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楚垣夕洋洋洒洒中带着轻佻的嘲讽，杨健纲的汗欻欻的就下来了，终于，他认识到了这件事的严重性，甚至于已经不能确认楚垣夕说要罢免他董事长的动议是不是认真的？
    好在楚垣夕终于还是恢复了常态，“就巴人那点影响力，在自媒体里猴子称大王，也就对《乱世出山》手游的玩家有点直接触达能力，跟阅文这种庞然大物怎么比？
    巅峰视效的目标，就是在窗口期挖出足够深的护城河，这才是烧钱的精髓，这个目标你明确了没有？但目前，护城河只能是规模、品牌、用户体验。这就是你，杨健纲，绝不能去论坛瞎哔哔的原因，你必须给我稳住了闷着头做事！不然资本第一个就把你吃了。”
    杨健纲垂头丧气，然而他没想到楚垣夕的鞭挞才刚刚过了上半场，一天的好心情被他败坏之后必须提升他的认知。
    只听楚垣夕振振有词的说：“我给你A轮弄成了没有对赌的融资，所以你压力不大，但是目前看来反而害了你，没有让你产生清醒的认识。你后边难道不融资了？后面肯定一堆指标等着你呢，你要作死没人救的了你。按说现在你也是8个亿估值的公司老大了，我不应该骂你，但是你得经常骂你自己才行。”
    杨健纲虽然怂的一哔，但是突然精神了：“虾米？这次我是真的错了，但是为什么要经常自己骂自己？”
    “为什么？哎呀，对你来说这个问题还真不好回答，你就没这个水平。要不你先别骂自己了，从批评员工开始吧。”
    “我，擦！”杨健纲彻底懵逼了，“这还有讲究吗？我几乎从来不批评别人的。”
    “当然有讲究了，批评员工是为了员工好啊。”楚垣夕振振有词，“是为了让员工进步你明白吗？你不批评员工是因为什么？因为你从心态上就不觉得自己比员工强到哪里去，所以你批评不动。”
    杨健纲心说所以天天找员工茬的才是好老板了？我经常挨骂的原因找到了啊喂？
    没想到紧接着楚垣夕又找补一句：“不过事实也差不多是这样，你菜到没有骂员工的底气，也发现不了员工应该批评的地方，唉，水平啊，实在是太惨了。”
    杨健纲被噎得够呛，心说合着批评员工还是个苦差事啊？“所以我得先提高自己的水平然后再批评员工咧？”
    “你说对了！”楚垣夕突然气势如虹的说，“老板提升自我水平要分三步走，先批评员工，再骂自己，最后怼友商，明白了吗？老板很难提升的，批评员工是帮助员工提升，但是员工不能批评老板啊，那老板怎么提升？只能自己骂自己。水平到了，自然就会对友商产生鄙视。这就是你接下来的升级路线，去吧。”
    说到这里楚垣夕是神清气爽了，本想着结束今天的话题，明天飞魔都，下午参加谷歌大会，然后第二天就是ChinaJoy，待会还要跟陆羽沟通一下机器人输出内容的事情。结果他发现杨健纲面色古怪，说：“我还是很迷的，我能诉一下苦吗？”
    “允许。”
    “我特么，是个策划出身的啊。你知道我做巅峰视效，其实就靠一个脑洞，一个idea而已。但是现在无论是技术上，运营上，还是经营平台，这都不是我擅长的啊。你说到老板自身的提升，我的感觉突然强烈了，之前也经常迷茫但是不知道迷茫在哪。这个公司里，所有人都在为目标努力，但我没有目标。
    我现在其实变成产品经理了，每天就特么挑UI和易用性上的毛病。不是我想挑毛病，是我没其他事情可以做啊！融资的事你帮我做了，招聘的事陈阔在做，运营暂时不需要，我知道我应该做计划，但是是我特么也不知道该怎么计划。我现在有个感觉……”
    “什么感觉？”
    “以前我就好奇，为什么国内那么多人学乔布斯创业，结果全都天天盯着产品看细节看图标圆不圆？乔布斯其它牛逼的地方一点都没学会。现在结合我自己的情况，不是他们只想学这个，而是只能学这个！就跟我现在的能力只能挑产品的毛病一样一样的！”
    “你可能真相了……”楚垣夕心说这个糟点真是满满堂堂的，让人没法接啊？“你没必要焦虑的，老杨。做平台你并不擅长是吧？创业不是做自己擅长的事，而是做创业的时候最需要的事，所以你才需要提高自己啊。不会没关系啊，学就是了，你都有资格当甩手掌柜的了还没资格学吗？你从产经的角度去思考其实挺好的，是因为我以前也是做产经的吗？”
    杨健纲讪讪。
    “B站的老板也是做平台的，他有句话说的很好——他说他的成就不在于他的产品有很多用户，而在于用户认可他的产品，喜欢用他的产品。张铭大概也有类似的感觉。你别的不行都不要紧，我相信你这个人还可以，不至于为了成功往死里去糟践用户。这样你做出来的产品肯定是有温度的，搞社区应该行，这个其实才是我支持你创业的原因。”
    杨健纲老半天了终于听到一句好话，心里边漫天云雾顿时消，站起来在茶室里转了半圈，问：“那我应该提升什么？”
    “自我提升这个事吧，是个系统工程，不能只提升一方面。你应该这样，先给自己制定合适的目标。”
    “就像前首富的容易完成的小目标？”
    “呸，是能力上的。比如说，先制定能够招到合适的人才？”楚垣夕扬着头看着杨健纲逐渐焕发出士气的样子，“你不能把招聘地皮交给陈阔，陈阔招技术人才还行，但是运营人才呢？社区管理人才呢？增长人才呢？
    你需要从结果倒推，然后问题就细化了——公司都需要招什么人才？而后，每个门类，什么样特质和技能的人是你需要的人才。这样你就锻炼了战略思考的能力，提升是全方位的。多思考，结出智慧的成果，明白吗？”
    “明白明白。”
    “不，你不明白。”楚垣夕要开始zhuangbility了！
    只听他说：“B站没能在正确的时间进行战略思考，所以错过了开直播的时机，否则除了电竞之外其它类目的游戏直播都应该归B站。
    大型在线阅读平台们还没进行战略思考，所以给了你时间窗口去做大UGC动画平台这个品类。
    某涯没进行战略思考就盲目的做增长，结果破坏了社区氛围，老用户跑了新的也留不住。
    猫扑没进行战略思考，于是为了维护用户体验拒绝做增长，现在已经差不多缴枪了。
    你觉得你明白了？”
    杨健纲一脸斯巴达，心说我要明白我还站这啊？
    只见楚垣夕的表情终于郑重了一点点，“你做不做战略思考我特清楚，你看我是不是想要卖巅峰视效的股票就知道自己做的怎么样。我对你要求不高，你就算没有思考能力也没关系，别出去zhuangbility了，稳住了，你今年年底能到500万DAU，且巨头们没有注意到你，满足这两个条件你就成功了，明白吗？对外你就说我给你的任务是今年年底到50万DAU。”
    “少报这么多！”杨健纲说完了一脸惊讶。
    “少？”楚垣夕鄙视，“50万，以外人观察你的视角来说，是个正常的预期，不显山露水，切合企业实际，明白吗？即使投资人也会觉得这个目标不错，很有挑战但是可能拿下。”
    “卧槽那你要我做到500万？你小康那么大的买卖也没定这么快的增长目标吧？”
    “咱俩面对的情况不一样啊老杨。对我来说不用追求激进的增长，我这条赛道上没人能跟我抢，我可以去平衡增长和用户体验之间的矛盾，我可以抑制住心中对增长的渴望。但你不一样，你不增长就是把用户、市场和合作伙伴三者一起让给你的对手，对你来说没什么比增长更重要。你现在没看到对手不代表对手不存在，只是他们还没想好而已。”
    杨健纲早非吴下阿蒙了，对市场好歹进行了一番补课，听楚垣夕这么说，立刻和自己的知识体系一对照，发现不对哦？“你等下，B站为什么可以慢慢发展壮大啊？按你的理论不是应该也有很多潜在对手啊？”
    “那是因为B站发展壮大的那个时期，是2011到14年，是移动互联网的黄金时代。”楚垣夕幽幽的说，“那时候创业者有无数赛道可以攻略，B站可能有过很多潜在对手，但是这些人有更好的选择，不用非得跟他抢那个小众领域明白吗？所以人家不用着急做增长。
    你不一样啊，现在是荒漠时代，是个能进的能看到增长曲线和收益的赛道都有人想进，你跟B站比生存环境？你必须采用激进的增长策略，只不过是激进、超激进还是狂飙突进的区别。要不然我给你融这么多钱干嘛啊？你特么一亿现金在手，就你这点人怎么花的出去，你想什么呢？”
    杨健纲发现自己确实非常非常需要战略思考能力了，不然会被楚垣夕怼成马！光今天都已经不知道第几次被怼的无言以对了，尴尬尺度连续突破下限……
    仿佛心有灵犀，楚垣夕也说：“你现在最需要提升的就是战略思考能力，最好给你半年的时间充电。但残酷的现实就是没有人能给你时间让你从容的去思考了，你只能在实践的过程中一边思考一边战斗。
    我一直在跟你说你加班的姿势不对不对的你就是不听，你把时间都用在看产品上了，这叫用战术上的勤奋逃避战略上的责任。你的时间宁可浪费掉，用来泡妞，都应该禁止用在看产品上，不然你当产品经理算了，还当什么董事长啊？
    你接下来的融资是非常重要的。我希望接下来的一轮是B轮而不是A+轮，但是具体如何要看你的工作成果。所以从这个方面考虑，我支持你暂时拜优土的码头，这个协议有助于提升融资预期。你跟管辛的协议什么时候签？”
    B轮和A+轮的主要区别，当然就是估值不一样了，估值提不上去就是A+轮，有明显提升就是B轮。
    杨健纲一拍脑袋，“差点忘了！明天。明天上午你在吧？管辛说最好你能在场，他有不少条款需要跟你确认，说优土有投资的兴趣。”
    楚垣夕以死鱼眼模式瞪着杨健纲，“这特么你不早说？明天下午我要参加谷歌的会，在魔都，你告诉我上午谈投资？”
    “这不是……这不是……”
    “问问管辛今天晚上来不来的了，来不来就等我从魔都回来。”
    很快，杨健纲灰溜溜的跑了，换成陆羽过来受死。
    陆羽当然已经看见弹犄角的视频了，但是一直没问。一方面是工作忙，这几天是收获数据的时间，另一方面也是心有B数，不该瞎捷豹问的事情不打听。
    经过短暂的发酵，巴人这波《哪吒》的红利可谓是吃的脑满肠肥，不但收获了两个400万赞的爆款作品重振雄风，就连长期滞涨的粉丝数也产生一个明显的上扬。
    实际上精心制作的作品打的是门面，真正收割流量的反而是海量的无脑视频，比如对电影素材的重新剪辑和真人模仿等等。所谓红利，就是让无脑跟风的作品也能收获大量数据，而且不需要多少成本和制作时间，过去如此，现在如此，未来也是如此。
    只不过这回首先吃这笔跟风红利的是巴人自己。
    在陆羽手中巴人信息已经越来越像一家MCN机构了，MCN机构的特征就是持有几千个号，巴人以前是不怎么开小号的，所谓的小号在别人眼里都是巨无霸级别的大号，比如巴人萌宠，不温不火的就拿了接近一千万粉丝。但在陆羽手里小号已经开了二十多个。
    之所以说是脑满肠肥，还不止是因为数据，而是巴人的真人出镜+后期特效的作品走红了好几十个，然后倒逼抖音加急推出了《哪吒》版的特效贴纸，主要集中在哪吒和熬丙的妆上。但是差不多能做的特效巴人已经扫射过了，而且这是有电影的，不能瞎捷豹做，以至于发现特效贴纸几乎无路可走，总不能去做风火轮吧？最后只能做了完全类似的。
    所谓特效贴纸是短视频的经典玩法，用户可以选择各种各样贴纸贴到自己的视频上。而且这些贴纸的位置是智能的，便于用户做动作，比如哪吒的朝天鬏，自动出现在发际上，无论视频中的人脑袋怎么动，系统都能找的到正确的位置把朝天鬏贴上。
    这一下巴人的抖音评论区里就热闹了！
    “果然还是官方的特效贴纸给力！”
    “是因为你能用得到所以才给力，巴人的特效只能巴人自己用，你用不上啊。”
    “巴人的特效丑虽然丑，但是它多啊，官方特效什么时候多提供几种？”
    “堂堂的官方，怎么能被一家自媒体MCN给比下去呢？赶紧抄！”
    “话说为什么电影刚出来巴人的特效就乌泱乌泱的啊？难道做特效这么容易吗？”
    “楼上傻吧？巴人只是特效快吗？巴人是视频乌泱乌泱的，这几天的抖音已经没法看了，完全被这家无良公司占领啦！”
    看着抖音用户一个个群情激愤楚垣夕就满意了，说明输出的量足够大，覆盖的面足够广。抖音的特征是一旦判断一个用户喜欢某类视频就往死里智能推荐，因此只要一个用户处在这波红利的冲击面内就会被巴人的信息流怼到怀疑人生。而这波电影红利是如此的巨大，以至于形成了难得一见的“劫持用户”的奇景。
    楚垣夕心中暗笑，心说估计张铭那边也在头疼吧？特效贴纸做不出新意来也就算了，怎么解决MCN机构借助某一波大面积红利劫持用户，是他们的智能推荐算法面临的新挑战。
    结果，猛然间他刷到一条抖音，定睛一看里面的人居然是阿哑？阿哑趁着这波红利也做了个爆款视频。借助抖音的官方贴纸，发挥出自己职业CV的配音能力，写了一段全新的台词给开门客打广告，用的是“小哪吒”的腔，说的是开门客旗舰店准备开业低价促销，惟妙惟肖效果奇绝！
    推送这段视频的是开门客的官方抖音账号，一下拿了接近百万赞，目测吸粉小十万。楚垣夕顿时想起来当初想着给他们埋钉子的事情。
    正好陆羽已经把采访安排好了，ChinaJoy上，当初采访程慧琳的媒体将对楚垣夕进行一个专访。也就是说，碰瓷的时间了？
    于是楚垣夕再次踢掉陆羽登上巴人的微博，然后at开门客的官博，用微博互动的方式盛赞阿哑在短视频领域宝刀不老，邀请他什么时候跟自己玩个联动？
    这个略带暧昧而突兀的邀请发出去，估计那边怎么也得纠结一下吧？
    当然，陆羽也很纠结，被老板当着面踢下线换谁都纠结。更纠结的是老板给的新任务，匪夷所思啊！机器人输出内容是什么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