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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可不舍得把林雁行丢外面,那是丢他的金饭碗,虽然他捧着饭碗的时候难免骂娘(你们家饭碗用毛腿夹人吗?)但该感恩时还是感恩。
两位老师加陈荏,一行三人出发寻人。
老师之一的A老师往年带队军训时去过那山洞,但是今年后山启动旅游开发,填山挖湖,新修道路,他很快就被绕晕了,陈荏和B老师则完全不认识。
在某个四岔路口,他们拦住了两名学生,正是郁明和他的初中同学。
郁明也想去洞里,出于显而易见的原因没有跟上大部队。他正面撞见陈荏,尴尬得脸都发绿,陈荏倒无所谓,问:“郁明,看见林雁行了没有?”
郁明看见了,但不知是紧张导致口误,还是记忆出错,或者有故意的成分,他将陈荏等人指上了一条方向完全相反的路。
山只有一座山,洞也只有一个洞,理论上说每一条路都能通往山洞,只是远近问题。
林雁行等人找了个当地老乡带路,半小时内就到达目的地,一个半小时已经洞里洞外玩遍,准备回程了;而前去寻找陈荏和俩老师跋山涉水,硬生生走了两个多小时还没看见山洞的影子。
接学生的大巴车早已到达,副校长拼命拨打老师们的手机,但山上基站覆盖率低,外加那年头手机信号也一般,始终没有联系上。
更糟糕的是后来陈荏等人完全迷路了,只能无助地绕圈圈,越走周围越荒凉,几乎绝境时遇见几位果农,才知道山洞已经在身后很远处。
秋收季节,果农都很忙碌,抽不出人手送他们,就画了一张地图,让他们按图索骥自己回去。
两位老师都是二三十岁的男性,尚可以支撑,陈荏才吃了几天饱饭啊?身子虚啊,几小时山路走下来差点儿脱水。
他和老师都在城市里长大,没有野外生存经验,不知道怎么找水源,也分不清哪些果子能吃,哪些不能吃,何况看上去能吃的都是有主的,不是在壕沟后面就是在铁丝网里面。
十一中两名教师带领一名穿军服的学生盗窃果园——这传出去像什么话?
于是只能忍着饥渴继续走,走一阵歇一会儿。
那时候陈荏就怀疑郁明指的路有问题,但被两位老师否了,说山上地形复杂,应该还是他们自己走错。
许久,他们途径高坡,坡上有桔子树,累累硕果压弯了枝头,还没来得及采摘。
A老师实在渴得难受,便对陈荏和B老师说:“我们一人吃一个应该无伤大雅吧?我就学红军战士,把钱放在树下。”
说着他就去爬坡,结果桔子是摘到了,他也摔了,脚踝很快就肿得有好几寸高,也不知道骨头的情况怎样。
三人丧丧地坐在路边吃桔子,也多亏那个桔子,否则陈荏就脱水死山上了。
手机没信号,A老师伤了,陈荏体弱,B老师不敢丢下他们独自回军训基地报信,只得自己受累,架着两人慢慢地走。折腾之下,等他们终于走到基地附近时,天都快黑了。
基地发动所有官兵上山搜人,副校长还报了警,林雁行等罪魁祸首也在寻找。
命运安排,林雁行找到了陈荏,反过来说也对。
那时候B老师去探路,陈荏躺在路边,头枕在A老师剩下的那条好腿上,已经累得有些神志不清了。A老师怕他出事,一直在和他说话,用力捏他的脸蛋。
忽然陈荏听到晚风中传来一丝微声,他睁开眼睛说:“有人喊我。”
“嗯?”A老师可什么都没听到。
“快,”陈荏嗓音嘶哑,“老师你……答应一声,……金饭碗在喊我。”
“什么在喊你?”A老师问。
“……饭碗。”陈荏说,“纯金的……镶钻……”
A老师以为他半昏半醒做梦呢,但还是应了一声:“在这儿————!!”
不多久后,林雁行就领着另外两个体育生从树林后面找了过来!
林雁行大喊:“真在这儿,我就知道没听错!”
“林雁行你耳朵真好!”俩体育生也说。
A老师总算看见曙光了,激动大喊:“是1班林雁行吗?快来!”
林雁行还用提醒?他不但耳朵好,眼睛还尖,一眼就看见了倒在地下的陈荏,三步并作两步就冲到了跟前!
“陈荏!”他慌张地问,“你怎么啦?”
陈荏撩起了沉重的眼皮,点漆般的眼珠子一闪而没。
许多年后林雁行回忆这一幕,依然印象深刻,他那时候还不知道喜欢,纯粹把对方当哥们儿,但是陈荏那一眼还是像针像刺,扎得他满心疼痛。
陈荏不费吹灰之力,把自己扎进了他心里。
林雁行将陈荏背了起来,吩咐另外两人说:“你们扶老师!”
其实陈荏没大事,就是体力透支外加脱水,真正有事的是A老师,他已经完全走不了路,只能在学生的陪伴下留在原地,等待驻地部队官兵用担架把他抬回去。
林雁行背着陈荏在山路上不紧不慢地走着。
东边的天已经黑了,西边还剩下几缕金色的云彩。
山区晴朗的夜晚并不是黑色的,而是墨蓝色,一阵一阵最后归巢的鸟儿飞过,空气里充盈着草木的气味和果实刚刚成熟的清甜。
陈荏将头垂在林雁行肩上,累得暂时不想睁开眼,任凭他的饭碗在身下颠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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