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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荏内心相当感慨。
上辈子得知这人意外去逝之后,他曾经给这人烧过四五年的纸钱,如今见他还好好活着,一时间百感交集。
这世间仿佛是个沙盘,所有人都是沙盘上的小泥团儿,都只当是死了埋了化成沙了,谁知道居然有些人是橡皮或者塑料做的,能在沙盘抹煞之后重新爬出来。
陈荏就是极偶然的小橡皮人儿,比梦境还不可思议。
“啊!”沈佳伟叫了起来,“我记得你,我记得你这双眼睛!让我想想……呃……你是我初中班上的,对不对?”
“对。”
“你你……呃……你是那个……”
见对方想不起来,陈荏提醒:“我是陈荏。”
“是了,你姓陈!”沈佳伟叫道,“你叫陈荏啊?我还以为你叫陈文啥的呢,抱歉啊两年多不见了,我都忘了!”
他摘下肮脏的劳保手套,一脸喜悦地冲上来拍了拍陈荏的背:“你好,老同学!”
拍完了他盯着陈荏看:“靠,你长这么好看啊?初中时我都没发现,你这模样当明星都够了吧?”
听了这话林雁行顿时就把脸放下了,怒而斜睨沈佳伟。
堵心了,从今往后,他的枪毙名单上又加一人了。
掰指头算算看:管老师、周曜、吕霞、奶茶店沈老板、周鑫灵、郁明、惠惠……唉,这媳妇儿可真叫人不省心!
但自己选的,又能拿他怎么办?自个儿疼着吧。
沈佳伟又转向林雁行,点头笑:“你好,哥们。”
林雁行也冷冰冰地点了下头。
沈佳伟热情张罗着给陈荏找地方坐,可惜那汽修店里真没一处干净,找了半天才找到一张没沾染机油的塑料凳。
他不问近来情况,却对陈荏的脚伤连问了好几句。
在他的理念里,打架斗殴动刀动枪是常有的事儿,挂点儿小彩也正常,但陈荏是最不爱惹事的那种,不会也是因为打架吧?
沈佳伟好奇地问:“你不是考到十一中去了吗?咱们平凡中学十多年来就你一人考去了十一中,都成传奇了,怎么你也弄成这样?”
陈荏简单解释是摔伤,说:“佳伟,我来是请你帮个忙。”
“尽管说,能帮一定帮!”沈佳伟收拾工具,到一旁洗手擦脸。
陈荏拉过吴煜,让他将被孙天亮等人抢钱的经过再说一遍。
沈佳伟听完了极其不忿,将毛巾一摔:“操,欺负残疾同学?这他妈也太缺德了!平凡中学真是一届不如一届,咱们那几届可没这种垃圾!”
听了这话,林雁行对其的印象稍有改观,心想这杂黄毛倒和自己三观相合,往后只要他不来故意讨陈荏的好,就认他当个朋友。
沈佳伟问陈荏:“你俩是怎么碰上这小孩的?”
陈荏叙述公园相遇的经过,说:“佳伟,这孩子挺害怕的,我们劝了很久他才肯跟着过来。几十块钱对他而言不少,但他更怕往后被那些人报复,他一个残疾孩子,跑不快,逃不了,万一又被抢被打了,我们在十一中远水救不了近火,你离平凡中学近,能不能帮忙照看一下?”
“能!”沈佳伟满口答应,拍拍吴煜肩膀,“往后你就是我小弟,有什么事就来找我!”
陈荏和林雁行对视一笑,说:“那你现在就去立个万儿。”
沈佳伟换了身衣服,跟左右邻居打了声招呼,连店门都没关都跟着陈荏走了。
一行四人来到平凡中学围墙的僻静处,沈佳伟带头翻墙,陈荏将文明棍交给林雁行拿着,也轻车熟路地翻过去,由沈佳伟接他下来。
林雁行帮吴煜落地,见陈荏还和沈佳伟牵着手,又冒酸水儿了:“荏哥,你这翻墙都是祖传的啊,走哪儿翻哪儿,你就不会走门?”
陈荏开明绅士不和他计较,淡然说:“走门麻烦。”
林雁行小拳拳锤他:“你懒,你坏坏。”
校园里寂然无声,但所有的班级门窗都严丝合缝关着,这是平凡中学历来的传统。
因为这学校的校风实在不咋地,一旦某个教室休息日忘了关门关窗,就有吃饱了撑着没事干的学生闯进去乱翻人抽屉,虽说不一定偷东西,但少不了隐私被摊一地,比如情书啊,日记啊,零食当然更不能幸免,全都进了别人的肚皮。
陈荏对母校相当熟悉,不用吴煜指路也知道初一教室的方向,行至近处,他示意大家放慢脚步,不要出声,自己则从教学楼拐角探头出去,果然看见几个学生蹲在教师办公室门口,其中就有他同母异父的弟弟孙天亮。
两年过去了,孙天亮还是那么蠢肥,一米六几的个子,体重却已经向一百五十斤靠拢,因此愈发难看了些。
他和陈荏明明是同一个妈生的,却连一丝母亲相貌上的优点都没有继承到。
以鼻子为例,陈荏和妈妈的鼻梁端丽俊秀,可孙天亮的鼻子从侧面看居然似有若无,换成正面,才骤然瞧见一个宽阔扁平的鼻头。
妈妈肤色白皙,陈荏更白,可孙天亮兄妹却又红又燥,一年四季面孔上鼓着两团醒目的高原红,和他们的父亲孙国光如出一辙。
可见丑的基因更加强大,稍有不慎就能丑上一窝。
陈荏看见了他,冷哼一声,转身与林雁行、沈佳伟和吴煜商量出场次序。
“你俩带着吴煜先上,我最后压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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