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斋同人]巫医人设不能崩——一窈风(26)
陈启文却道:可惜我不记得了,也不知道这辈子好还是不好。
皇帝派去兰溪的人回报,说是陈生一门早死绝了,只剩下一户远房的堂叔。他们拿着画像一一问过,见村人们没有提出疑点,便算认定了陈启文的身份。
这些事赵霁拦着没告诉他。
沈玉林旁观者清,建议道:那位医先生和你仿佛熟识,有什么想不明白的事情,或许可以找他答疑解惑。
他不会说的。
陈启文踢踢雪,看着雪珠纷纷扬起又快速坠落,这大概也是我的命。
第二日,三人再去医馆,牛老汉已经离开了。
新雪初霁,外头的冬阳暖烘烘的,照在少年人的脸上,那俊逸圣洁的如玉模样,不知教多少小娘子失落芳心。
他闲闲躺在藤椅上,随手翻了一页书,淡淡掀开眼皮瞭一眼三人,我只管治病救人,导人向善的活计是不做的。
这声音冷冷淡淡的,就像雪山上涓涓细流的冰水,淙淙泠泠,不染红尘。
陈启文歇了心思,老老实实地烧水沏茶,医先生,京城里有没有什么得道高僧?
护国寺里那些和尚还是算了。
慢慢咬着一根肉干磨牙,医续断含糊道:山东长清有个老和尚。
赵霁心里一动,眼神示意沈玉林记下此人。
茶水滚了一滚,门框传来叩叩声。陈启文抬眼便见到昨日的蛇人,背着竹箱正垫脚缩在门外。
牛老丈已经回去了。他想起那大恶人的故事还有些心悸,这是个意外,并不是你的过错,往后可以不用来了。
蛇人喜出望外,却还是小心地问:不知那老丈家住何方,小人想登门致歉。
这我们就不知道了。
那小人再去打听打听,不敢叨扰,小人告辞。
箱子里两条青蛇嘶嘶有声,并不畏惧冬日的寒冷。陈启文心里害怕,不敢再看,低头冲起茶水。
哎呀!
他猛然一跺脚,放下水壶往门外追两步,不见蛇人的踪影,忧心道:那牛老丈恶意未消,会不会
赵霁拧起眉头,迟疑道:应当不会如此,他与邻人这么多年都相安无事,想来已经改了。他又大病初愈,不会这样冒险。
他说得有理,陈启文却总不能安心。
上午陆续有两三人来问药,都是一些简单的病症。一群豆蔻华年的小姑娘躲在墙角,偷偷往里头张望。
沈玉林发现了她们的行迹,被赵霁两回涉险吓着了,有些杯弓蛇影、草木皆兵,便冷着脸上前盘问。
小姑娘们吓了一跳,想跑又被死死瞪着,无措地望向柳叶儿。
柳叶儿是小姐妹的头儿,她羞涩地眨眨眼睛,小声道:我们不是要做坏事,就是就是看看医小大夫
沈玉林半信半疑:看他做什么?
柳叶儿涨红了脸:他、他好看!
陈启文和赵霁倚在门口,听见那嫩嫩的嗓音喊出这样直白的话语,俱是好笑。
医续断悠悠叹一声,合上了手里的书册,天真无邪的少女最是可爱。
这实在不像他会说的话,陈启文惊愕回头,怀疑起他的真假。
医续断没有解释,握着石杵慢慢捣起珍珠粉。
这些人族少女的气味,很像巫族。
巫族已经许多年没有新生的孩子降世,若不是他们的寿命够长,或许已然灭族了。
心底泛起涟漪,好心情蒙上了一层阴云。医续断抬眼往街道望去,看着熙熙攘攘的人流,放空了思绪。
嘶嘶
医续断垂眼,青色的小蛇盘在他脚下,吐着嘴里鲜红的信子,老爷,救命呀!
蛇叫声让陈启文颤然一惊,抓着赵霁的袖子惶惶张望。
这是三青!
赵霁兴冲冲走上前,听着它急促的嘶嘶声,问医续断:三青在说什么?
医续断挑起翠绿的小蛇把玩,见她敢怒不敢言的忍气模样,笑道:她来求救。
牛老汉!
陈启文拔腿就跑。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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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蛇人
牛老汉从医馆回到家, 坐在屋子里四处张望。
他从漏光的房顶看到漏风的破窗,再定格在沾着半片菜叶的缺口陶碗上,记不起这是哪天被邻人施舍的菜粥。
他才五十一岁, 这样的日子, 还有四五十年要熬。
牛老汉浑浊的老眼里闪过寒光, 他想起了斜对门那户人家。那家里只有一个牙都掉光的老妪, 带着个才两岁大的小孙子,薄有些家底。
他蹒跚着往院里走, 摸出老枣树底下藏的豁口菜刀。
朝廷对牛马盐铁管得紧,藏这把刀费了他不少力气。
牛老汉对着日光看那卷刃的刀口,狞笑着把刀揣进怀里,冰冷的触感冻得他一激灵,却还是若无其事地拢好了衣襟。
这会刚过了午。往常这个时候, 老太太雇佣的小姑娘已帮她做好了饭,此刻家里应当只有祖孙两人。
街道上静悄悄的, 他猫着腰从门缝往外看,正对上蛇人憨直的粗红脸膛。
老丈,我来瞧瞧你!
蛇人晃晃手里的草鸡蛋,笑得憨厚又老实。
牛老汉低着头, 偷偷打量蛇人, 见他身量不算太高大,四肢也并不粗壮,脸上满是风霜流离之色,轻轻眯了眯眼睛。
吱呀
牛老汉开门放他进来, 听到一阵蛇嘶, 畏缩道:小老汉已好了,壮士还是请回吧, 你这长虫兀的吓人咧!
蛇人面露愧色,拍拍腰上的竹箱,四处看一眼,将箱子解下来,放在门框边。
老丈,快屋里去。他热络地将牛老汉搀扶住,为他注意脚下的积雪。
牛老汉颤巍巍倚靠着蛇人的臂弯,引他进了内室。
二青哥哥,我有些不放心。小青扭动着尾巴尖,直觉那老头子有古怪,却说不出古怪在哪里。
我去瞧瞧。
二青顶开箱盖,躬身翻出竹箱,在雪上留下一道蜿蜒爬行的痕迹。
他已长到三尺多长,鳞片刮擦在雪地上,露出沙沙嗦嗦的声响。外头朔风正紧,这动静牛老汉听不出来,却瞒不过蛇人的耳朵。
他祖上世代弄蛇,对这些小长虫比对人还熟悉。
蛇人心知是青蛇跑了出来,疑心是小青调皮,又怕吓到牛老汉,便偷着往窗外瞧,想先把它驱赶回去。
牛老汉看准时机,瞬间暴起发难,一刀砍向蛇人的脖子。
蛇人听到风声,猛地扭头去看,入目只有一道雪亮的寒光。
嗐
电光石火之间,二青飞身从窗缝儿窜进去,张开大口露出分叉的红信子,狠狠咬在牛老汉的虎口。牛老汉吃痛,被那突然出现的长蛇骇住,手一松就失了准头,砍在蛇人左边肩头。
刀卷了边,砍在肉上仍是疼。牛老汉手上用了狠劲,刀刃卡在肩胛里,蛇人不敢贸然拔出,倒在地上痛得不住哀嚎。
牛老汉过了那阵惊惧,见手上是无毒的大蛇,便发了狠,用另一只手去拽二青的脖子。
二青训练多年,利落地甩尾缠住牛老汉的脖子,死死绞着不肯松开。
耍蛇人一般不耍过了两尺的蛇,太重了不好玩花样,表演起来不好看。但二青驯良通人性,和蛇人默契极好,他就舍不得换了二青,一直养到了三尺。
蛇人自己耍弄起来都颇为吃力,何况一个残朽的老头子。
牛老汉被二青绞得窒息,涨紫了脸,愈加激起一腔凶性,张嘴就朝它身上咬去。
小青在外头等得焦急,也溜出来察看。她上不了窗,就沿着门缝滑行进来,见了一地乱象,又惊又怒,张嘴就要咬人。
她是有毒的竹叶青,一口下去就能要了牛老汉性命。
蛇人已疼得迷糊,却还是强撑着喊道:不可,小青!
二青被咬得疼,已发了狂性,眼见小青要咬,却还是嘶嘶着呼喝她,不许她再沾人血。
小青恨死了牛老汉,在地上狂躁地扭曲了几下,愤愤地夺门而出。
等她领着人赶回时,牛老汉已在窒息中死去,蛇人煞白着脸躺在地上,半身都是血。
二青不见踪影。
老爷,大老爷,你快救人呀!
小青呜呜哭几声,不知道该守在蛇人身边,还是去寻找二青。医续断在她头上点点,小青慢慢稳住心神,盘着尾巴趴在蛇人胸口。
陈启文三人不敢出声,屏息看医续断动作。
他的目光在蛇人脸上扫过,袖子一翻摸出一根熠熠金针,入肉三分定在牛老汉眉心。
莫非还能起死回生?沈玉林忍不住出声询问。
他是生死里打过滚的,一眼便知那老汉已气绝,实在无法理解这少年人的意图。
嘘!
陈启文竖起食指抵在唇珠上,赵霁拉拉袖子、不教他打扰医先生救治伤患,小青蛇也投来冰冷的目光。
沈玉林一个激灵,死死按捺住蓬勃升起的好奇心。
医续断并没有受影响。他习惯了无视不感兴趣的问话,手下飞快封住蛇人上身的大穴,干脆地拔出了肩胛里的菜刀。
出来的匆忙,忘了带医箱。陈启文正想着快步回去拿,就见他雪色的广袖翻飞,手里无端多了几株草药。
他细瘦的手指竹节似的,指甲秀气又干净,指尖把那翠绿的嫩草随意揉了两下,就有绿色的草汁出来。
蛇人肩上的衣裳已被砍破,血污冻成了块,贴着皮糊在肩上。
医续断随手将那伤处的布料撕开,屋里旁观的三人不约而同地倒吸一口凉气。
看着就疼。
蛇人闷哼一声,含糊地喊声疼,又昏了过去。
把揉出汁的草团糊上狰狞泛白的伤口,医续断四处看了看,抖下牛老汉发霉的棉被,将蛇人紧紧包住。
带回医馆。
沈玉林任劳任怨地上前,弯腰连人带被抱起来,还没抬步往外去,就看那细长的小蛇从里头爬出来,威胁似的朝他吐舌头。
又不是我包的你。
沈玉林嘀咕一声,分毫不让地瞪回去,昂首阔步往医馆去。
小青从他怀里滑下来,盘在医续断脚边,二青哥哥不见了!
医续断把陈启文和赵霁也赶回去,勾起小青往窗外丢,自己找去。
也是他不屑于欺负幼年小妖,换个种族仇视厉害的巫族,这些妖族都没好果子吃。
他把牛老汉放到榻上,屈指在金针上一弹。
金针尾巴震颤不停,发出嗡嗡的轻鸣。医续断简单结个手印,打在牛老汉僵硬的尸身上。
此人生性太恶又屡教不改,原本死不足惜。但真要他这么死了,反而是蛇人的罪孽。
与其牵连旁人,倒不如他做个好事,把人救回来,还能得两份功德。
牛老汉被鬼差压上了奈何桥,他故技重施倒了孟婆汤,正被推搡着往畜牲道去。
这一世要投生成蛆虫,每日和腐肉粪便为伍。
他拿定了主意,投生以后就绝食等死,倒要看看阎王还有什么手段。
谁知刚走到半路,就有穿绿袍的鬼差追赶上来,朝押送他的鬼差亮了块牌子,他们就顺从地换了条道驱赶他。
你这泼才有些运道,竟能托到娘娘的情面上。
那鬼差对着他屁股踹了一脚,牛老汉只觉被什么拉扯着一吸,仿佛从高楼坠落,惊的他猛然睁开眼睛。
入目便是那该死的缺瓦漏风的房顶。
他颤抖着举起胳膊,看着那老皮耷拉的熟悉枯手,眼一翻气晕过去。
医续断一挑眉,不料这恶老头气性竟这样大。
赵霁已令车夫报去京兆府,官差一早候在外头,见了这清俊冷淡的如玉少年,忙上前施礼:小郎君,那牛老汉若无旁用,可否交予我等?
医续断微微颔首,漫步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听着两边商铺里传来的鼎沸人声,被暖烘烘的冬阳晒得有些慵懒。
凡间有许多不好,却有一样顶顶好的长处,便是它自成乾坤的秩序。
为善的总有福报,作恶的难逃天理昭彰。虽然善恶的评判有些奇怪,这些奖惩也不全在明面上,但也算是有法可依。
还有人族折腾出来的法律,能省不少心。
若是有天巫族壮大,倒是也可用这套法子管理。他散漫地思考着不着边际的琐事,忽然顿住脚,仔细辨别风里的妖气。
除了二青的气味,还有乌生棺木上那股惹人生厌的腥气。
霜雪凛冽的少年人悠然迈步,明明仪态舒缓如闲庭信步,前进的速度却比风还快。
街上叫卖吆喝、寒暄问好的百姓,照旧做着自己的事,对那一闪而过的白色身影恍若未觉。
要给他煎些什么药吃?
医馆里,陈启文对着满柜的药材,如坠雾里。
他们只顾着把蛇人快快抱回来,真放到西厢里躺下了,才想起来没让医续断开方子。
蛇人呼吸绵长,虽然还很虚弱,但又不像是有性命之忧的样子。可真让他干躺着,又有些放不下心。
沈玉林道:医先生不是配了很多药,要不咱们去捡一包?
赵霁皱眉,是药三分毒,哪能乱吃。
他们三个都不通岐黄,也讨论不出什么。陈启文摇摇头,先去生火烧开水。
赵霁提了水桶送过去,揉着酸胀的胳膊看桶里清圆的波纹,这水怎么荡得这么厉害?
晃起来都是这样。陈启文笑他一声,满舀一瓢倒进陶罐里。
第39章 蛇人
柴火在灶膛里哔剥有声, 映得陈启文素白的脸庞一片暖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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