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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李琊翻身摸到结识的臂膀,哑着嗓子说:“冷。”
叶钊半梦半醒,以为她没有盖到被子,顺着被单边沿摸过去,忽然意识到什么,完全睁开眼睛。
“你怎么这么烫?”他以手背贴她额头,肯定地说,“你发烧了。”
她含糊地“啊”了一声,又说:“我好冷。”
叶钊起床去打开灯,确认般地额头抵额头,蹙眉问:“家里有温度计吗?”
李琊因突然的光线半眯起眼睛,坐起来说:“只有安眠药……”
他晓得她烧糊涂了,懒得去计较,一边穿衣服一边说:“我出去买。”
她几步上前,一个趔趄撞到他背上,紧拽着衣摆说:“陪我。”
“乖,你发烧了。”他掰开她的手,“不然去医院。”
她小孩似地摇头,“我不要。”
少顷,叶钊拎着药店的袋子回来,李琊裹着被单蜷缩在床角,只露出泛红的脸蛋,活像最胖的俄罗斯套娃。
叶钊笑出声,招来没好气地噘嘴,更是止不住笑意。他抖了抖水银温度计,强硬地塞进她腋窝。接着便去烧水,又连哄带骗地喂她吃药。
李琊咬着唇笑,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有人照顾真好。”
“我照顾你还少了?”叶钊抬眸,想了想说,“是不够,趁我还有力气,使劲折腾我。”
李琊嬉笑着说:“怎么折腾。”
叶钊不搭理她的黄腔,环顾四周说:“你看你,家里什么都没有,别的倒是可以不要,医药箱一定要有。”
话音刚落,李琊轻吻他的脸颊。
家?她不愿去追却又迫切需要,没有故乡只有二十年谎言的人,在这一刻,真切地相信自己拥有了一切。
我的爱人亦是爱我的人,于是我有了家,有了故乡,有了宇宙。
我爱真实,爱谎言,爱月亮,爱人类。
最爱你。
第六十三章
叶钊悉心照料病号,几乎整夜未合眼,清早又去买食材,借了邻居的厨房煮小米粥、炖鸡汤。李琊赞不绝口,就差搬来整部《辞海》。
叶钊想了想说:“你们不在这儿排练?”
李琊吃着粥,含糊地应了一声,“顾妞儿有专业的练习室,比我原来的琴房还要好。噢,你没去过。”
“去过,给你收拾行李,忘了?”
“噢对。”
说到这儿,他们有些沉默,为什么沉默彼此心知肚明。迫使她“北漂”的那些事,暂时还无法提及。
过了会儿,叶钊说:“乐队要演出,他们也都在五环内,你跑来跑去不嫌麻烦?”
李琊摇头,“便宜啊。”
“不考虑钱的话,你想不想住这儿?”
“谁想住这儿啊,条件这么差,还偏僻。你问这个做什么?”
叶钊不答,只说:“快吃,等会儿再量量体温。”
李琊睨了他一眼,“管家婆。”
*
阴沉沉的午后,村落里好些乐队开始排练,敲锣打鼓好似野生音乐节现场。
李琊的烧还没退完全,叶钊也不管她愿不愿意,领着她上医院。
过去她很少生病,这些时日过着不健康的生活也未见生病,却不想他来了就生病。果真如他所说,她很会“折腾”。也或许有心理原因,以往是硬熬着,现下不用强撑,神经一松散,新的旧的毛病便出来了。
医院床位紧张,李琊只消输三瓶药水,她省得麻烦了,就在廊道的座位待着。
叶钊知道她无聊,陪她玩手机内置的俄罗斯方块游戏。
玩了一会儿,她困乏得厉害,靠在他肩上睡了。他独自看着往来的人,看着输液透明管里滴落的液体,回忆纷杳而至,想起张医生的诊所,少女的阁楼,熄了火的别克里的短暂的夜。
药瓶将空之际,叶钊用下巴蹭了蹭她的额头。
胡茬刺人,李琊蹙着眉醒来,忽而又一笑,“感觉很好。”
叶钊觉得,他可以拼尽全力去承担所有角色,爱人、朋友、长辈、家人、歌迷。他是悟空、是超级英雄,也可以是静默的石头。
李琊不知道他的小小想法,接着说:“以前最讨厌医院,现在好像没那么讨厌了。”
“还是讨厌的好,少生病,长命百岁。”
“我才多大啊,就祝我长命百岁。”
离开医院时,手机铃声响起,李琊看了来电显示,悄悄瞥了旁人一眼。
叶钊抬眉,直接拿过电话接听,“是我。”
电话那边的人显然愣住了,好一会儿才说:“你们在一起?”
叶钊冷淡地“嗯”了一声,也不听对方讲什么,直接说;“有空的话,晚上吃个饭吧。”
李琊闻言,很是惊讶,“喂。”
叶钊利落收线,将手机还给她,“怎么?”
“为什么要吃饭?”
“你不是担心他?总要见一见的。”
李琊差点儿忘了那场小小风波,这样一想,假期似乎太漫长了。
*
金鱼胡同里一间粤式餐厅,讲着广东话的服务生领客人落座。
待服务生离开,李琊打趣道:“这儿人均消费比我们一场演出酬劳还多,叔叔真有钱儿。”
叶钊笑笑,“该花的就得花。”
李琊讥讽似地说:“您真给唐季飞面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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