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雷劈下我成了祸世魔尊——清风晓(3)
快快快,谁快去跟谷师兄通报一声!
三只烦人的麻雀一样叽叽喳喳,吵得人脑仁疼。
师重琰都没说话,就从三人口中将情况捋顺了七七八八。
他或者说这个身体,叫林枫,天清山的小弟子,前两日被发现倒在一棵被雷劈焦了的大树下,昏了两日,醒来却安然无恙。
也不能说安然无恙,师重琰在心底冷笑了声。
至少,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可不是他们口中的师弟林枫。
他是魔尊师重琰。
该在那落月山顶的魔教中受万人朝拜,而不是跟三个小道士挤在一间屋里,睡着板硬无比的木板床。
这具身体修为低到可怕,师重琰试着探查了下,怕是连这屋里三人都拍不死。
不过师重琰向来有许多副面孔。
他从旁人对他的态度,琢磨出林枫该是个什么性子,对陆陆续续前来关心的同门们笑颜相向,毫无纰漏。
他见到了一醒来就听那些人嚷嚷的谷师兄,谷玄之。
一个老好人的模样,生得倒是挺俊秀,见他便松了口气:枫师弟,你可吓坏我们了,险些以为你糟了魔族袭击呢。
师兄说笑了,我这点浅薄修为的人,哪里值得魔族来偷袭。师重琰微笑着回答。
可惜,他对这种满口苍生大义的无趣之人没什么兴趣。
他在天清山待了几日,小心打听魔教的事情,没有听到任何异象。
十余天前,他终于寻到个机会独自下山,假惺惺地拜别师兄们,转身就马不停蹄地往落月山而去。
师重琰再次体会到了这具身体修为的低微,御剑都御不了几时,就得停下来休整。
磕磕绊绊的,他终于在十余天后抵达了落月山,凭着自己对地形的熟悉,没有惊动任何人,悄悄然摸进了寝殿。
他在温泉里瞧见了自己。
他一路风尘仆仆,受尽苦楚,这个占了自己身体的东西倒乐得自在,舒服得很。
师重琰气极反笑。
此刻,师重琰慢条斯理地洗净了一路的风尘,嫌恶地没有穿池边跟了自己一路的衣物,用稀薄的法力蒸干水渍,踱到屋里,挑了件衣服随意披上。
这具身体比自己的矮小一些,衣服宽大得盖住了脚踝手腕,松松垮垮。
他目光瞥向里屋,隔着暗红的纱幔,望见一个把自己卷在被褥中鸵鸟似逃避的背影。
师重琰勾着笑,赤脚走至床边,撩起床幔,自然而然地在床边坐下。
床上被褥隆起的形状很轻地抖了下,只露出个头的人紧闭着眼,好像这样就不会被看出装睡般。
喂,你叫林枫?师重琰开口问。
林枫装死,没说话。
果然是你。师重琰笑了声,放心,小道士,我不杀你。
只要,你肯配合我。
作者有话要说: 被迫签下不平等条约
第6章 成为魔尊的第六日
林枫这种自欺欺人的躲藏自知无用,然一时也只能躲在被窝里装死。
他紧闭双目背对床外,耳朵却竖得老高,从那魔头进屋起便按按攥紧了双手,同时将他每一个动作带起的声响和此刻坐在床畔说的话一分不差的听了进去。
听见那魔头大发慈悲似的说不杀他,林枫心道废话,你当然不会杀我,这可是你自己的身体,杀了我你就一辈子待在那资质平平的壳子里哭吧。
林枫头一次尝到了资质平平四个字带来的好处。
思及此,他忽然发觉自己也是有筹码的,无需如此惧怕那魔头。
更何况,换魂一事,他也是受害者,怎么弄的好像他有错在先般?
他这几日在魔教担的惊受的怕还没找这魔头好好算算呢。
林枫稳了稳心神,慢慢儿地睁开眼。
狭长的双目往后瞥去,见自己那张脸就在身后,不怀好意地看着自己。
往日要照镜子才能见着的脸用着从未出现过的诡异表情杵在自己面前,林枫还是有些不能适应。
配合你?他撑着床铺,缓缓坐起身,语气生无可恋,你想做什么?
未等师重琰顶着张与温良面容不符的阴险神情开口,林枫紧跟着说:我不杀人。
不杀害无辜,这是他最后的底线。
师重琰白了他一眼,心想,果然是个废物。
杀不杀人的他倒也不在乎,他抬腿上床,林枫陡然惊得往靠墙的里侧挪过去,还将被褥捏在胸口以下。
师重琰好笑地看了他两眼。
他只用一个舒坦的姿势倚在床尾的床柱上,随意披着的大袖外衫前襟大敞,露出大片刚浸过温泉的淡绯色肌肤。
明明是自己的身体,林枫却眼神躲闪着,恨不得上前给对方整整好衣服。
孤男寡男,衣不蔽体,成何体统。
而听完师重琰接下来的话,林枫靠在离师重琰最远的床角,忍不住蹙起眉。
你说,我们会变成这样,是有人设计害你的?他反复回忆刚醒来的情景,可我刚睁眼的时候,你在
林枫脖子泛上红色,他掐住了话头,转口道:若是要害你,那另一人为何是我?
他只是个本本分分的天清山小弟子,无端卷入纷争,何其无辜。
未必就定了是你。师重琰指尖绕着一缕乌发,倚在床上的姿势越发没骨头,慵懒散漫地说,指不定那人本是想置本尊于死地,阴错阳差正好遇着个遭雷劈的你,这才换了魂呢?
遭雷劈的林枫:
这话琢磨着总觉得味儿不对,像在骂人。
就如你所言,换魂之前,本尊在行那极乐之事。所以师重琰清秀的眉毛轻轻地挑起,尾音飘飘然地勾着,让林枫无端起了身鸡皮疙瘩。
林枫从那未尽的话语里听出弦外音,登时心生警惕:不行!
哼?师重琰带着鼻音轻哼了声,笑道,本尊还什么都没说呢。
你当我不知你在想什么?林枫红着脸羞恼道,你想再做一次当时做的事情看看会不会无耻!不行!
师重琰睁圆了眼,故作惊讶,摇头道:不曾想你个小道士想得还挺多,本尊都没想到这法子。
林枫信他个鬼,梗着脖子想怒骂一声不要脸,就听他佯作思索了瞬,又道:不过粗略一听倒也可行,不若试试?
试、试什么?林枫瞠目结舌。
试试鱼水相欢啊。师重琰跪坐在床上,朝林枫迫近几分,勾唇笑得玩味,小道士,你这身子还是个雏儿吧,今日本尊行个善事,帮你开了荤,如何?
林枫不可置信地瞪着他。
他一时间恍惚,这人可还记得他们的身体互换了?
先前在温泉那儿,他当他是在吓唬自己,可此刻又
这些日子,他也从那络绎不绝来陪侍的小倌儿那看出了魔尊平日是怎么个浪荡,但没曾想,竟能至此?!
这、这可是你自己的身体!林枫惊得声音都变了调。
啧,本尊都不介意,你鬼叫什么?师重琰强横又无理地说。
他介意,他十分之介意!
林枫缩在床与墙壁的夹角,好几次想把人掀下去,又念及对方用着自己的身子,不敢妄下重手。
他左看右看,实在无法,情急之下抬手掐住自己脖子,悚然道:你再过来,我就自尽了!
十足一个要被逼良为娼而以死相逼的贞洁烈妇。
师重琰愣了一瞬,继而哈哈大笑。
他坐在床上,笑得肩头发颤,在林枫此人脑子有病的眼神中抚掌道:有趣有趣实在有趣,真是想不到,本尊这张脸还能露出那般有趣的神情。
林枫:
林枫也想不到自己那张脸还能露出如此变态的神情。
这个魔尊大约是真的有病。
听闻你这些日子将我那些个小美人都回绝了。笑够了,师重琰重换上张不怀好意的笑脸,对林枫说,看来是真的。
你们这些修道之人啊,真是无趣。他惋惜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许,活着到底有何意思?
林枫暗骂,你懂个屁,指不定哪天就死在床上呢,□□!呸!
也罢,不逗你了。师重琰拢了拢自己快滑至肩下的衣衫,本尊还不至于真对自己都下得去手。
林枫闻言看向他,满脸都写着不相信。
这夜过后,全教上下都知道,前段时间突然清心寡欲的魔尊身边不知不觉的多了个新宠。
新宠与往日那些妖媚货色不同,生着张清秀干净的脸,乌亮的双眸澄澈,像是哪户人家不谙世事的小少爷,微笑时唇边有小小的梨涡,细细端详,也有几分姿色。
众人起先疑惑,但魔尊向来性情多变,都只当他换了口味,没几人嫌命长敢去嚼舌根。
可过了几日,大家发现那人几乎夜夜宿在魔尊寝殿内,白日里又跟在尊上身旁如胶似漆,连衣裳都穿着尊上的,明明不大合身,却穿得别有一番耐人寻味的风情。
教中上下开始出现了烧不尽吹又生的窃窃碎语。
有人猜测那人的来路,有人从尊上各种细微的表情有条有理地分析他对那新宠的态度。
最终,难以避免地趋向于同一个结论:
他们莫不是,有机会迎来一位魔尊夫人?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观阅~
第7章 成为魔尊的第七日
香炉里燃着淡淡熏香。
细细的白烟从炉盖精致的孔窍中散出来,屋内萦绕起微甜的香味儿。
林枫慵懒地斜靠在矮桌上,神色散漫,漫不经心地说:本尊近日做了一个梦。
对面跪坐着的右护法裴无心闻言,抬起头。
林枫瞧也没瞧他,一手撑着自己侧脸,另一手把玩桌上一盏银制的酒杯,语气轻飘飘的像只是突然找属下闲谈两句,接着道:一个,颇有些奇怪的梦。
这是他这几日不知重复了多少次的词儿,念戏本子似的。
另一旁的师重琰低眉顺眼地将林枫的酒盏添满酒,在他身边坐下,双手轻轻捏着林枫肩头的同时抬起眼,若有似无地打量起对面人来。
裴无心听了,神色平静,一双没有情绪的眸子平淡地看着他,例行公事般应道:嗯。
头一次遇见这么不捧场的听众,林枫差点就忘了该怎么接话。
直到师重琰用力捏了捏他的肩上薄肉,林枫才抿着酒找回自己的词,唇角弯了弯:你就不问问是什么梦?
属下不知,尊上做了什么梦?裴无心附和道。
林枫怀疑他在敷衍自己。
他还是照着背了下去:梦中,本尊不知为何与一人换了魂,那人占着本尊的身体,而本尊用着他的。
对面裴无心诚恳地听着,面上仍旧没有激起一丝波澜。
本尊变成了一个凡人,而那凡人倒是用着本尊的身子呼风唤雨,偏偏你们一个个的还都对他唯命是从,一点也没瞧出不对来。林枫一口饮尽杯中酒,杯底击在木桌上脆响一声,你说,气不气人?
林枫淡淡朝他瞥过去,眼尾带着点薄熏,见那裴无心脸上仿若带着层面具,仍旧面无表情地说:气人。
林枫觉得裴无心这幅样子才是当真气人。
这梦可真奇怪,你说是不是?林枫接着问。
梦境本就光怪陆离,做不得真。裴无心道,尊上不必多虑。
林枫肩上那双手越发收紧。
对着自己冷静平淡的下属,师重琰简直想踹上一脚大骂:还不必多虑?!本尊都这样了你们这帮废物察觉到了什么?!本尊哪天死了你们都不知道!
没旁敲侧击出什么结果,林枫打发走了裴无心,往后一仰倒在地上,叹出一口气,问师重琰:如何?
师重琰给自己倒了杯酒,豪迈地一饮而尽,咬牙道:废物。
林枫想制止他,没能来得及,听见那评价后皱起眉:你是在骂我?
没骂你。师重琰没好气地说。
教中最长接近他的属下这几日都被他旁敲侧击地暗示过,但据他观察,没有任何一人神色有异。
难道真是他多虑了,无人想害他,换魂之事只是个玩笑般的意外?
师重琰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这回他的手被林枫按住了,师重琰不悦地看他,突然发现,自己面前出现了两个林枫。
他还没明白过来这是怎么回事,就见两个林枫面露无奈地异口同声:你醉了。
他醉了?
师重琰这辈子都不知醉为何物,这感觉颇为奇妙,惊异地瞪大了眼。
我方才就想提醒你,奈何你动作忒快。他听见林枫的声音在耳边飘飘忽忽。
我这身体,碰不得酒的。
一杯果酒就倒。
迷迷蒙蒙间,师重琰头晕目眩地伏在了桌上,又昏头转向地被人扶起,大约是扶上了床。
昏睡之前,他脑中清晰地冒出一个念头,骂道:
果真废物。
林枫给床上自己的身体掖好被子,见他嘴唇动了动,过人的耳力不免听见他果然骂了什么。
林枫扬起手,想乘醉报复,最终还是心疼自己的身体没下得去手。
床上的人已然陷入醉梦,眉目舒展开,泛红的脸上神色平和。
睡着的时候,这张脸才褪去不该有的邪气,恢复了原本的样子。
林枫轻轻碰了碰床上自己的脸,神色茫然。
他什么时候才能回去呢?
迫不得已来魔教许久,他开始想念天清山的师兄弟们,想念会用戒尺抽打手心的先生。
甚至,想念起山门前的落叶。
这个季节,半日不打扫,落叶就会飘满了整个山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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