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龙(GL)——太阳菌(71)
令人窒息的压力落在众人身上,修为低的几乎要瘫倒在地。老七一直仰头望天,离他不远处,便是廿三。强大的压力让她呼吸困难,她却一直望着天际,不曾移开目光,眼中的光芒越发炙盛,心脏跳动的越来越快,怦怦直响。何曾这样有力的跳动过。
这样强的人,这样浩瀚的力量,让她向往,钦佩,让她有臣服之意。
血变得热,让她发了昏,想如天际的人般,乱乾坤,摘星辰。
随着天地轰然一声巨响,一道刺目的白光吞噬了所有物形。众人恢复视觉来时,头顶厚厚的乌云层被破开一道窟窿,阳光从中落下。
有人跌了下来,摔在看台案几上。左家众人一看,大惊失色:护法!
左青锋头一侧,呕出一大摊鲜血出来,他胸口一个窟窿,正泊泊流血。左青锋何等修为,在白鹿城中,犹如白鹿城的定心针,现下败了,那青鸾竟有这般手段?!
众人要上前扶他。一道青影翩然落在左青锋身旁。众人骇然,踌躇不敢上前。
顾浮游形容狼狈,右边衣袖被烧至肩膀,露出的纤细胳膊被血污遍染,悍刀嵌入右肩,她伸手握在刀背上,用力抽出,不禁皱眉痛/吟,刀出一刻,鲜血直流。她将刀往地上一扔,取出灵丹,也不管是什么,全倒了出来,合着血吞了下去,捂住伤口,走到左青锋身旁,俯视着他冷笑:看见你这模样,我真痛快。
这是她日夜所思。
她心里感叹,啊,仿若要激动的落泪。
左青锋扬了扬身子,又躺了回去,他喘息一会儿,才能说出话来:甘拜下风。
顾浮游摇头道:甘拜下风?你怎能甘拜下风?你可记得你意气风发,对我说你这辈子都奈何不了我,要报仇,得等下辈子?
左青锋脸上一怔,显出茫然之态。顾浮游走到他跟前,倒转饮恨,她笑道:虽然我爹灰飞烟灭,尸骨无存,但念在你能将我大哥尸身从城楼上放下来,我留你一个全尸。
左青锋脸色遽变,张口道:顾
饮恨骤然落下,刺入丹田。左青锋声音戛然而止,惊愕的神情永远僵在脸上。
第87章
顾浮游望着左青锋鲜血长流, 气息不再, 身躯逐渐冰冷, 终有一日也成一抔黄土。原来人都是这样容易的就死去, 饶你修为大乘,万人之上,都是一样。
她勾起嘴角,眼中满是讥嘲。夺取他人性命,曾叫她厌恶, 鲜血滑过手指的粘腻叫她恶心, 现下却这样畅快, 这些血, 解她的渴。
左家的人来看顾浮游, 满身鲜血,一脸冷笑,就如同看到地狱的恶鬼, 心神大震, 不自禁后退。她能杀了左青锋, 便代表整个白鹿城中无一人是她对手。
其中就属左佩弦最为镇定,他朗声道:诸位莫乱,她只有一人, 如今身受重伤,我们众人合力,何惧她来!
他声音坚定,众人仿若寻到了主心骨, 连连附和:公子说的是,这里是白鹿城,又不是她中洲,不必怕她!白鹿城里设有各类阵法,法器,丹药也储备充足,更何况这里万千奴隶,算上守城修士,耗也能耗死她。
饶是如此,左佩弦仍旧做了万全的准备。早在左青锋与青鸾交手之际,他便派人去寻左圆融,又遣了左怡去城门调得力的修士前来,并发出信号,让白鹿城周围附属小城派人前来相助,送信至三十三重天,告知白鹿城状况。
左怡随属下一路飞行至城门楼,现下是巡逻修士排班之时,大多修士汇聚于此。今日主事的有两人,一是左家的修士,是这左怡的堂兄,二是萧中庭。
谁知一到城门,鲜血斑驳,四处倒了不少修士,显然经过一场血战。一人身着轻甲,柳绿上衫染血,手持灵剑,放倒了一人,听到动静回头来望他,双目赤红,眼神冰冷。
左怡心上一突,手指都发颤了:萧中庭,你,你那半截话硬是吐不出来。
萧中庭一挥灵剑,剑上的血挥洒出,他朝左怡走来,城墙上下来几十名修士跟在他身后。左翰灵调走了城中两层的修士,巡逻的修士减少,萧中庭趁机安排进自己的人来,今日一半修士去了斗武场,余下的看守大舍与要宅,城门楼边剩下的多半是他的人。左家的修士已被解决。
萧中庭喝道:关城门!
城门訇然阖上,防御阵法重新开启,这座白鹿城固若金汤,便是分神期修士要破开此处,也得费一番功夫。
防御阵法防住了外边的人,同时也拦住了里面的人,顾浮游暗中改动阵法,左家的人已不能自由进出。白鹿城成了一只瓦瓮。
左怡直觉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萧中庭与那青鸾,是一伙的!
城中防御阵法一开,斗武场内立即察觉。
怎将防御阵法打开了?
莫不是她还有外援?!
先擒了她!来人
一声来人,来字中气十足,人字迅速萎顿。来人,空中真来了一人,那人从看台后的楼顶一跃而下,落在了顾浮游身后,身躯高大,气势压人,犹如巨灵神。
这人一条红衫短裤,赤/裸胸膛,发连黑髯,两条锁链穿透肩胛骨,长长拖在地上。
众人见了他,眼前一黑,几近窒息,有人崩溃的吼出来:谁将他放出来的!
这人正是封岁。左圆融便是用契约,有时都压制不住他,左圆融不在,他更是没了束缚。又来一尊煞神。
封岁走到左青锋身边,拾起那把悍刀,颠了颠。顾浮游道:这把刀不适合你,给老七用。
左青锋已死,刀成了无主之物。这把宝刀属罕见灵器,老七已至洞虚,能驯服它。
封岁将刀往下一掷,将好插在老七跟前地上,刀身一声翁鸣。老七拾起它,飞身而上。廿三同众奴隶一样的迷惑,现在的老七给人感觉总与以前不一样。
左家的人此时哪里还能不知道是谁放了封岁出来。
顾浮游已没了心情再跟这些奴隶慷慨陈词,常年臣服,非是一两句话就能让他们拾起反抗之心,现下什么都比不过契约来的有效。
她亦叫道:来人!
清除城中左家人,奴隶主,训练官,一个不留!
话音一落,斗武场上站着的近乎七层,千个奴隶向四周守立的修士攻去,他们思绪还未转动,身子已率先动作。待得回过神来,正下死手攻击守卫,他们往常连碰也不敢碰的人,现下却是在与其死战。他们明白过来,这是契约的缘故。
左佩弦看出顾浮游是用契约命令的奴隶,不由得大惊:你怎么会有契约,我父亲给你的?!
顾浮游睃了他一眼,脸上带着那笑意。左佩弦总觉得那是讥讽的神色。
另有奴隶主动用契约,喝道:愣着做什么,还不拿下他们!
原本有近一半的奴隶契约在左圆融手上,另外两层契约已被顾浮游从奴隶主那里夺来,兼之左圆融的契约,她手上有近七成奴隶,且是最优秀的奴隶。左家的人现下能用契约驱使的奴隶却只占了三层,这些奴隶还处于末端。
这些奴隶受到命令,立即出手,可人数与实力上的差距,让其如螳臂当车,全然拦不住。
斗武场上乱成一团,那些奴隶与训练官战斗,便似廿三,心中大受震动,仿佛一瞬间,世间颠倒,规条翻转。
左佩弦率着看台上左家的修士将顾浮游包围,却见顾浮游坐在了城主座位上,目光望着下边,看那幅厮杀的画卷。左佩弦咬牙切齿,向她攻来。一道伟岸身影将他攻势截住,封岁反击,气浪荡开,掀起青石地砖,飞射开来,众人纷纷退避,老七却如鬼魅一样如影随形,持刀紧逼。
两大洞虚联手,容不得众人分心。
左佩弦实在是不明白,偌大一个白鹿城,为何会败在一个女人手中。
她只有一人,而他们身在自己的地盘中,本该是占尽天时地利与人和,但像是风水流转,一切有利的条件都流向了这只青鸾。
左佩弦拄剑跪地,身旁修士皆已倒地,斗武场半毁,那些奴隶打到了外面去。天色已暗,不知何处烧了起来,西边的夜空通红。
地上是凝固的血液,空气弥漫铁锈味。左佩弦深吸一口气,喉管撕裂的疼,他望着天,有修士御剑在空,落到看台下。顾浮游撤了阵法,那人才得以走上来。
左佩弦与一众修士战到最后,支援未到,并非没想过先退为妙,然而顾浮游将灵剑插在地上,在看台上展开了一道阵法。他们根本出不去,且灵力被压制,在这方寸之地与两个洞虚期修士交手,便如束手束脚与老虎同笼。
到后来,又有奴隶前来协助那二人。他们的下场,唯有惨败。
萧中庭走到顾浮游身旁,说道:城中的奴隶主都已解决。
左佩弦睁大了眼:是你。
萧中庭行礼:公子。
左佩弦怒骂道:原来是你与这青鸾暗中勾结!他便是不明白,这青鸾一人,对白鹿城没有半分了解,如何能够暗地里兴风起浪,原是有内奸。你这忘恩负义的狗东西!
萧中庭不由得笑了两声:公子。谁的恩?谁的义?
左佩弦道:若不是我左家施恩,你焉有命在,还能做到白鹿城的守城将军,若不是我父亲说项,你们萧城早已被左天朗踏平!
若不是你们左家横行霸道,暴虐无忌,逆你者忘,我们萧城何至于到这个地步,我亲妹子怎会自刎,我女儿怎会陷入狼窝。萧中庭往左佩弦缓步而去,每步走得沉重,直走到他跟前,冷冷的睨着他:好大的恩义。将我推入深渊,再行救起,我便要感恩戴德。
左佩弦涨红了脸,哑口无言。萧中庭笑道:公子,你们左家在南洲作威作福万千年,如今也轮到你们尝尝被人戏弄欺/凌的滋味了。
顾浮游已起身,说道:萧中庭,你收拾残局。
好。
封岁与老七一身伤痕,原是在一旁盘腿歇息,见她要走,连忙起身。顾浮游头也不回,说道:不必跟来。两人对视一眼,坐了回去。
顾浮游下了看台。斗武场上还有不少奴隶在,他们将那些训练官解决,没了命令,呆立在原地,不知道要做什么,但心里又难以平静,仿佛鲜血被烧的沸腾,久久不能冷却,他们原先想都未想过反抗训练官,今日却动手杀了他们,了结他们那一刻,好像有什么咔嚓一声碎了,身子变轻了,心变重了。
廿三站在阶梯旁,鲜血染红了半边脸颊,闭着一只眼。顾浮游走下来,她退后一步,半跪在地。
顾浮游在她身前停下。廿三浑身绷紧,不由得紧张。顾浮游道:做的很好。
廿三猛然抬头,眼中有绚烂的光,激动的差些站起来,她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奈何言语匮乏,无法用话语表达对她的钦佩,更无法表达此刻的兴奋,只是整个身子都在抖,直望着顾浮游远去。
白鹿城虽有大大小小百处防御阵法,但仍是给众人折腾的满目疮痍。断壁残垣,尸横遍地。
顾浮游一路走到会堂,踏着红绒毯,越过打开的大门,进到会堂里。左圆融跪坐在会堂正中,望空痴笑,他头顶悬着一只银铃,不时发出空灵的铃响声。
顾浮游四望,会堂内横着不少尸体,地上一片片暗红。想来是左佩弦派来寻左圆融的人,给萧中庭解决了。
顾浮游走到左圆融跟前,伸出右手,说道:城主,来,将契约予我。奴隶主死后,契约会流向左圆融,现下城中奴隶主都死了,最后三层契约便到了左圆融身上。
左圆融正沉浸在美梦之中,双目呆滞,听得此言,顺从的握住顾浮游的手,契约悉数转移。
顾浮游收回手,望了右手一会儿,走上台阶,坐到城主宝座上。一落座,掩耳铃的铃声开始变调,变得低沉刺耳。左圆融原本面含微笑,却突然哀嚎倒地,不知看见了什么景象,痛苦不堪,圆滚的身子在地上扭曲。
顾浮游左手倚着脸颊,歪在座上,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合着他痛苦的悲吟,哼着摇篮曲的曲调。
长长巷道,好梦难醒
难醒好梦,巷道长长
钟靡初陷入深眠,将醒未醒之际,做了一个梦。
梦中的世界,天地的颜色昏暗冰冷。
她将顾浮游抱在怀里,慌张无措:我带你回东海。
顾浮游问道:回了东海又如何,我是他们什么人,他们要护着我?
她道:那便去虚极山。
顾浮游说道:钟靡初,我没有可归之地了。
不
她未来得及说话,怀里的人开始腐烂,从七窍流血,至皮肉化为血水,连白骨也被腐蚀干净。
梦里意志会变薄弱,感情也更脆弱,绝望的情绪吞噬了她,她近乎崩溃:连你也不要我了么。
你也同师尊和娘亲一般。
她抱的如何紧都无用,仿佛手握细沙,握得越紧,流的越快,终究什么都不剩。那一具身躯在她怀里化为一滩血水,她摊开手,血水从她指间流下。视线变得模糊,原是泪水盈眶。
阿蛮,你言而无信。
你言而无信。
心里巨大的痛楚让她从梦中猛然惊醒。坐在一旁的斋先生吓了一跳,手上丹瓶滚了出去,手指还捏着丹药,递也不是,藏也不是。
钟靡初摊开手掌,恍惚间,手上仿佛沾满了血迹,心像是被猛的抓了一把,她捂着心口,翻转过身,喘息不定,低低呻/吟。
斋先生见她这模样,又是一吓,连忙丢了丹药,为她抚背,一触之下,发现她在发抖,急忙问:钟姑娘,你怎么了,哪里不好?
钟靡初额边满是冷汗,濡湿了鬓间头发,她回过头来,目光发怔:斋先生?
是我。
钟靡初双手撑着床缘,渐渐平定呼吸。
是梦,只是梦。
第88章
良久, 钟靡初完全从梦中的情绪脱离, 阖着眸子, 再睁眼时已十分平静:斋先生, 她在何处?
斋先生望见这双带着审视的眸子,心里计较着钟靡初自己明白了多少,或许一早就明白了,只是为了全顾浮游的心意,才中招, 不管明白了多少, 现在还替顾浮游遮掩, 是不明智的, 死道友莫死贫道, 于是道:外面安静下来了,她或许去找左圆融了罢,当是在会堂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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