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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琴声发闷,带着一股郁郁不甘,又含着激烈的挣扎,像要挣开束缚,撕扯开什么,破开什么,冲出生天。
偏偏那激烈的挣扎与反抗,无论如何高亢,总有什么压在上方,使她的反抗不得逞。
闵修然听得难受,不禁抬手制止:“停下!”
他紧紧皱着眉头,看着她道:“眉儿,你到底怎么了?”
他早就觉得她一定发生了什么,只是他不知道。要不然,她也不可能出尔反尔,不跟他回府,而且还变成这样!
“大人何出此言?”于寒舟便惊讶地看着他道,“我并没有怎样,一切都挺好的。”
闵修然站起来,朝她走过去,沉声说道:“你的琴音!我能听得出来!眉儿,你究竟想做什么?告诉我,我来帮你!”
如果他早知道她遇到了难处,一定早就帮她了。给她解决完困难,她就肯跟他回府了。
然而闵修然不禁想道,上回听她弹琴,她的琴声只是有些忧郁。这期间究竟发生什么了?闵修然一头雾水,不禁感到几分烦躁。
他这样的身份,竟然有着他不知道的事!而她,居然不告诉他!
“嗯……”于寒舟沉吟了下,起身说道:“大人坐吧。大人既然这般想知道,我便为大人解惑吧。”
既然他想聊,那就聊一聊好了。
于寒舟没有什么不能对人说的,尤其是她想做的事,压不住的。迟早闵修然会知道是她,既然他现在对她还有点意思,不如就对他说了,想来他也不会怎么样。
他就算做不了她的臂膀,至少不会同她为难。
“我叫吕眉,父亲十年前犯下事,家中男丁被流放,女眷被打入教坊司……”于寒舟说起自己的身世和来历。
才说到一半,闵修然便道:“我不在乎!”
于寒舟一噎,微微睁大了眼睛,就见他炯炯有神的眼睛深情地望着她道:“我不在乎你的身份。”
“……”于寒舟。
X的!谁管他在乎不在乎?他有个屁的资格在乎?
她脸上挂着营业性的笑容,声线仍旧保持温柔,继续刚才未完的话:“我因为长得漂亮,被分到了怡香院,虽然要学很多东西,到底吃的苦头有限。但是被分配去别处的人,便不同了。”
闵修然身为王侯,又不是挂闲职的那种,对朝中的许多政策都是清楚的,闻言皱起眉头道:“这不是应该的吗?”
犯人犯下罪名,亲眷们赎罪,有何不该?他再是喜欢她,也不能违着心说话。
“犯事的只有一个人,为什么全家人就要被连累?”于寒舟反问道。
“这是为了惩戒!”闵修然掷地有声,神情严厉,“只有这样,才能威吓住绝大多数官员,不要想着贪赃枉法!”
于寒舟持有不同的看法,便跟他辩论道:“利字当头,什么危险都拦不住。否则,为何常常有贪官污吏,抓也抓不尽?”
闻言,闵修然怔了一下,眉头紧锁。不过片刻后,眉头便展开来,说道:“你怎知拦不住、抓不尽?若非有酷刑厉法,犯错的官员数都数不清!”
“你不要执迷不悟了!”他看着于寒舟说道,还要伸手捉她的手臂,“我知你心中怨恨,但你若不平,便跟我走,总不会叫你在这里受苦!”
于寒舟往后一步,避开了他的抓来,淡淡地道:“我只知道,一人做事一人当。谁犯错,便惩治谁。拉无辜的人下水,这不对。”
闵修然皱着眉头。
“若要警告官员,便该从体制、政策上入手。这些完善了,自然堵上了犯错的漏洞。”于寒舟说道,“我跟大人无话可说,大人离去吧。”
闵修然的态度,她并不意外。本来,她也没打算从他身上获得帮助。
如果他是可用之人,她早便利用起来了。不过是觉着,他对她有一点占有欲,未免日后麻烦,才跟他掰扯清楚。
现在掰扯清楚了,两人道不同,不相为谋,不必再谈就是。
闵修然怔怔地看着她,然而她已经走进了内室,并不肯再看他,逐客之意明显。闵修然不是没脸没皮的人,只得走了。
离开后,他耳边总是回响着她似乎要破开什么,逃出生天的琴音。以及她说的那些话,“一人做事一人当”,“完善体制和政策,而非拿人命去祭”。
他一路上都有些失神,回到府中后,仍然恍惚着。
而李光这时在皇宫内,也有些神思不属。他闲闲散散地坐在龙椅上,目光飘忽,心中在想着怡香院的眉儿姑娘。
她要的东西,早就被人呈上来,此刻就在他的龙案上。但是他一直没有拿去给她。因为他在想,她要这个,是想做什么?
她想做什么呢?
如今没有美人在畔,李光清醒了很多,他就是个傻子也该知道,于寒舟不该要这份名单。
他原本对她的希冀是,一个温柔的,漂亮的,有才情的,善解人意的体贴女子。那会让他心中柔情大增,通体舒坦。但是现在,明显她不是那样的人。
甚至,她的温柔和善解人意都是装出来的。李光也曾见过不温柔的人,他有个妃子就是很泼辣,爱吃醋,有时候还挠他,因着长得漂亮,他也没觉得怎样,还觉得新鲜。
但是于寒舟这样的,他没见过。她似乎很锋利,她带给他危险的感觉。这样的女子,一点都不可爱,也不值得叫男人喜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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