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船说[无限]——典临(31)
女孩被他猛地拉住了,顿了一下。
下一秒,喷薄而出的血液像喷泉一样溅满了榻榻米, 将两旁的纸墙全都染满血红的颜色。
女孩正维持着回头看楚图的样子,面露怒色。她的背后完全被喷涌而出的鲜血染红了。
两滴血溅到了楚图的脸上,他还保持着原来的样子,和女孩两个人大眼瞪小眼。
房间里,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他们两个的身上。
咚咚咚, 走廊里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
一群说着日语的男人闯进了房间, 两人一个,架起他们,就要把他们往外拖。
房间里顿时响起了英语和日语鸡同鸭讲似的对话现场。然而, 在这些npc的面前, 他们各个都没有反抗之力,被拖出了房间。
所有人都被带到了外面。这里是一个电影中常出现的经典日式院落,看得出, 制式和规格都很高档,然而, 却处处透露出年久失修的样子。
他们被带到了后院的祠堂里。
祠堂的正中央背对着他们, 坐着一个形容枯槁的老人, 这位老人的脊背蜷曲。
祠堂的正中央放着十个蒲团, 很明显在等着他们。
架着他们的男人不管三七二十一,把他们分别放到了蒲团上,然后双手背后,威严地站在了门口,堵住了门。
那个老人转过身来,死鱼一样的眼睛在他们的脸上扫了一圈,发出了桀桀的笑声。
他转过身来,众人才发现,他的身体挡住了一坨白色的东西。
老人慢慢站起身来,他们才看清楚,这正是刚才被杀死的妇人!
这具尸体凭空地出现在了祠堂里,而刚才他们进来的时候,老人正在翻看这具尸体。
总之,在祠堂里的时候,两人都吓坏了。那个老人操着一口日语巴拉巴拉地讲了半天,他们两人也什么都不知道。
那些美国人和他们一样,都是一头雾水。但是,楚图从四个日本人的脸色看出了,这个夜晚恐怕很危险。
那个老人讲完之后就把他们给放了。而他们在打手的安排下入住了房间。
与之前的粗暴对待完全不同,他们被安排到了非常华丽的房间。虽然这些房间和整座院子一样透露着腐朽的气息,但是至少他们的房间里有炭炉,有非常明亮的烛光,有熏香,桌子上还有热的茶水。
商唤年被安排到的房间里楚图很远,他们一个住西边,一个住东边。
当那些打手走了之后,商唤年忙不迭地来找楚图。
楚图说:我们完全没有头绪,需要去问问那几个日本人。
商唤年握紧了拳头:他们不会告诉我们的。我也不相信他们的话。
你不必这么紧张。那个老头说的话没什么可以保密的。突然,一个声音用英语在他们背后说,正是那个日本富二代,石井一郎。
他和楚图有几面之交。作为在美国求学的亚裔,而且都是追随名师学习电影的人,他和楚图在年轻一代里面其实定位非常相像,他们两人的作品在一些比赛和展览中常常被并列提及。楚图想对他不熟悉都不容易。
怎么?既然这样的话你刚才怎么不在全部人面前就清楚地说明白?楚图挑了挑眉毛,问道。
石井做出了一个美国式的反应,露出了你这是在为难我的表情:那会儿大家都很害怕嘛,别这么紧张。我这不是一个个来传达了?我多么善良啊。
商唤年冷眼看着他,质问道:那你就明白地说啊,装神弄鬼地干什么?
石井耸了耸肩:好,好。那个老头刚才在说,我们这十个人都是用来试刀的活人。刚才那个妇人就是上一批最后一个试刀的奴隶。
试刀?
对,石井说,你知道的,我们日本人对刀是有信仰的。古时候的确有专门的人和组织来试刀。
拿活人试刀,也真符合你们啊。
石井看起来很生气:楚,如果我们有命回去的话,我一定要告你种族歧视!这是封建时代愚昧的事情,而且古代是拿尸体试刀的,这个小世界不过是想要我们的命才这么设定。我们现在都是文明人。
楚图没理他:那他给我们这么好的房间干什么?
他说,江户最后的鬼刀要出世了。最近府里不安宁。外面也风声鹤唳,买不到刀奴了。所以,对于他们而言,我们虽然最后的结局是悲惨的,但是是要为神圣的鬼刀献身的,需要受到最好的待遇。
商唤年抽动了一下眼角,没有说话。
说吧。
石井一愣:说什么?
怎么定死亡顺序,怎么停下屠杀。商唤年说,这才是关键吧。
石井挠了挠脑袋,露出了窘迫的神色:他没有说。
他不安地左看右看,干脆转身就走。其中的心虚一展无遗。
楚图抱着手臂:他的演技可真差。
商唤年点了点头:如果是我,我会早早编好谎话。
楚图叹了一口气,转身,顺手亲昵地揉了揉商唤年头顶的软发:放轻松,这里死的最快的是想法最多的人。转身先走了。
商唤年回头,看着楚图的背影,狭长的眼睛眯了起来,像一只护食的孤狼,牙关咬紧,双拳紧握。突然,他转过头,向石井离开的方向去了。
他从小就受绅士教育,上房揭瓦什么事情是从来没有经验的。
他笨拙地沿着木梁爬到了房顶上,一步一步悄悄地侧耳细听,最后找到了一间有动静的房间,慢慢揭开了瓦片,露出了屋内昏黄而温暖的烛光。
房间里面是四个日本人,他们之间在用日语对话。商唤年并听不懂。
但是,他们手上的一个举动引起了商唤年的注意。
他们举着桌子正中的那只蜡烛,一边说话,一边在熏烤自己的衣服。
这是日本人的习惯吗?
屋内的蜡烛有很多,但他们似乎只盯上了那么一支烤。一人熏烤完后把蜡烛递给另外一人。
商唤年吸了吸鼻子,有一种甜腻的味道,应该是那支蜡烛燃烧的时候传出来的。他们醒来的那间屋子里也有这种味道。他以为这是日式宅屋常有的东西,但看来,这里面有古怪。
他想要凑近瓦片空口去仔细闻闻那种味道,然而就在这时,他感到自己肩膀上有一个冰凉的东西抵着皮肤,隔着衬衫一层薄薄的布将那种透骨的冰寒传进了身体。
他回头。
背后是一把凭空悬浮的武.士.刀。通体漆黑,连刀刃都幽墨冰冷。
商唤年浑身血液都凝固了,不由自主地向后倒去。他的重心正好砸在了瓦片的空口上,四周的瓦片顿时失去了支力点,一下子全碎了。
商唤年没有控制住重心,身下瓦片碎的一瞬间,整个人只感受到了失重的感觉,整个人砸到了房间里!
第56章 伤痕
商唤年挣扎着爬了起来。
那把漆黑的刀不见了,刚才的一切仿佛只是他的幻觉。
而他现在最大的困境是面对房间里的四个人。
他们四个人对这个从天而降的不速之客怀有十二分的敌意, 一人一面包围着他。
有个人叽里呱啦地冒出了一句日语。石井转了过来, 看向了商唤年, 用英语和他说:你在监听?
商唤年没有说话,在尽力调整自己的呼吸。他眼神一瞟,才发现他们的桌子上放着一个小的卷轴。卷轴上写的是中文日本的古籍多用中文书写。上面露出来的部分写着熏香可引。
可引?
他的小动作被石井尽收眼底:小子,你有心思乱看, 还不如关心关心自己的性命。
商唤年感觉不妙。
左手边的日本人动了起来, 猛地冲到了他的跟前。商唤年有预感,晃身, 躲过了他的一拳。
另外三人也围了上来,这时那个率先出击的男人叫住了他们, 那三人才不动。
商唤年双手一撑桌子, 想要跳过房间中央横过的矮桌, 谁知肩膀被那男人擒住。
顾不上肩膀上的剧烈疼痛,商唤年突然回头,抓住了男人的手腕, 身体的转向一折,硬是将男人的手硬生生地扭转了过来。
男人骂了一声,整个人又要跳起来去压住商唤年。
然而,商唤年有准备, 重心猛地降了下去, 趁着男人因惯性向前扑的时候, 一手抓住他的手腕, 另一手按住他的肘关节,狠狠扭了过去。
啊那个男人惨叫一声。然而,旁边的三人并没有任何波动,甚至不想上前来帮忙。
有诈。商唤年心想。
下一刻,那个男人就起来了,左手握住断裂的右胳膊,呸了一口,用蹩脚的英语说:学过功夫?
商唤年忙得爬起来,警惕地看着他。
那个男人的左手像是揉面团一样,在右胳膊上捏了几下。刚才还垂下来、似乎下一秒就要掉在地上的胳膊直接恢复如初!
他是岸客!
旁边的三个日本人就是他的雇主,现在正抱着手臂,靠纸墙上玩味地看着商唤年。
岸客在午夜世界里有无限的恢复能力,而且这个男人看样子本身就练过。
商唤年做好了破釜沉舟的准备,然而,他们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不论他往哪个方向,岸客总是正面迎着他过来,承担了他所有的攻击。而其余三人也加入了这场追逐战,围堵他。
商唤年的功夫不过是年少时学过些许而已,上了大学之后再也没捡起来过了,不要说日本的岸客有着几乎瞬间的恢复能力,光是前面四人就能把他放倒。
他被那四个人压倒在榻榻米上。
其中一个人做出了抹脖子的姿势,但是那个岸客摇了摇头,只是将商唤年五花大绑了,嘴巴堵住,塞到了一面纸墙里的柜子里。
大概在他被塞到柜子里之后,那四个日本人又回归到了熏香的过程中,外面恢复了一片宁静。
柜子里很昏暗,然而,柜子门与纸墙一样,都不隔音,外面的声音清楚地传到了他的耳朵里。
商唤年不知道这些人为什么不杀他,反而将他藏到了柜子里。
然而,再多的疑问他都只能压到肚子里,因为外面的情况有变,这吸引了他全部的注意力。
外面的脚步声变得嘈杂了起来。有其他人在向这间屋子走近。
这里的屋子很陈旧。柜子门的框架是木头的,门面是纸的,纸和木框架之间的连接因为岁月而微微开裂。
商唤年挣扎着半坐起来,将反绑的双手转到身前来那些日本人究竟还是低估了他的柔韧性了,这是功夫的基本功。那个岸客打的绳结很特殊,他一时间挣脱不开来,只能用被绑起来的手将已经翘起一个角的纸面再拨开一些,然后从那个洞观察外面的情况。
那四个日本人都站在门口,注视着门外。
他们在等什么?
大概两分钟之后,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让商唤年惊讶的是,当他们打开门,门外站着的是楚图。
怎么是你们?楚图见到房间里四人的第一句话竟然是这样的。
石井轻浮地笑了起来:楚,这是我的房间,再怎么也轮不到你来问这个问题。
这个时候,那个岸客突然用手肘捅了捅石井,向楚图的手上瞟了一眼。
石井会意,同样向楚图的手上看去,顿时无法压抑自己夸张的表情:楚,你受伤了?
楚图抬起自己的右手,大拇指上有一个小口子,不在意地敷衍道:不小心划破的。那不好意思打扰你们了,你们有看到商唤年吗?就是和我走在一起的少年。
没有,不好意思呢。石井的语气竟然缓和了下来,听上去有些友好的样子,那就不打扰楚找人了。
说着,他们关上了门。
四个人一下子聚集在一起,开始说悄悄话。商唤年听不懂他们日语,但是从他们的反应看,他们说的事情应该和楚图有关。
商唤年有些疑惑,石井为什么会着重注意楚图手上的伤。
他对楚图很熟悉,楚图拇指上的伤痕应该是他自己咬出来的。他在神经极度紧张、亢奋的时候会狠狠咬自己的拇指,咬得鲜血淋淋都毫不在意。
日本人应该是将这个伤痕误以为是其他原因导致的,而这个原因就是他们在意的。
他一下子有些后悔,楚图找不到自己才会这样的,而如果因为这个把他拖入更大的麻烦,那就糟糕了。
然而,他现在什么都做不了。岸客打的绳结很特殊,他越挣扎越紧,而当双手和脚分别被绑住,也只能待在那里。
之后的一天半里,他都待在了那个柜子里。
房间里也再也没有奇怪的事情发生。那四个日本人的注意力也没有放在他的身上,他们似乎在忙活什么。
这个小世界有代表日月流转的计时系统,在游戏进程计时之外还有有天亮天黑。
当白天到来,屋子外的鸟雀传来了悦耳的鸣叫。
商唤年头脑放空地躺在了柜子里,眼神涣散。鸟叫声传进了房间,传进了柜子,似乎很平和,但是他明白,这平和的天光下肯定已经流了很多鲜血了。
而他同时感到了自己身体的不对劲。他的肩膀上有一块地方像是有一块冰敷着,非常冷。这块区域很狭窄,很小。
他一开始当做手被绑住后血液不流通导致的,但是那种感觉越来越强烈,几乎占据了他的神经。
转机发生在第二次天亮。
四个日本人都出去了。
一个身影溜进了他们的房间。
商唤年涣散的瞳孔顿时收缩了起来,猛地用手肘将身子支起来,疯狂地撞纸门。
溜进房间的正是那个中国姑娘。她听到声音的时候先是吓了一跳,接着就发现声音是从柜门里传出来的。
她也是个胆大的,打开了门,发现是商唤年之后把他放了出来,把堵他嘴的纸团拿掉,用随身带的小刀帮他磨断了麻绳。
她在磨麻绳,商唤年忙不迭问她:外面怎么样了?
姑娘对他做了一个嘘声的手势,轻声说:死了两个美国人。
楚图还没事,他松了一口气。
然而,姑娘紧接着就说:和你在一起的那个中国人不见了。
商唤年顿时紧张了起来:他出事了?
不知道。外面的情况实在是太乱了,而且信息不对等,我们都根本听不懂NPC讲话。她说,说实在,我到现在都不明白这个小世界到底要干嘛。这一切都是那四个日本人主导的,他们似乎有主导鬼刀的方法。我和还有两个美国人都在躲他们。我本来以为你死了,没想到你被他们锁在了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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