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那串熟悉的号码，陈剑南嘴角往上一咧，拨通电话后，嘿嘿笑道：“老家伙，你看看你，当初恨不得把我赶走，这才几天，就想我了。是不是那群新兵蛋子又惹你生气了？我说你也一大把年纪了，脾气能不能小点，新兵蛋子总会成长的嘛！过上两三年，他们就会跟你一样成为老蛋。”
    “小兔崽子，你还懂不懂尊老爱幼？信不信，我拉一卡车人过去，把你轮了大米？”手机对面，一个黑壮老头对着手机一阵吹胡子瞪眼，宛若现实版的猛张飞。
    “老家伙，你还是省省吧！虽然我一身本事去了大半，但是收拾那些新兵蛋子，还轻松得紧。”陈剑南阵阵怪笑。
    “少跟我扯犊子，信不信老子毙了你！”黑壮老头眼见嘴皮子占不到便宜，直接就恼了。
    “淡定，淡定，老家伙你要是把自己气坏了，那些新兵蛋子怎么办？”陈剑南嘿嘿坏笑，以前在部队的时候，他心情不好了，就去调侃老家伙，虽然每次都会被罚，但是心情却格外美丽。
    说起来，他跟老家伙，算是难得的忘年交。
    “滚犊子！少给老子乱扯淡。说，你在金陵到底怎么回事？不是杀人，就是打人，你就不能安生几天吗？”说起这个，老家伙就来气。
    除了最初那俩月，陈剑南还算安生之外，现在越来越闹腾了。
    一开始只是跟领导闹闹小矛盾，后来开始打人，然后是敲诈，这段时间更是弄死了好多佣兵跟通缉犯，虽然这些事义不容辞，但是那个马尚峰怎么算？还有今天，又把人给干残了，还把他老部下周市长给骂了个灰头土脸。
    这小王八犊子，是要上天吗？
    “老家伙，这事可不能怨我啊！那些家伙都开始蹬鼻子上脸了，就算我能忍，你也不能忍啊！为了不让你着急上火，我才动手的。”陈剑南不以为意地点了根烟。
    “这是忍不忍的事吗？你自己什么情况，你自己不知道吗？只剩下几个月的命了，你就不能安安生生地享受一下生活？你知不知道，你是五脏衰竭，你越折腾，小命没得越快？就你这折腾劲，现在能不能活一个月都是问题。”说到这个，老家伙一阵气急，甚至声音还有些无法控制的颤抖。
    “老家伙，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但是小楠楠出了事我能不管吗？她可是狼头的孩子，，还有顺溜他们，我能不管吗？”
    陈剑南的情绪有些激动，能好好活着，谁愿意死？
    但是有些事，明知必死也要去做，因为这是欠狼头他们的。
    陈剑南靠在椅子上，点了根烟，一段段血腥残酷的画面，在眼前浮现。
    半年多前，他们三支国内顶尖的特战小队，受命前往一座海岛执行任务。一开始任务很顺利，小岛上的防守人员虽然装备精良、训练有素，但是在他们面前却没有一合之将。他们一路披荆斩棘，势如破竹。眼见他们就攻入地方地下核心基地时，突然遭遇了覆盖式轰炸，紧接着上千名武装分子，将他们团团包围，彻底斩断了他们的退路。
    那时候，他们已经遍体鳞伤。
    除了外围的武装分子，地下基地里面还有很多的雇佣兵，内外交困之下，他们别无选择。
    要么战，要么死。
    那次任务，本来是绝密任务，谁想最后还是出了意外。
    本来十拿九稳的任务，也变成了残酷的绞肉场。
    三天三夜，他们十八个人最后只剩下他一个，弹尽粮绝，就连作战匕首也变得如同锯齿一般。
    东北虎为了阻击敌军，诈降冲入敌群引爆了身上的炸弹；秃鹫用肉体顶住了房门，最后被炸得支离破碎；毒蛇跟地方狙击手同归于尽；小狈故意落后一步，引爆了燃烧弹；狼头为了救他和顺溜，被炸弹整个炸没了；就连顺溜最后也为他挡下了致命的子弹，死在他怀里，死前还喊着爸爸。
    该死的是他才对，是他才对啊！
    陈剑南撕扯着头发，泪流满面，虽然他后来将敌人屠杀大半，最后更是抱着敌方首领跳下了悬崖，但是他的兄弟们却全都死了。
    后来他被救起，几经辗转回到国内，但是严重的伤势，让他五脏衰竭，现有的医疗技术根本救不了他，就连几个国医大师，都对他的伤势都束手无策。
    最后他只能选择退役，虽然他的弟兄们死了，但是那些兄弟的家人还在。
    完成兄弟们的遗愿，也成了他的执念。
    现在老家伙让他安生点，他怎么可能做得到？
    他宁可被打的是自己，也不愿意小楠楠受到一点伤害。
    “小兔崽子？”手机那头，眼见老久没听到陈剑南的声音，不由有些担心。
    “老家伙，我没事。”陈剑南沉沉呼出一口气，最初他只是想着完成兄弟们的遗愿，然后去地府跟兄弟们聚会，但是慢慢地，丰富多彩的都市生活，让他的心重新有了活力，有了更多在乎的人。
    如果可以，谁愿意坐着等死？
    “小兔崽子，以你的情况能不动手，就尽量别动手，多坚持一段时间，说不定就能找到续命甚至治好的办法。”老家伙苦口婆心道。
    “老家伙，不让我惹麻烦才是你的主要目的吧？这才几天，就不愿意给我擦屁股了。你这事做得不地道啊！我可是立下了汗马功劳，你们不能这么对待功臣。”眼见老家伙的情绪也受到了影响，陈剑南连忙转变话题。
    “滚犊子的汗马功劳，你那些功劳，都被你闯的那些祸给抵了！你知不知道外交部的那些家伙，现在提起你来还恨得牙根痒痒呢！他们还说，等你啥时候死了，告诉他们一声，他们要好好庆祝一下。”老家伙又开始骂人了。
    “我去，他们这也忒不要脸了吧！惹了点小麻烦，至于这样吗？”陈剑南不爽道。
    “小麻烦？你给米国小王子戴绿帽子是小麻烦？你把南非大矿主给阉了的事，是小麻烦？你知不知道，外交部因为你把嗓子都喊劈了。”老家伙。
    “这说明什么？他们平时太闲了，没有练好专业技能。你看看那些歌王天后，人家开演唱会喊上俩小时，都不带走音的，再看看他们……”陈剑南鄙视道。
    “那能一样吗？”老家伙。
    “怎么不一样了？”陈剑南。
    “行了，老子不跟你扯，前两天我托人找了一株500年的野山参，估计快到了。”老家伙。
    陈剑南刚要拒绝，就听老家伙扯着嗓子吼道：“你给老子记住了，早中晚，一天三片。多给老子活两天，你死了，谁跟老子吵架。挂了！”
    听着老家伙最后的哭音，陈剑南泪珠子一下子也掉了下来，对着满是忙音的手机说道：“我使劲多活两天。”
    活着！
    他也想！
    可是这些东西，他说了能算吗？
    陈剑南脑海中划过一张张脸庞，有林清怡，有小楠楠，有老院长，有周雨桐，甚至还有冷寒月，多彩的都市生活让他很是不舍。
    “老家伙，放心吧！我使劲多活两天。”陈剑南将烟蒂在烟灰缸里捻灭，然后拿起手机，准备回家。
    然后就在陈剑南抬起头来的瞬间，身子冷不丁地哆嗦了一下，只见，冷寒月不知何时竟然站在了他办公室门口。
    冷寒月什么时候来的？她听到了多少？
    虽然陈剑南不至于为了这些事，杀人灭口，却也不希望这些秘密被人知道。
    “冷总，你也不敲一下门，吓了我一跳。”陈剑南连忙将苦涩和苍凉咽下，嬉皮笑脸地对着冷寒月说道。
    “我还需要敲门？”冷寒月清冷眸子，深深盯着陈剑南。
    刚才她推开办公室门的瞬间，陈剑南那泪流满面的样子，让她感觉很不真实。
    落寞、苍凉、苦涩，就好似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在惆怅无多的时光。
    可现在陈剑南嬉皮笑脸的模样，又让她觉得刚才好似幻觉。
    “不用，当然不用。”陈剑南连连摆手，“冷总，你这么晚还特意跑过来一趟，是不是有什么任务安排？”
    “秋季拍卖会的预热拍卖会，定在下周，届时怀古拍卖行的周总明天过来，她特意要求你接待。”冷寒月眼底闪过一抹考究之色。
    周雨桐的相貌和智慧不在她之下，她有些好奇，周雨桐为什么要求陈剑南全程陪同。
    “没问题。”陈剑南打了个响指，然后开口道：“冷总，预热拍卖会结束后，我打算辞职。”
    “因为我把你调到了保卫部？”冷寒月脸色一冷，对陈剑南有些失望，稍微遇到点挫折，就闹脾气，这种人难成大器。
    “不是。”陈剑南摇了摇头。
    冷寒月没说话，等陈剑南的解释。
    “天下这么大，我想去看看。”陈剑南崩了一个理由。
    “说人话。”冷寒月。
    “我有几位战友的父母需要照顾，我要去看看。”不得以，陈剑南只能实话实说。
    冷寒月脸色稍缓，想及陈剑南的资料，还有刚才陈剑南落寞的模样，心里微微一软，“辞职不用，请假就行。”
    说完，冷寒月就往外走，等走到门口的时候，补充了一句：“不扣你工资。不过，有件古董需要你掌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