挡着风。
    喝完了牛奶,祝深歪头将钟衡打量着。钟衡一身黑色与这夜色融为一体,他的身后浮动着星辰与轻云,而他看着自己的时候,深邃的眼眸却比这幽暗的夜晚好看太多。
    好看的夜晚总是不知觉使人沉沦,祝深别开了头,眼睛定在了自己的草图上。
    钟衡却是笑了,祝深牛奶喝得太急,唇峰之上还印着淡淡的奶白色。
    祝深被钟衡这样看着,再忍不住了,皱眉问他:我听说你以前有个白月光?
    钟衡的笑容一僵,呼吸一滞,嘴唇翕合,面上看去仍然镇静,一声闷雷却炸在了心底。
    等啊等。
    只听他哑声说:是。
    祝深握紧了牛奶杯,指节甚至泛着白,挺好。
    是与别人的相识甚早,是与别人的情分深远。
    钟衡凝望着他,眸中满是深情:是挺好。
    我要睡觉了!说完这么一句,祝深就气冲冲地朝楼下跑去。
    钟衡有些意外,刚要说话,祝深已经冲下了楼。
    于是他只得走到画架边,偷看一眼祝深的画作
    深绿浅绿揉成一团,铺满了整张纸。
    这是
    抽象派新画法吗?
    钟衡抿了抿唇,不得不承认,祝深的画他又看不懂了。
    作者有话要说:深深:草,我觉得我可能要被绿了。怎么办,在线等,急!!!
    衡衡:我又要报个班恶补抽象派油画了,他到底画的是什么啊
    *
    谢谢蓝二哥哥的肥宅水和地雷~
    第 36 章
    之后祝深就再没上过天台了。
    将那幅桃花送裱以后, 他每天就窝在阁楼的画室里不出去了。
    四方小小的天地,闷着一颗寂静燃烧的心,在斑斓的色彩里, 有什么正被他一点一点浇熄。
    钟衡也忙得很, 报纸的财经版天天都是他的新闻。
    用饭的时候,方姨状似无意问祝深要不要看报纸,祝深看她一眼,点了点头,方姨立马摊到财经版的那面递给祝深, 什么话也不说, 转身就去厨房忙活了。
    大概这就算是两人五月份为数不多的交集吧。
    天渐渐热了, 祝深不大愿意出门,架不住祝老爷子天天打电话催。
    老爷子也甚是可爱, 从不直说想他,找的理由都让人忍俊不禁。
    周末,祝深就要去给老爷子的爱宠小狮子过生日。
    毕竟也是个十岁的整寿,老爷子还煞有其事地发了请柬。
    本以为不过只是给宠物过生日, 不算太隆重, 只打算应付了事。可祝深上门才知,原来小狮子的整寿排场宏大, 就连远在国外能抽出时间的堂姐也赶来了。
    老爷子笑得合不拢嘴,祝深这才知道,其实哪里是要给宠物过生日, 不过是寂寞的老人想见见孙子孙女罢了。
    祝深带了老爷子爱喝的茶叶,亲昵地拉着老爷子的手说:爷爷我来啦。又低头对欢快跳舞的小狮子说:哈喽, 想我了么?
    老爷子瞪他一眼,阿衡呢?
    其实祝深没有叫钟衡来。
    天台那晚以后, 祝深不知为何,总怕对着钟衡。
    脑子里有太多分辨不明的事情了,他都不知道自己想要挖掘的是否还有意义。
    他不知道的太多了,就连这闷在画室的两个星期,心情从未有过的失落,也都说不上原因来。
    他都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就算想对症下药,也不知症结在何处。
    他忙。祝深说。
    老爷子皱眉。
    还以为老爷子会纠结一会儿钟衡的行踪,他都已经准备好怎样沉稳而平静地回答不让老爷子起疑心了。没想到老爷子只是拍了拍他的手背,对他说:今天你有口福了,厨房做了你最喜欢吃的鱼汤。
    祝深笑了一下,随堂姐们入座,回头一看老爷子,还扯着大姐夫下棋。
    祝深在饭厅坐得有些尴尬。身边姐姐姐夫们成双入对,他一人坐在席尾,接受着姐姐们时不时投来的探寻的目光,实在有些待不住了。
    身边的九姐刚刚怀孕,九姐夫细心呵护,与她约法三章,叫她忌口,九姐苦着一张脸:早知道不带你来了。
    九姐夫问她说:不带我来带谁来?你还想带谁来?
    九姐轻轻打他:你烦死了!偏头时看见祝深正看着他们失神,于是问祝深:你们家阿衡呢?
    一瞬间,几个姐姐们齐齐抬起茶杯,纷纷竖起耳朵听,眼睛极力克制着不往祝深那瞟,显得不那么刻意。
    几个姐夫都满脸憋笑。瞧瞧,说不是姐妹都没人信,这听八卦的架势实在是如法炮制。
    祝深微笑:他在忙。
    九姐夫点头,顺嘴接话:是去出差了吧,昨儿我还在机场碰到他和程展眉了。
    祝深嗯了一声。
    几个姐姐互相交换了个眼神,默默喝着茶,面上都浮起了忧思。
    祝深从来就是大家的重点呵护对象,情窦初开的时候摔了一跤那么惨的跟头,好不容易爬起来,和人结婚了,可千万别被人给搅和了。
    于是几个姐姐费心费力与祝深传授驭夫之道。
    几个姐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结伴去上洗手间。
    祝深哭笑不得,连连应下。
    一直以来都不看好这桩婚事的五姐开了口,四周看了看,发现老爷子不在,终于问他:深深,你喜欢钟衡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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