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长夜(穿越 修真)——洛者书(119)
如果有风满楼陪在身边,是不是无论前方有什么可怖的东西在等待,都没那么可怕了?
少女情窦初开时喜欢过的小师弟,似乎已经随着那场决绝的告别在她心中彻底死去了。而在这之前,洛青鸾不确定自己对风满楼究竟怀着怎样的感情,但如今身临险境,自己第一个想到的,却竟是他。
这是否说明,从不知何时开始,他真的已经在自己心中占据了一席之地?
思念在心间悄然蔓延开来,洛青鸾开始幻想着风满楼此刻就站在自己身边,七支连珠箭已搭弦欲发,随时准备给即将出现的假想敌来一梭子,还要扭头很深情地道:鸾儿别怕,有我在。
咳咳,她简直要被自己想象中的场景笑死了,仗着这墓室里没有别人,索性放声大笑起来,笑声一圈圈回荡在周围,虽然有些诡异,却很有效地缓解了她的害怕。
那丑蟾蜍很无语地看着眼前这吵了自己睡觉还突然发疯的人类,索性眼不见为净,一蹬腿向前蹦去。洛青鸾难得见个活物,自然跟上,谁知这一跟,还真叫她见到了这地下的一丝光亮,听到了属于另一个人的呼吸声。
这地方,竟然真的有活人。
洛青鸾屏住呼吸,轻手轻脚地走向前方那处散发着光亮的所在,却在看清里面场面后险些惊叫出声,忙捂住自己的嘴巴。
一个人披头散发,被深深钉进他背后那面墙壁之中,头低垂着,除了胸膛还略有些起伏外,根本没有半分生机,手腕和脚腕处都缠有吸血藤蔓,似乎在吸食他体内本就所剩无几的精气。
这是什么人?他被无声无息地关在这,有多久了?
洛青鸾正兀自震惊,那人却动了一下,接着似乎感觉到有动静,朝洛青鸾所在的位置抬起头来。
他这一抬头,洛青鸾只觉全身血液一瞬间冲到了头顶,整个人僵在原地,连手脚都不知该往何处放。
那张脸,分明分明与景昭一模一样。
明嘉是你吗?那人声音嘶哑,似乎很久都没有说过话了,但语气中去饱含焦急与欣喜,你还好吗?他最近没有为难你吧?
他竟然跟嘉姑姑认得。
洛青鸾久久没有回音,过了好半晌,才从藏身的阴影后走出来,艰难道:不,我不是。你是何人?为何会被困在此地?
第151章 霜寒剑(修改)
当洛青鸾费力地从那墓中爬出来时,天色尚未泛白,几点星子在空中调皮地眨着眼睛,可她全然没心思去看,只因此刻神思恍惚,心里乱成一团。
在黑暗里待了半夜,好不容易重见天日,可在迈过最后一步时,洛青鸾却腿脚一软,全靠水鸢剑撑着,才没一下子瘫坐在地上。
直到这时,她才后知后觉地感到害怕,这种害怕,甚至完全盖过了安全出来的庆幸和喜悦。
因为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刚刚,是窥见了怎样一个大秘密的一丁点端倪。
可饶是这样,她也还没忘了把那条密道用土重新埋好,至少一眼看去没有任何异常,然后几下抹平衣服表面弄出的褶皱,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般,快步跑回了自己的住处。
一路风平浪静,并未惊动什么人。
至少在她能感受到的范围内,是没有惊动什么人的。
因为洛明嘉生病了,洛青鸾并未像上次来时一般与之同床,只在旁边另搭了一个软榻。待她轻手轻脚地回到房间时,只见洛明嘉已经睡去,却睡得并不安稳,整个人紧紧蜷缩在被中,显得单薄又憔悴。
若是以往,不管多晚,她也定会等自己回来的,而且无论自己贪玩捣蛋回来多晚,她都绝不会告诉别人。
这样好的人,凭什么就该她卷进这凝碧宫这一摊搅不动的浑水之中?
若按照洛青鸾本来所想,既然嘉姑姑过得不快活,那干嘛还要继续待在这劳什子地方,定要找个借口,把她接回在水一方好好将养。
可惜自己问她的时候,她却不愿意走,而要继续再追问为什么,她却不答了。
可她越不说,洛青鸾就越要自己去查清楚。
洛青鸾悄悄在洛明嘉床沿坐下,俯下身,用自己的额头试了试她的,感觉温度正常,这才暂时放下心来,然后躺回自己的小床上,闭上眼睛,将今天发生的事情在脑海中过了一遍。
今夜在白玉坟茔中见到的一切,让洛青鸾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更感觉对凝碧宫已有的认知被颠覆了。
洛家与景氏既为世交,又是亲家,洛青鸾早逝的母亲即为景氏女,而祖父洛云深与景昭的父亲景穆亦为至交。当年百鬼乱世之时,魔族大举入侵潇湘,祖父不敌,被魔尊抓走,还是景家老爷子拼死将他的尸身从魔宫带回。
她一直以为景家就与自己家一般,是潇湘数一数二的修真势力,一直致力于尽力保得一方太平,甚至上次妖族来潇湘闹事,景昭为了守住春水城,还被妖王所伤,费了将近一年才休养回来。
可现在有人告诉她,与嘉姑姑朝夕相伴了十几年的这个凝碧宫主,可能是假的。
许是知道要自己接受这个事实太难,墓里见到的那个人自知道自己不是洛明嘉之后,就闭口不言,一个字也不肯多说。
倒是洛青鸾先把自己姓甚名谁师从何处都倒豆子似的说了出来,又告诉他明嘉病了,还一咬牙冲上前去,想替他将身上缠绕的那些藤蔓都斩断,那人才再度抬起头,说出了一句让洛青鸾瞠目结舌的话:
看来他已经对她下手了。
洛青鸾瞪圆了一双杏眼:他是谁?谁对嘉姑姑下手了?
说这话时,她还在试图用水鸢砍断那些蛇一般的藤蔓。
没用的你快些走吧,不然他也不会放过你的。 那人虚弱道,语毕喘息一阵,似乎痛得厉害,每说一个字都十分费力。
前辈,你若不说清楚,我就不走。何况我已经到了这里,若他发现了,照样不会放过我,反正都要死,还不如做个明白鬼,洛青鸾恳求道,是谁把你关在这的?是你说的,对明嘉下手的那个人吗?
那人不肯与洛青鸾对视,只低下头去,沉默不答。洛青鸾心中焦急万分,不由又向前走了一步,双眸不住地打量着,试图从他的衣着和周围配置上找出些蛛丝马迹。
只见这人衣衫褴褛,颈子上被锁了琵琶骨,手腕脚腕处皆钉了极粗的玄铁钉,许是常年不见阳光的缘故,裸露在外面的皮肤呈现不寻常的苍白,仔细看去,皮肤下青色的血管里隐隐透着一层黑气,像是被下了毒。
若是宁师叔也在就好了,她肯定知道这是中了什么毒,洛青鸾暗暗想道。
青鸾,那人开口叫她的名字,似乎终于下定了决心,艰难道:看样子,明嘉她什么都没有告诉过你。既然她不想让你涉险,我也不能告诉你更多,只能告诉你外面那个凝碧宫主是假的你千万千万不要相信他。快走吧,找机会离开离开凝碧宫,赶快回在水一方去。
假的?洛青鸾一怔,立刻追问道:不行,你得说清楚,既然他是假的,那谁才是真的?
那人似乎觉得这一个小丫头片子靠不住,再不肯多言。洛青鸾却不肯罢休,盯着他与景昭酷肖的脸看了一瞬,突然就明白了什么,脱口而出道:你才是真的,是不是?你才是凝碧宫主!
可无论洛青鸾怎么哀求询问,那个人只管合上眸子,不再理她。洛青鸾自小恃宠而骄,但凡想干什么事,旁人还无有不应的。如今在这碰了钉子,软的人家不吃,硬的又不敢来,她实在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干着急,不禁懊丧地跺了一下脚。
后来,估摸着天快亮了,再不出去定要被人发现,洛青鸾只能先一咬牙退了出去,临走前,还郑重地许诺道:
景前辈,请放心,我洛青鸾以在水一方与凝碧宫百年的交情起誓,若你说的都是真的,我一定会想办法帮你。所以,如果有什么我能做的,请尽管开口。
后来一切终结之后,已成为洛家家主的洛青鸾每每回忆起当年经历过的这场惊心动魄之阴谋,和随后那一连串让人喘不过气的诬陷、被抓、逃亡直到获救的过程,都忍不住心有余悸,世间竟真有这般疯狂的人,这般疯狂的爱,以至于从一开始构思通篇谋划开始,那个叫景离的人,就没有把自己能否活下去考虑进去。
而这一切的起源,却竟是一个本该深埋在魔宫万古如斯内,永不见天日的秘密。
什么在水一方和凝碧宫百年的交情,早就在自己的祖父洛云深宁死也不肯被魔族招降,而当时的凝碧宫主景穆被抓后,却为了苟延残喘接受了魔族的条件,亲手将他杀死,又亲手将他尸身送回在水一方开始,就已经分崩离析了。
后来,洛青鸾也曾回想过在墓底与景昭初见时的一幕,怎么想怎么漏洞百出,凭他那般精明,怎么会不疑心自己是景离派来套话的奸细?而景离早已将凝碧宫握在自己手中,连一丝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的眼睛,又怎么会察觉不到自己沿着洛明嘉曾经掘出的暗道溜进了墓中?
他故意放自己进来与景昭相见,分明是欲擒故纵,而景昭之所以后来肯对自己放下戒心,或许只是他没有别的办法,又或许,是他与景离早就商议好了。
可惜当时的洛青鸾对这一切一无所知,她只是郁闷地躺在自己的软榻上,侧过身来注视着洛明嘉安静的睡颜,想着明天先问问嘉姑姑怎么回事。若她还是不肯说,就过几天找个机会,带着些丹药再偷偷下一趟那墓,一定想办法从那人口中问出更多东西。
这边洛青鸾诸事不顺,远在帝都白雀街的宁远湄亦是焦头烂额。
目前月清尘虽暂时脱险,但状态实在算不得好。可若真的要在这里继续医治,别的且不说,单拔除牵丝一条,就需要绝对安静和安全的环境。除此之外,还需要一位修为极其高深的修士在旁协助,眼下这环境倒还算安全,以君长夜的修为也足以协助,可他到底是魔族,且居心如何尚不可知,宁远湄始终无法放下心来。
但出于私心考虑,她却并不想通知昆梧山,毕竟在当面向师兄问清楚之前,他跟君长夜之间这段孽缘,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她不想让当年的悲剧重演。
临进屋前,宁远湄又向君长夜确认了一遍:
方才我说的话,你都记清楚了没有?
君长夜本来默默跟在她身后,在心中反复演练着待会要进行的步骤,闻言忙道:清楚了,但凭师叔吩咐。
这种态度,倒让宁远湄从他身上找回了些许当年那小弟子的感觉,不由放缓了些态度,想要再叮嘱他些注意事项。可就在这时,二人却同时听到屋内传来一声巨响。
像是玉碗或花瓶一类的东西摔在地上,然后转瞬间碎裂成一片片的声音。
宁远湄一惊,立刻就要进屋去看怎么回事,君长夜比她还快,在宁远湄出手之前,已抢先一步拉开了屋门。
可迎接他的,却是当头削来的三尺青锋。
当心!宁远湄惊呼一声,却在看清那剑尖萦绕的森然寒气后煞白了脸,随后僵硬地低头一看,发现头发上已迅速凝了一层冰霜。
竟是霜寒剑。
怎么会这样?师兄本就未醒,自己为了方便待会拔除牵丝,已在屋内燃起了安神香。这种时候,他定已陷入沉眠,绝对不会醒来。
除非
就在宁远湄思考的功夫,霜寒剑在君长夜处一击不中,已毫不留情地朝她而来。
那剑势来得实在太快,以至于待她反应过来时,已经退无可退,只能拿未握针的那只左手去挡,同时右手手势一变,变护为推,将金针夹在中指与食指之间,直直向前刺出。
若不出意外的话,挡剑的整只手掌将会被直接刺穿,能不能保得住都是未知数。但金针却会刺入对方上气海之中,只一针,即便不能将之定在原地,也能阻一阻他的攻势,给君长夜困住他的机会。
可预想中的剧痛却没有传来。
那剑似乎在她面前停滞了一瞬。
几乎是与此同时,宁远湄已能感觉到那裹挟着雪花的剑气,划破面纱和脸颊时带起的刺骨冰寒。
怕是那剑气再深入一点,顺着伤处进入身体,就连她全身都要冻僵了。
可就在这时,宁远湄只觉一股大力将自己向后拉去,而下一瞬间,她已被君长夜揽进怀中,后者护着她向院内疾退几十步,丢给了刚赶过来的几个黑衣侍从保护,自己重又折返回去。因为他去势太急,宁远湄踉跄几步方才站稳,然后慌忙往脸上一摸,却摸了个空。
面纱方才被斩落了。
她一怔,下意识捂住了自己的脸,却随即想到什么,猛地抬起头来看向那边已与在雪地里君长夜交起手来的人。
只见握剑者白衣翩然,依旧是清寒出尘之姿,可双眸却紧紧闭着,显然尚未苏醒。
月清尘体内的缚仙索并未被完全解开,而君长夜决计不肯伤他,处处留手,一时间,二人竟僵持不下,院内雪松被刀光剑影所扰,纷纷拦腰折断,树顶积雪雾般散开,很快落了二人满身。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