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龙(GL)——太阳菌(33)
顾浮游站在左天伊身前直至他死,不知在想什么。
直到察觉一股暴虐的灵力冲入殿中,顾浮游骇然回神,一把抓起剑胎,连滚带爬回到了思龚侯设立的防御阵法中。
城主!燕支一见殿中,看到的是躺在地上的左天伊。
他身形一晃便至左天伊跟前,见他已无气息。
他跪在地上,身子僵了片刻,骤然抬起头来,目光狠厉的看向阵法中众人,也不问是谁动的手,只狂声厉喝:你们都得死!
取刀一斩即来,使了全部的灵力,刀上灵光暴涨,这一刀可撼山岳。
顾浮游见是他进来就知道不好,待要使掩耳铃躲到别处去,燕支又不像左天伊那么好对付。元婴期的威压,那些百姓只要承受一点,立即暴体而亡。
只有躲在防御阵里,将灵石都取出来,希望能加固阵法,为这防御阵法提供灵力。又在阵法中将剑胎插在地上,将剑胎里的防御阵法展开了来,她心知自己这个防御阵法弱,但聊胜于无,多一层保障是一层保障。
那一刀落下,众人都面临着天塌的窒息感。
思龚侯设的阵法早已濒临破碎,即使有那么多灵石提供灵力,也在这刀下支撑不住片刻,瞬间破了。
顾浮游用剑胎展开的防御阵法露在刀威下。顾浮游心中灰败,心想怕是要成这刀下亡魂了。
然而这一刀下来,触碰到阵法时,剑胎爆出刺目的灵光,硬生生抵住了这一刀。
虽然最终顾浮游被余威震的倒地,连连咳血,那剑胎也歪倒在地上,但终究算是挡下了这一刀。这叫燕支惊愣不已,练气期修士的阵法怎可能抵住他的刀。
他目光似冷电,在顾浮游身上扫视一圈,最终落在剑胎上徐徐流下的血迹上。
他待要再来一刀,身后突来剑光,铺天的剑影绞织出一道剑网,将他笼罩在内。
他不得不回身迎击。便是这一刻耽搁,甘奉忠也赶了来,他额上还有血迹,闭着一只眼,气势却很足,拳出如急雨,将燕支逼退。
殿外另两名金丹期修士一身狼狈,走了进来,见到躺倒在地的左天伊,俱是大惊失色:城主?!
钟靡初持剑落在阵前,甘奉忠拦在燕支跟前,两人颇有一夫当关的架势。
燕支看了看两人,又瞥了一眼阵法中慢慢爬起身的顾浮游。
他眉头微压,稍顷,撤到左天伊身旁,拾起左天伊的灵剑,抱起左天伊尸身,冷冷说道:今日之仇,他日虚灵宗定会讨回!
他向另两人道:走!
三人直朝殿外撤走,与顾怀忧和思渺两人交手的人见了,也跟随而去。
众人要拦,有心无力。
顾怀忧和思渺进殿后,才知道是顾浮游杀了左天伊。
顾怀忧惊骇半日,说道:你杀了左天伊,你怎么能
便是左天伊罪该万死,他们也只能将他绑缚了送至虚灵宗,让虚灵宗处置左天伊,给逍遥城一个交代。
虚灵宗与逍遥城间的平静只是表面的,打破平静,只需要一个由头。
虚灵宗渴望打破平静,顾浮游杀了左天伊,这就是一个很好的由头,虽不至于掀起滔天波浪,却也能给逍遥城找来足够的麻烦。
顾浮游垂着头没有说话,顾怀忧看她一身是伤,责备的话终究没有说出来。
思渺给顾浮游看伤时,顾浮游推了推她,嗓子干涩,嘶哑的说道:你去看看阿蒙。
思渺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听她的话去看阿蒙了,一触脉息,怔了一下,眼睑微垂,良久,叹了一声:她去见她爹娘了。
殿里忽然有一种窒息般的寂静,最后不知是谁说:也好,也好,团聚了也好。
众人哀声附和,互相宽慰,随后,谁也不再多提。
思渺继续给其余受伤的人治疗。
顾浮游退到阴影之中,倚着殿柱滑坐在地,她握着双手,那一双手止不住的颤抖。
不论她怎么狠狠的把捏住,那双手仍旧颤抖着。
直到她跟前一片阴影洒下,一人在她身前蹲下,一只纤细白净的手覆在她满是血污的手上。
顾浮游心想,啊,把她的手弄脏了。
可她不想将手撤开,没有力气撤开。
顾浮游喉中如堵,良久,哑着声说:钟靡初,阿蒙死了,我没能救下她,我好没用。
你已经做的很好了,你护住了很多人。
顾浮游本来不想哭的,钟靡初一说话,她便有些忍不住了。
她低声哽咽道:我第一次杀人,好恶心。
我杀了左天伊,我又闯祸了。
不是你的错。
顾浮游一眨眼,眼中的泪滴到钟靡初手上。钟靡初感受到它的滚烫。
钟靡初,你能
抱抱我吗?
这话还没有说出口。钟靡初倾身过来,轻柔的搂住她战栗不止的身躯。
顾浮游像是漂泊在风雨上的孤舟顿时靠了岸,任由自己陷入这温软沁香的怀抱里。
第39章 三十三重天外寒
虚灵宗仙府所落之处名为三十三重天, 意为仙家之地, 俯瞰众生, 将自己与凡尘隔离开来, 三十三座大小岛屿悬浮空中,最高一座岛屿名为离恨天,触手揽云。若非是虚灵宗地位崇高的人物或尊贵的外客,是没有资格踏足离恨天的。
燕支回虚灵宗来请命时,只能待在离恨天宫门外, 若不是左天伊身死, 事涉逍遥城, 他还没资格上这离恨天。
顶头艳阳高照, 燕支却觉得冷, 寒风瑟瑟,久候之下,体力不支, 险些跌倒。
那日从翁山地洞出来, 踏入了九宫八卦阵中, 没有人引路,要出去并不容易,他是将尽毁了小半座山峰才得以出去, 也因此受了伤。
宫门终于打开,一女子走出来,说道:护法要见你,随我来。
燕支行了一礼, 跟着她走了进去。
虚灵宗设有护法之位,地位仅在宗主之下,宗内护法一共两位,便是宗主的一对儿子。
宗主左太岁修为已至分神瓶颈,离大乘一步之遥,闭了关参悟,许久不理宗门事物了,现在宗门之事都是由这两位护法代劳。
燕支一路跟着女子到了朱陵断台,是宗门议会之处。
朱陵断台在浮岛边缘,伸手可触浮云,垂首能俯视大地。朱陵断台是离恨天里最高的地方,而宗主的宝座则是在朱陵台最高的地方,正对东方。
燕支是第一次进入朱陵断台,不禁打量了一眼,脚下汉白玉石中有金色祥云图案,十来步远的地方就是台阶,一级级达到最高之处,那里是宗主宝座,这世间唯有一人能走到那里,便是这虚灵宗宗主。
宗门议会时,都得仰视那处,颇似古时的帝王朝臣。
华美并威严,就是这朱陵断台。
宗主宝座的下一级台阶上站着一个男人,这男人黑金华袍,一缕长髯,高眉深目。
燕支认了出来,这是左岳之,左太岁的长子。
燕支单膝跪地,拜道:属下拜见护法。
左岳之抬了抬手,示意他起身。
他问话十分简洁,寥寥几句,已将左天伊身死的前因后果大致问了出来。
左岳之沉吟着,许久没有说话。
燕支忍不住道:护法,城主被杀,逍遥城应当为此付出代价,绝不能轻饶了顾浮游,还请护法做主。
左岳之冷哼一声:早就警告过他,让他行事谨慎些,否则迟早死在暗箭中。这次竟然折在一个练气期的女子手里,没脑子!
燕支听左岳之话中的意思似乎不想深究,他道:护法,难不成就放过了逍遥城?!杀人偿命,顾浮游害死城主,怎能容她安然活在世上,虚灵宗的颜面何存!
左岳之冷冷的乜了他一眼。燕支背后浸出冷汗,低垂着头,不敢再多言。
左岳之背在身后的手,食指点着手背,眺望东方。这次左天伊的事虽然是个打击逍遥城的好机会,但无法一次扳倒逍遥城。
虚灵宗要对付逍遥城和玄妙门不是完全没有把握,只是宗门最忌惮的,还是出师无名,消灭了逍遥城和玄妙门,落得个暴虐的名头,给了另外三宗除暴安良的名份,打着替天行道的旗子来瓜分南洲。
这天底下,从来利字当头。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不划算。
左天伊的事不足以成为覆灭逍遥城的借口。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
左岳之问道:你说顾浮游不仅杀了左天伊,还挡下了你全力一刀?
是。
左岳之说道:本尊记得她才练气罢,斗得过辟谷期的修士就已反常,竟能拦下元婴期的攻击骇人听闻。
燕支道:属下当时被甘奉忠阻拦,没见到城主与顾浮游的交手,不知顾浮游使了何种手段,但她拿到了掩耳铃,说不定是控制了掩耳铃,才有了可乘之隙。
左岳之抚了抚胡须,他道:与你交手时,她又是如何拦下你的攻击?
说来奇怪燕支将斩那一刀时的情景描述了一番。
左岳之神色一肃,整个身子大的动作了一下,说道:你是说,你觉得她的血有古怪,可能再详细说说。
燕支从储物袋里取出一物,双手向上递呈:这是城主的灵剑,城主曾拿着它与顾浮游交手,上面的血应当就是顾浮游的。
灵剑剑身银白,剑锋处留有一片血红,储物袋有保鲜之效,鲜血尚未凝固。
左岳之步下台阶,双手接过,一番端详,皱着眉沉吟许久,在燕支旁来回踱步,口里道:奇怪,是奇怪,这鲜血看着平常,细察之下却能感到它透着一丝古怪。
左岳之忽然顿住,朝外叫道:来人!
引路的那名女子垂首走来,左岳之将那剑递给她,说道:送去给杜判,让他仔细端详端详这剑上的血。
是。女子领着剑出去了。
左岳之又细问起燕支地洞里的事,当听他说顾浮游身边还有一金丹期的双修女子,并不是宁城的人。他鼻腔里发出一声疑惑的:嗯?
燕支道:属下并未见过那名女子,只听顾浮游等人叫她大师姐。
左岳之道听说顾万鹏两个孩儿拜入了玄妙门,既然叫大师姐,嗯想来就是季朝令那名徒儿罢左岳之忽然又问道:你觉得那名女子身手如何?如实说来。
同等修士之间,她能以一敌二,不落下风。
左岳之面无表情,不知思索什么,半晌才恍然一声:哦。
本尊是有听说他这弟子天资绝佳。
两人正说话,一卷黑风袭入朱陵断台,吹的两人衣角飞动。
左岳之道:杜判。
黑风散去,两人跟前站着一人,一身宽大的袍袖,伸出来的手骨瘦嶙峋,他手中正握着左天伊那把带血的灵剑。
杜判才现身,又一道人影御剑而来。
这人身岸魁伟,方面大耳,声音洪朗,向左岳之叫道:大哥!天大的喜事!
这人正是左岳之亲弟左青峰,这虚灵宗另一大护法。他满面喜色朝左岳之走来,双目光芒灼灼。
左岳之已心有预感,一股喜悦将他的心脏高高顶起:如何?
杜判将那把灵剑奉给他,说道:护法多年期盼,终于得偿所愿,老宗主渡劫大乘有望。
小弟适才在杜判府中,恰逢此事,亲眼看到杜判验证,可是让小弟见证到了这世间运道之所集。不知大哥何处得来的这天地第一的奇宝。
左岳之向燕支抬了抬下巴,让他将一切道来。燕支听命,将地洞之事再细说了一遍。
左青锋听罢,走来将左岳之手腕一抓,低声道:大哥,千算万算,竟没想到这东西降生在人的身上,还落在顾万鹏手中,咱们可不能坐视不理,就算覆灭逍遥城,也一定要将她拿过来。
左青锋瞥了一眼跪着的燕支,说道:我这就去调集修士,进攻逍遥城。左天伊这小子沉迷酒色,一事无成,没想到如今死了,用处倒是大,正好给了我们攻打逍遥城的由头。
左岳之敛眉沉思,摆了摆手:不行。
大哥!谁得了她,谁就可以结束这群雄割据的局面。如今的逍遥城还不足为惧,就算废了它要断虚灵宗一臂,但只要有她,就能迅速恢复元气,到时候莫说其他三洲,连青鸾和龙族都无需忌惮。可若是就这样放任不管,待逍遥城利用她壮大之日,就是顾万鹏吞噬左家之时!大哥啊!此事万不能有半分犹豫!
左岳之连连道:不,不,不。若是顾万鹏知道这件事,理当将顾浮游严密保护起来,万不会让她在外冒险,也就没有她下地洞,险些丧生,让燕支瞧出端倪这些事来。顾万鹏没有这样做,便代表他还不知道这件事!
左岳之右手指点,说道:他还不知道这件事,我们就有施展的余地,不惊动其他人,将顾浮游夺过来,毋须伤一兵一卒。若是真如你所言那般强抢,反常之举定会惹得其余势力注意,如果被他们察觉到顾浮游的存在,焉有不夺之理,到时虚灵宗要得到她只怕更难。
大哥的意思是
左岳之拍了拍左青峰的肩,说道:得想个万全的法子,让谁都插不了手,让左家独占
麒麟髓。
翁山地洞一行后,在顾浮游的引路下,众人带着宁城百姓安然从灵矿下出来。
思渺得知思龚侯灵台之伤系掩耳铃迷惑了心智,心里已经有了计较。她自是要在宁城为思龚侯炼丹疗伤。顾怀忧因左天伊一事要回报给顾万鹏和顾双卿知道,只得依依惜别了她,与顾浮游和钟靡初两人一道回了逍遥城。
不日,三人到达逍遥城,顾浮游一身疲惫,顾怀忧心系左天伊之事,钟靡初又是从不主动提要求的,因此三人未在城中耽搁,径直回了城主府。
一回府中才知顾万鹏因公外出,不在城内,这也是常有的事了。
顾浮游带着钟靡初去了自己的院子,忙碌着为她安排了厢房。
钟靡初见她精神不佳,因此称要回房修炼,让她去歇息。
顾浮游也不推辞,回了房中,脱了鞋,松了发,躺倒在床上,直接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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