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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替我谢谢她,”陈荏说,“我能应付得来。”
林雁行说:“可这么多事儿——吃饭,穿衣,洗澡,洗衣服——你总得有个人帮忙吧?”
陈荏本想说“我有郁明”,直觉不妥,没敢开口。
“最简单的,你上下楼怎么办?”
陈荏笑笑:“到你家去就不用上下楼吗?”
林雁行说:“要啊,但是……”
但是我能抱你啊,宝儿!
陈荏拍拍他的肩:“心意领了,我没那么娇气。今天周六,到下周六我身上的痂都掉得差不多了,也就缓过来了。”
林雁行瞪他,心想你不娇气还有谁娇气?就知道脸上装逼嘴上装蒜,哭起来眼泪就跟不值钱似的!
陈荏见他不服,又说:“这个时间段高三人人都削尖了脑袋要往学校住,我却反其道而行之,这不太好,管老师知道也会反对的。”
这理由其实挺牵强,林雁行大概是高三学生里通勤最快捷的那一拨了,他家和学校之间只隔了小半个湖。
见对方拒绝得这么彻底,林雁行也不好再坚持,只能心里不痛快。
谁知运气来了挡也挡不住,他只不痛快了一天,第二天他媳妇儿就卷着铺盖往他家钻了,因为高三宿舍闹耗子。
话说这事也奇怪,高一、高二宿舍破成那样,连蟑螂都不见几只,高三宿舍是新楼,偏偏闹大件儿。
而且高三宿舍的耗子不是一般耗子,属于学术耗子,特别大,特别淡定,有一种成熟稳重、浑然天成的气质,不受外界环境所左右。
事情是这样的:当天下了晚自习,高三年级的著名罗唣人士张磊磊拿了一只脸盆在卫生间里冲澡。
学校的澡堂从每天下午五点开到六点十分,属于晚饭休息时间,全校都可以去洗。高三生平常争分夺秒,这时候还得跟低年级学生抢水龙头,真是有伤体统。
因此许多高三男生不愿意去澡堂,宁愿在睡觉前自己糊弄一把,反正宿舍卫生条件好。
张磊磊往先身上浇半盆水,打了肥皂,冲干净以后转身去拿毛巾。
他那毛巾和衣服都放在靠墙边的长凳上,手还没碰到毛巾,就见一个黑乎乎的东西突然从毛巾底下钻出来,哧溜一下不见了。
卫生间里灯光暗,他眼睛里进了水也看不清,以为那是灯的影子。等他用毛巾把身上擦干,第二次去拿衣服的时候,那黑乎乎的玩意儿又从指尖穿梭而过。
这下张磊磊反应过来了,高声尖叫:“妈————!!!”
他吓得连裤子都没穿,光着就往外跑!
走廊上众人见他敞着鸟不知为何缘故,就起了两句哄,兴许是声音太大,那耗子居然跟着张磊磊从卫生间冲了出来!
这下惊天动地,整个宿舍三楼一阵乱响,吵的闹的躲的跳的踩的抓扫把打的抓墩布赶的,耗子被追得无处容身,只好满地乱窜,窜到哪儿,哪儿就惨声一片!
203宿舍里,郁明正在用棉签给陈荏在肩上够不着的地方抹药,听到声音便走到门边张望,结果被张磊磊吱哇乱叫着猛撞进来,摔了个大筋斗!
他还没来得及发作,张磊磊就眼泪鼻涕往他身上乱糊:“耗子!耗子!!”
“他什么了?”
不怪郁明不懂,他们宿舍里有个刘浩,昵称就是“浩子”。
“耗砸!!!”
话音未落,那耗子就紧随其后窜进宿舍大门,几乎碰着了张磊磊的脚后跟,张磊磊高八度尖叫:“啊啊啊啊啊啊我是说那耗砸!!!”
郁明吃了一惊,卸下拖鞋就打,他倒是不怕耗子,小时候家住棚户区,房子破,耗子都是一窝一窝的。
正乱着,外边有个缺德冒烟的王八蛋眼疾手快把他们宿舍门关上了,这下走廊和其他宿舍安全了,耗子给封在他们宿舍了!
张磊磊骂了句“我操你们大爷的,要死一起死!”赶着去开门,外面又是一轮叫唤,说“张磊磊,你真他妈不地道!”
这时郁明的拖鞋砸到了耗子,那肥硕东西吱地一声叫,从陈荏脚背上跑过去,窜上窗台后不见了。
“我去,就差一点儿!”郁明扑到窗台上往下看,“这么大耗子真不多见,都有四五寸长了!”
张磊磊也凑过去瞧:“你看清啦?”
“嗯,灰色的大家伙,皮毛油光水滑的。”郁明说,“没事,我家有耗子药,回头让我妈送点儿来。”
张磊磊余悸未消,说:“算我求您了,上外边捉去,别在宿舍!操,把老子吓得魂飞魄散!”
两人说了一会儿话回头,见坐在床边的陈荏全身直挺挺的面如土色,不约而同想:这才是他妈的魂飞魄散呢!
“荏哥,怎么了?”张磊磊问。
陈荏身子和脑袋僵着不动,眼珠子慢慢转过来,说:“……明……”
郁明说:“哎!”
陈荏问:“看……看我脚还……还在吗?”
郁明赶忙说:“在啊!”
陈荏嘴角抽搐着说:“可我感觉……不在了啊,那……那……从我脚上跑过去了……”
郁明说:“你脚上打着石膏呢,当然没感觉。你放心吧,连着呢!”
陈荏都不敢低头,刚才耗子进门他就想晕,此时更是眼冒金星,一片炫光!
他怕耗子。
上辈子刚退学那会儿,他就是个乞丐,每天最主要考虑的事情就是在哪儿睡觉,怎么找东西吃,有一次他和同伴睡在地下通道,被路过的耗子咬了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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