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一章 衍白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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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是无穷的黑色,窗户上映着机舱内熟睡的脸,表面看起来恬静而又舒适的画面。
机舱内偶尔有空姐走过,除以之外便是发动机的轰鸣声,将沈衍本就乱糟糟的脑子彻底搅为了一团浆糊。
他收回望向黑暗的目光,将南惜手边滑落的薄毯重新替他盖上,逼着自己闭目养神,大抵是与自己为难太过,原本以为是睡不着的,竟然一闭上眼很快睡去,甚至还做了个梦。
沈衍感觉全身昏昏沉沉地使不上劲,似带着半清醒的思绪,他甚至分不清那是做梦,还是他潜藏在他脑子深处的记忆。
梦里是他十岁小学毕业那天,跟父母约好了去海洋馆,还会去吃他最爱的烧烤,那是他求了很久唯一一次求来的机会。
也是他童年时期距离父母口中的“垃圾食品”最近的一次。
他领完奖在老师的欢送下到校门口等着前来接他的父母,所以刚才隔壁小胖子的父母蹲着给他拍照,挑衅般看着他,他一点儿也没生气得想揍他。
虽然他之前没少揍过他。
距离父母来接他还有十分钟,这十分钟里几乎是他整个童年最快乐的时间,比每次爷爷来接他给他带了无数零食,还要让他开心。
怎么说呢!期待吧!期待是充满希望的,是对即将发生的事情而感到心情愉悦的。
隔壁小胖子走得时候他甚至还微笑着打了个招呼,小胖子吓得脸都变了,真是个胆小鬼,他心里想。
十分钟后,他的面前停了一辆车,沈衍预知到了什么,他看向那个满脸期待最终落空的小男孩,突然一阵心疼。
沈老爷子慈爱地望着他,“阿衍,我来接你回家!”
他掉头就跑,不顾方向不顾安危,连最疼爱他也最敬爱的老爷子都不要了。
他甚至都不知道跑到了哪里。
没用的,沈衍想。
他抬起头的时候就看到追在他身后喘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沈老爷子,正扶着墙哀伤地望着他。
甚至一句话都没有说,但沈衍却仿佛听见了无数的话,身为沈家长孙不能任性,身为沈家长孙成绩不能差,身为沈家长孙担起家族的兴荣与未来……
这些话全部都在沈老爷子那句:“我沈家的长孙他只需活得恣意,可以做一切事,只要他想!”
“爷爷……”
他扑到沈老爷子的怀里,眼眶里一阵湿润,但沈老爷子却什么都没说,揉着他的小脑袋,边喘边说道:“跑到这里了啊?那边有一家炸鱼片味道不错,阿衍想吃吗?”
他飞快地抹掉眼泪,眼里笑得盛满了星星:“想!”
直到很久以后,他才知道,他的父亲弃了沈家的荣光,也弃了他!
隔壁小胖子越发肆无忌惮地嘲笑他,他动起手也越发不会手软,后来小胖子转学了,也没人敢跟他说话,除了赵钺,他是个不怕死的。
赵钺和小胖子不一样,他比小胖子更扛打,时间长了,沈衍居然对打他失去了兴趣,所以当赵钺开始拿着七门作业来家里找他的时候,他同意了。
赵钺给他带了一份礼物,是他喜欢了好久的一款变形金刚,“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个?”
赵钺毫不在乎地说道:“我爸爸买了两个,说让我给你一个。”
那是第一次,他感受到了父亲的意义,来自于别人的父亲给他多买了一个变形金刚。
他从来没有玩过,但还是将他放在书架最显眼的位置。
从那以后,赵钺便成为他在认识九爷前在青春期时期最好也是唯一的一个朋友。
因着这层关系,他时常能获得来自赵钺的父亲多买一个的礼物。
弥补了他幼时对父亲那一栏的些许空缺,剩下的部分则全是由沈老爷子弥补了。
他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似乎都想不起来他还有一个父亲,亦或者是知道有这么个人,但是他不知道这个人对他而言有什么意义,比如以前的小胖子被打哭了总是会喊着说告诉爸爸来揍他等等诸如此类,他总是想不起来原来还可以这样。
到后来他连听到爸爸这两个字都有些陌生,所以当余石以那样婉转的方式告诉他不可以和余苏白在一起时。
他竟然出奇的愤怒,他从未享受过来自父亲的关爱,但是却要承担其子的责任与牵连,这对他来说并不公平。
可什么是公平,他说不上来,可对于余石的理论他也无从辩驳。
他的眼前似乎浮现了一个身影,高大很有安全感,但脸上却有一层薄雾笼罩,无法看清。
但他却似乎有直觉,他张了张嘴,想喊那个词,可却卡在喉咙里,无论如何也喊不出来,那个男人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突然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然后转身离开了。
他疯了一般抠自己的喉咙,那个男人却越走越远,片刻便消失了踪影。
“别走…别走!”
沈衍惊呼一声,从梦中缓缓醒过来,入目的便是南惜与老刑担忧的神情,甚至还有两个空姐等在一边。
“怎么了?”沈衍说了句话,随即蹙眉,喉咙哑得有些难受,醒之前的梦境渐渐重回,不由眉头深锁,一搓脸,更是湿漉漉地一片。
难怪惜姐刚才看他眼神都那样了。
“你还好吧?”南惜问,刚才沈衍真是将她吓了一跳,如果再叫不醒沈衍,南惜已经准备让飞机返航了。
沈衍摇摇头,“我没事,麻烦了。”
等候在一旁的空姐给他倒了杯热水,确认他无事之后才离开。
“老刑,你也回去吧!”南惜说。
老刑虽然还是不太放心,但他和沈衍也不太熟,想说什么也不知道从何说起,不过沈衍是S的儿子,还是忍不住叮嘱了一句:“有什么事就叫我。”
沈衍点点头,目露感激,“谢谢!”
南惜看沈衍一眼,又重新靠了回去,“真没事?”
沈衍知道瞒不过她,于是苦笑一声,想了想,还是说道:“我好像忘记……那个叫做我父亲的人的样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