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人都嫉妒我有条龙——山栖谷隐(35)
脚下已经没有残雪,只是鞋面湿透,寒气升起,心里冰冻。
秋日飒飒,午后的血阳已经没有什么威慑力,伴随着阵阵风卷落叶,应景了秦长落的情绪。
跋涉三日,一身华服染了脏污,破了口子。
不过跟公申赋云待了几日,他觉得自己打野兽的能力,退减了不少,也觉得曾经狼吞虎咽的烤肉,如此难以下咽了。
野兽太狡猾了,肉太淡了。
手指上的琥珀色戒指映着火光,闪闪晶亮。
还真是好看,可好看有什么用,看着令人伤情。
自己视若珍宝的东西,神龙可能不屑一顾。
他褪下,随手扔了。
你厌烦了我,我不想念着你了。
早就该想到会有这么一天。
戒指落在枯草里,毫无声响。可秦长落的心,裂开了一道缝隙。
生生的疼。
他吃不下什么东西了,拍拍手,继续赶路。
日夜不停,没有人环着自己睡,他睡不着。
可终归体力熬不住,某日晨曦,唇角干裂的公子,倒在路边。
恰逢秋雨连绵,将人险些淹死。
一阵阵颠簸,秦长落头痛异常,口渴难耐。迷糊中抓住一人微微冰凉的手,使劲抠紧:赋云哥哥?
被抓之人,面容清淡,眉眼威严也雍容,相貌堂堂。
抽了抽手,被抓的更紧。
他身旁一个面容姣好,双目秋水的青年微微蹙眉,腾起一些醋意。
王爷王爷贵体,还是让清恒来照顾他吧。
青年模样可谓好看,但是跟昏厥的秦长落相比,饶是一个病垮垮的人儿,都胜他三分。
他是王爷男宠,不过只是面上。
男风盛行,是小皇帝大肆发扬的。世人皆知,九岁的小皇帝宏愿,就是突破性别,寻求真爱。
起初百姓以为他小,胡闹。可后来发现,他已经开始着手要求,皇亲子弟各个要纳男宠,否则,就视为对皇族不忠!
世风日下,百姓们只当是皇帝疯了。
被唤做王爷的人,是小皇帝的亲哥哥,一心辅佐他,为了让弟弟开心,率先娶了个男子入了府。
便是刚才主动要求照顾秦长落的清恒。
清恒是个实打实的断袖,他一心爱慕王爷,却只换来衣食无忧,至今都没被碰过。
哪怕,是牵手。
所以他见不得这个快死了的人还能凭着那张脸,让王爷任由被抓着不放。
赋云哥哥,我想喝血
秦长落迷迷糊糊嘟囔了一句,突然的松开王爷的手。
你骗我,说好的一辈子,照顾我
王爷也不知怎么,快速抓住秦长落滑下去的手,紧了紧。
这人,有种说不出的想要心疼。
清恒握了握拳,王爷
还有多长时间能到镇子上,得带他看大夫。
不知。清恒语气酸了一下。
不知就去问下车夫。王爷看了他一眼,命令。
清恒撇头不理。他知王爷底线,嫁过来五年,就算不曾伺候身侧,也熟知他的一切情绪。
他不会责怪自己,甚至有可能还会哄两句。
可他不懂,既然对自己有那么几分情,为什么不肯坐实了?
王爷清清嗓子,提高音量:还有多久到下一个镇子?
车夫回:两个时辰。
加快速度,天黑之前,找家医馆。
是,王爷。
更加颠簸,秦长落明显觉得不舒服,皱眉锁紧了身体,用力扯开了王爷的手。
这手掌微凉,不是赋云哥哥。
赋云哥哥,每一处都是暖的。
清恒心里终是舒服了些。可他把王爷今日没有哄他两句的事,怪在了秦长落身上。
祸水!
王爷莫不是觉得清恒不入眼,伺候不得您。想要纳了他?他调整了语气,平静端庄地询问。
是,自己是王爷为了哄皇帝开心娶回来的,可五年了啊!人非草木,王爷待自己好,不可能全是虚情假意。
他认为自己只要安心等着,总会等到自己想那要的。
可这半路杀出来的俏公子,王爷半刻不曾离开的注视,让他慌了神。
清恒不争名利,只要一颗真心。
怎么就那么难?
这个奄奄一息的人,最好撑不到医馆。
他妒火中烧,可他不能表现出来。
王爷最是厌烦好妒之人。
王爷看了看清恒,问道:你会跟他和平相处吗?
清恒内心塌了一半,僵了身子,却努力微笑:王爷喜欢就好。
王爷若有所思,又看向秦长落。
夜幕降临,马车止步。
车夫恭敬:王爷,医馆到了。
把这人背下去,轻着点。王爷吩咐,朝着清恒伸出手。
多少年来,他下马车,都是与男宠搀扶手臂,恩爱情深的。
这也是做给皇帝看的,做着做着就习惯了。
清恒却总是麻痹自己,王爷,不仅仅是为了弟弟开心。
他原本还担心王爷会抱着昏迷之人去医馆,还好,没有。
医馆大夫给秦长落号脉,说不过是近几日神思过重,饮食不及,休养几日便无大碍。
可王爷要赶路,他这次去江南一带勘察水患,查办了几个贪官污吏。要紧着回去跟小皇帝禀报的。
最好不要耽搁时间。
有没有快速恢复的方子。他问。
清恒插嘴:留够了银子,让他在这里安养吧。
王爷似是未闻,盯了盯大夫。
清恒有些眼红,醋意升腾。
一见倾心了吗?
我五年的祈盼,对你一往情深,却抵不过一个半死不活之人。
可笑,可怜。
大夫会意,眼前看起来相当富贵之人,不差钱,那病人,很重要。
您要是急,那就给他泡上两个时辰的药浴,用上我这祖传的珍贵草药,能让他短时体力恢复。不过待你们归家之后,要及时找个大夫给他开方子补给。
好。王爷扬手,让他快点准备。
清恒这五年在王爷府过着双手不染阳春水的日子,不曾受累更别提病过。
此时他可真想即刻就病入膏肓了,看看王爷会不会也这般紧着疼惜。
他幽怨看着被医馆小学徒架走的秦长落,对着王爷说道:我去帮忙。
然后极速跟了上去。
王爷自言自语:越来越放肆了,真当我宠着你。
方才清恒是交代一句,而不是请示。
皇族权威被无视,清恒是头一个胆子这么肥的。
一间不大的小浴房,一个椭圆木桶。
有人倒热水,倒药汤,有人七手八脚给秦长落脱衣。
洁白如雪的肌肤呈现在几人眼前,清恒禁不住赞叹,这人的确是个玉人,身材如此令人无法把持。
他绝对不能嫁入王爷府!那自己,注定会被冷落后半生。
唉,可惜了。大夫突然一语。
清恒眼睛一亮,难道他有什么隐疾,治不好?
怎么了?他尽量不要表现出开心。
我说句不当说的,外边那个模样雍容之人,很有钱吧。这公子,是他的床伴?
清恒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他走近光溜溜的秦长落,顺着大夫的手指,看到他微微肿胀地带。
也是个男宠?
心中一直升高的醋意里,竟是添了一丝惺惺相惜。
可也,羡慕他能被爱人幸了。
自己,嫁入王府守着爱人,却等同于守活寡。
他急匆匆出了浴房,抓着王爷衣袖:王爷,他是被人幸过的。
他已经不干净了。
王爷抬了抬清恒下巴,笑:哦?那你介意,我娶个被人幸过的公子吗?
王爷
清恒感觉到了铺天盖地的绝望。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开始至5号,每天万字。
我是勤奋的码字机!
第50章 情为何物
清恒努力保持端方,露出一个善解人意的笑,王爷的决定,清恒怎么会介意。
一片赤诚您视而不见,我介意有什么用?
王爷看起来相当满意他的回答,心里念了念:赋云哥哥。
是幸了他的人?
怎么又让这公子晕死在荒郊野外,任雨水淹没?
玩够了就扔了?
还是,那公子不情愿,被强了后,扔了?
还真是可怜。
王爷轻轻叹气,瞧着清恒:还是你命好。
独守空房算得命好吗?
是。他微笑,心里却不甘。你若娶了那个脏人,是对我这个清白之身的莫大打压了。
舟车劳顿一天了,你去马车里歇一歇。王爷的关心,从不缺席。
真假难辨,清恒却执着全部当真。
两个时辰也不过打个盹的功夫。
大夫轻轻推了推撑头熟睡的王爷:这位老爷,那位公子醒了。
大夫好心,给秦长落找了一身素净长衫。
这人饶是虚弱,眉眼里却透着一股子韧劲儿,像是暴雪后的青松,压弯了一身枝叶,也是傲然挺立的身骨
王爷打量着他,这人身上,无时无刻不在透露着执着的坚强。
这样的坚强显而易见是刻意要掩盖什么。壳子下,怕是羸弱的厉害吧。
莫名令人想怜惜。
秦长落朴素衣着,风姿却盛,缓缓一个抬眼,嘴角轻轻一个开合,都是无可挑剔的美态
王爷觉得这样眸光流转不需要言语就能看出风情万千,又带着与他容貌还不匹配的朴实模样,挺奇怪的,也挺勾人的。
王爷默默偏向他是被人强了扔了的想法。
这样的公子,岂是会让人随意弄到床上的吗?
看他现在郁郁寡欢,许是之前刻意寻死。
如此容貌,死了多可惜。
他开口:我救了你。
秦长落一直想着公申赋云,默默发呆,听了他这句,反应一下。
本想道谢,王爷的手已经掐住他的下巴,钳他无法开口,毋容置疑道:你要报答我。
报答?
一起洗澡,还是多吃点长肉?或者,要我?
这是公申赋云用行动告诉他何为报恩的方法。
他不要我了,可我还要用这样的方式报答别人?
无所谓。
你可以玩,我为什么不可以陪别人玩。
他想到公申赋云之前在客栈给自己下了死命令,不可以和任何人做他们之间的那种事。
我偏不!
秦长落这么多天的难以平复,今天似乎终于找到了突破口,哪怕这样的自暴自弃,他的赋云哥哥毫不知情,也不会在意。
好啊。秦长落面无表情拽开腰带,大不了还是做了之后被抛弃,有一次了还怕什么第二次!
王爷讶然,大夫赶紧低着头离开。
等等!
秦长落停下望着他。敞开的衣衫露出雪色肌肤,消瘦锁骨影晕着淡淡烛火,忽闪忽闪,馋人的厉害。
你经常这样吗?王爷目光有些收不回,血热起来,理智别了别头,看着窗户外树枝投影。
心道:难道长相太过出众,时常被人玩弄,破罐子破摔了?
秦长落回想了跟公申赋云的几次,皱眉,算不得经常。
他并不想用身子报答眼前人,他只是福气,跟一个不要自己,再也见不到的人赌气。
他身体的本能,厌恶与别人做这种事。
他静了静。
只有赋云哥哥一人,可他再也见不到了。鼻尖一酸,眼里韧劲似乎断了。
这比自己再也见不到爷爷难受多了。
王爷点头,不是被人强了,是情伤,那权且也算做破罐子破摔了。爱人不见,的确伤心。
帮他系上腰带,很是注意的不要碰到秦长落的肌肤。他人之爱,是要尊重的。
王爷又随意问了几句闲话,知道他要去见皇上,眸光一转。
我带你去皇城,但是你要住进我的府上,而且要帮我一个忙。
简单交代自己身份。
还有几日中秋?秦长落知道他是王爷,没什么波动,既不跪拜,也不敬畏。淡淡问了这一句。
王爷权当他是被伤心伤的太狠,不知礼数也不会计较。
但是,秦长落不是不知礼数,他是不知道王爷是个什么意思。
还有九日。
嗯。秦长落轻轻应了声,王爷就当他是答应了住在王爷府和帮自己的忙。
这小公子,有点意思。那个赋云哥哥和他之间是怎么回事?
王爷摇头,略替他不值得,人都不见了,如此惦念,又何必。
秦长落跟着王爷上了马车,瞧见一个漂亮的青年,微微怒视自己。
于是他很紧张地拽住了王爷的袖子,我怕。
我怕,他前几日才在冥界跟赋云哥哥说过,同样都是佯装出来的,心态却是两个极端。
那时,龙环着自己,指责冥王。那种真实的关心不会是假的,是直达心间的。
可赋云哥哥怎么就不要我了?
他真的好想拽着公申赋云的领子,好好问清楚。
为什么说走就走!
清恒更气了,你这语调里,分明是挑衅,哪里怕了?
王爷拍了拍秦长落的手臂,很随意地瞟了一眼清恒,恒儿平常可是温和的很,怎么今日心情不好?
看似问候,实则压制。
秦长落听着王爷刻意指责那青年偏向自己,心中毫无波澜,这才是假的护及!
不一样的,跟赋云哥哥完全不同,他感觉得出来。
清恒心碎,旧爱在新欢面前,一文不值。况且,自己连个旧爱都算不得!
他告诉自己,不能失控,换上柔色,拉过秦长落,为了讨王爷欢心,他关心,身子好些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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