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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笑什么?”贺文璋的感知很敏锐,哪怕于寒舟没笑出声,他却精准地转过头,捕捉到她眼里的笑意。
他“唰”的收回手,看向于寒舟的眼神有些不悦。
“我几时笑了?”于寒舟敛去笑意,冲他挑了挑眉头。
贺文璋抿着唇,端坐无语。
车厢里的光线不够明亮,他苍白病弱的面容沉在昏暗的光线中,形容枯槁。
于寒舟便挑开了自己这边的帘子,大大方方地往外面看去,恰时路边有小贩扛着糖葫芦走过,亮晶晶的糖壳裹着红艳艳的山楂,看一眼就叫人口中分泌口水,她便问贺文璋:“吃过吗?”
不等贺文璋回答,她又说道:“没有吧?山楂性寒,你应当是不能吃的。”
贺文璋想说,你知道还问?
但他还没开口,她又说道:“你真的一点也没吃过吗?舔一口也不行?尝尝味儿嘛。”
贺文璋:“……”
他堂堂侯府嫡长子,舔山楂解馋,像什么话?
“我也没吃过。”这时,于寒舟却又说道,“真想吃一口尝尝啊。”
贺文璋忍不住道:“没吃过你说那么多?”
“那我不说了。”于寒舟适时住口,并且放下了帘子。
车厢里陷入一片寂静,只有外头喧闹的声音不停传来。贺文璋没忍住,又伸出手,将自己这边的帘子挑起一角。
他常年不出府,长到一十九岁,出门的次数一把手数得过来。好容易有机会出来,他便忍不住了,几乎是目不转睛地盯着外头,一直到了安府。
他身体怎么样,两家都明白,他也不强撑着要面子,自然而然地坐在轮椅上,由下人推着往里走去。
安老爷,安夫人,哥哥嫂子,弟弟,侄儿,除了三岁多的侄儿不大懂之外,其他人的心里都很复杂。
千哄万劝,还是没拦住女儿/妹妹/小姑子/姐姐嫁给这个病秧子。
但这个病秧子是侯府长子,现在还是安府的女婿,他们心里再嫌弃,面上还是要做出热情来:“快进来,一路辛苦了。”
对于寒舟来说,并不辛苦。垫子铺得那么厚,一点颠簸也没感觉到。但对贺文璋来说,就不一定了。她低下头,问了贺文璋一句:“还好吗?”
贺文璋讶异地看了她一眼,点点头:“还好。”
一旁的安夫人等人,也是一脸吃惊。这个向来任性娇纵的大小姐,居然会关心人了?
想起她当时绝食哭闹非要嫁个病秧子,如今还对这个病秧子嘘寒问暖,众人不由得想道,这是什么爱好啊?家里都是正常人,她怎么就好这一口?
进了正厅,男人们一起说话,女人们在一起说话。
小侄儿是大哥房里的,名叫轩轩,这时偎在大嫂怀里,好奇地直瞅于寒舟。
“几日不见,轩儿不记得姑姑了?”于寒舟便冲他笑了笑。
小侄儿一头扎进大嫂怀里不出来了。
众人一顿笑。
安夫人又问于寒舟在侯府的情况如何,吃得好不好,住得好不好,有没有被怠慢,于寒舟自然说一切都好。家里人都很关心她,她自然也体贴她们的心意,还道:“昨儿个二爷对我不敬了几句,被我们夫人一顿打,今天我们出门,他都没爬下床来送。”
两个嫂子瞪大了眼睛:“打得这么重?”
安夫人则是抓紧了于寒舟的手:“他如何冲撞了你,惹得侯夫人这般动怒?”
于寒舟便压低声音道:“倒也没有,只是娘知道的,璋哥身体这般,我们夫人很是疼爱他,旁人对我有一丝不敬,我们夫人就不肯的。”
安夫人一想,是了,儿子这个样子,娶个媳妇多难?
倒也不是真的那么难,侯府长子,哪怕病得只剩下一口气了,想嫁过来的人也多得是。但侯夫人不是看不上吗?总想给儿子娶个般配的。
安家的女儿倒是般配,都配过头了!侯夫人哪敢怠慢?
“该的!”安夫人说道。
她女儿嫁过去受委屈了,侯夫人就该这般护着她!
于寒舟便笑道:“我当时还笑了,我们夫人也没说我什么,还要领着我去二弟院子里,许我当着他的面笑。”
这么说就酸了。
安夫人虽然也不是磋磨人的婆婆,但是对两个儿媳妇也没这么宠的,闻言两个嫂子脸上就有点酸。但是紧接着想到妹婿是那个模样,那点酸意顿时就不见了。
“姑姑,吃糕。”这时,轩轩来到于寒舟面前,白生生的小胖手拿着一块绿豆糕,举高在她面前。
于寒舟笑着接过来:“谢谢轩轩。”
从前小侄儿不往她跟前来的,原主也不爱搭理这小孩,觉得小孩子很烦。
于寒舟接了绿豆糕,便看向安夫人和大嫂,笑道:“几日不见,他倒是亲近我了。”
一边说着,一边抱了轩轩在腿上,掰了一小块绿豆糕喂他:“我们一起吃好不好?”
安夫人和两位大嫂都瞪大了眼睛,心想,不得了,才嫁人几天,整个人都变了?也不知道那贺文璋有什么本事?这样想着,就朝客厅的另一边看过去。
男人们坐在另一边说话。有安老爷,安大哥,安二哥,安小弟,还有贺文璋。男人们聚在一起,就说说文章、学问什么的,关心关心贺文璋的身体,并对他和于寒舟未来的生活寄予期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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