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为暴君之后(重生)——吾九殿(82)
而如果安尼尔院长被谋杀, 国王段时间内很难找到第二位如他这般强有力的神学支援者。
三位轻伤他们还在试探。国王沉思了片刻,下令,让我们的誓约骑士长先生暂时去保护他一段时间。
您很重视安尼尔院长。
内务总管告辞之后,查尔斯开口。
在葬礼结束之后,查尔斯并没有立刻返回东南沿海, 而是在蔷薇王宫留了下来。一来,他放心不下自己的教子, 二来, 查尔斯也的确有事要向国王本人汇报。
您认为真正相信炼狱与神国之门钥匙说的,大多是什么人?
国王没有直接回答,反而提出了一个问题。
平民。查尔斯说,因为他们很难接受到教育, 而且他们的生活并不轻松。
处于社会最底层的平民们,他们很难看到自己上升的希望, 他们的现世如此苦难, 这让他们情不自禁地希望,有一个未知的永生国度,在那个永生的国度里, 自己能够获得幸福。在很多情况下,这是信仰的起源。
但如今恰恰就是这一份期盼,反过来为他们的现世带来了更多的苦难。
您说得没错。那么多接受过教育的绅士小姐们,您认为他们真的打心里相信炼狱的说法吗?他们可能从未产生过任何怀疑吗?国王看向安尼尔院长居住的方向,这个世界上怀疑教廷的人,有很多。但事实上,这么久了,到了关键的时刻,敢于站出来的,只有那么几位。[1]
查尔斯默然。
不过国王话锋一转,对安尼尔院长的重视和保护是必要的。
他思索着什么,带着蔷薇戒指的手叩击着桌面。
我们需要一面旗帜。
国王的声音十分平静,带着上位者特有的那种站在利益角度上的冷酷劲头。作为他个人而言,他的确是欣赏安尼尔院长的精神,但是更重要还是作为国王而言,他在安尼尔院长身上看到了足够大的价值。
我需要一批学者,查尔斯。
仅凭一位安尼尔院长还不足以撼动人们对圣廷的信仰。
他需要更多的人。
需要更多了解并且反对圣廷的人汇聚在一起,来进攻教会的神学体系。
他们将是国王在思想层面上的武器。
这些人也许隐匿在各个修道院中,也许隐匿在各个大学中,他们谨慎地保护着自己。但是如果国王成功地庇护了挺身而出反抗教皇的安尼尔院长,以此展示自己有能力保护他们的安全,他们就有可能汇聚到国王的旗帜之下。
查尔斯沉吟了片刻,建议:如果您不介意自己的学者来自何地,那么我想,您可以宣布自己庇护那些因为捍卫真理,而遭到圣廷压迫的学者,哪怕他们来自圣灵湾。很可笑的一件事
以查尔斯的修养,此时都忍不住露出了一个嘲讽的表情。
就如您的那位安尼尔院长出身圣廷一样,事实上,陛下,这个世界上对神学威胁最大的人往往来自圣廷。您记得吗?在1421年,圣廷曾经下达了一纸命令,将许多神学家和法学家列入了通缉名单。
这件事我们倒要感谢圣廷了。
国王也想起来了。
在1421年,圣廷曾经进行过一次大规模的异端清洗活动,那时候正是新老教皇交接时期。新上任的教皇为了展示自己的威严,以及镇压当时的一些不平声音,推动了那场大规模的清洗运动。
对异端的清洗主要集中在深渊海峡东岸的圣城。
那一次举报成风,不少人只是因为在信中做出一些对教义规定的正常探讨,就被列入了清洗名单,有许多人被逼得隐姓埋名,逃出了圣灵湾。
在国王看来,那与其称做一次异端清洗运动,倒不如说是一场圣廷内部的权势斗争,被清洗的人很有可能是因为他们在权力场上站错了队。
最后,新教皇以这种强势的手腕,建立起了自己的统治。
1421年那场清洗中,圣廷的通缉令发布到了每一个国家,罗格朗王室也收到了一份。当时还是白金汉公爵代国王执政,通缉名单收到之后,白金汉公爵就将它当成了档案收了起来,象征性地让几名亲兵在城里巡逻了一遍,就当做协助追捕了。
感谢他们将私底下的交谈也视为禁忌。
国王笑了笑,转而询问查尔斯另外的事情。
东南沿海的封锁怎么样了?
这正是查尔斯留下的原因他要向国王汇报这段时间以来,东南的封锁情况以及黑死病的进展情况。
在国王北上平定叛乱的这段时间,查尔斯和霍金斯率领沃尔威海盗和王室战舰日夜巡逻。
在中途,他们陆陆续续地又遭遇了几次瘟疫船的袭击,但好在已经有了之前的科思索亚港瘟疫之夜和新年初的大批次瘟疫袭击,后来的沿海城市警惕性空前提前。
那些瘟疫船还没有靠近城市,就被城市自发组织的自卫队给击沉了。
偶有几次较小规模的黑死病传染,也都被来自地狱的瘟疫医生给控制住了。
整体上而言,东南沿海的封锁线虽然压力大,却也还算得上牢固。
但是深渊海峡对面的情况不容乐观。查尔斯皱着眉,露出几分忧虑的神色,我们已经切断了和深渊海峡对岸各国的所有商业往来,但是如果深渊海峡对岸的黑死病继续持续下去,罗格朗的经济也会受到严重的打击。
在这场封锁中,已经有不少商会成为了牺牲品。
小的商会倾家荡产,大的商会勉力支撑。
这就是为什么在这个时代,人们这么畏惧黑死病。
一旦它爆发开,持续的时间不是短短几个月,而是数年乃至数百年,如影随形。上一次大规模爆发的瘟疫,持续了将近一百年。[2]在那一百年里,所有国家的经济都受到了沉重的打击。
这是整个人类的灾难。
瘟疫不会持续太久,至少不会再大规模地延续下去。
国王给出了判断。
为什么?
因为圣廷要建国。国王回答,所以,他们需要一场足够前所未有的神迹,来宣告自己的地位。
国王的眼神冷冷的,像是想到了什么。他冰蓝的瞳孔映着光影,像连绵群山的山脊,又冷又尖锐,沉着时光不能磨灭的威严。
国王能够借助地狱的力量,来上演一出死亡俯首的政治表演,化解东南沿海的瘟疫危机。那么圣廷,自然也能够借助来自神国的力量。而且,在这些次涉及神国与地狱的交锋中,国王已经确认了: 这些年,在圣廷与地狱的交锋里,地狱的力量确实是逊于圣廷的。
他猜测
地狱,处于一个仿佛死了的状态。
一个死去的地狱,尚有余力保护罗格朗不受瘟疫之侵扰,那么状态更好的神国呢?
在此之前,圣廷并没有太大的动作,只是救治了一些病人。这并不是他们做不到解决瘟疫,而是因为,他们在等待时机等待瘟疫蔓延到使人们足够绝望,等待圣廷初步进入勃莱西境内,建立起地上神国的雏形。
现在,费里三世已经被罢黜,引亲兵北退。勃莱西国王变成了被圣廷控制的查理王子,俗世政权开始转移到圣廷机构中。面对这种政治权利的直接转移,勃莱西人开始表现出不安和不信任。
这种情况,就是圣廷救世的最佳时机。
他们能够平定人心,让人们相信黑死病是神明降下的惩罚,让人们相信,唯有圣廷才能拯救他们。从而彻底建立起,一个真正的宗教国度。
国王这一次将圣威斯大主教当街斩首,其实就是对此的一次试探。
如果圣廷反应激烈,下令西征罗格朗,又或者直接派出一队队异端审判者赶来罗格朗,以强权镇压罗格朗的反抗。那么就证明距离他们的救世行动时间还长,他们还需要用强硬的手段来维护自己在俗世的权威。
但是如今圣廷对于国王的《限制炼狱信条和圣职授职条例》和处死圣威斯大主教一事,没有太大的反应。
他们只宣布罗格朗的新条例无效,宣布开出安尼尔院长的教籍。
这种称得上温和退让的反应,让一些选择站在国王这边的贵族们感到格外高兴。他们觉得这是了不起的胜利。
然而在国王眼中,这不是胜利,而是一种不在意。
这意味着,圣廷已经有了足够的信心,他们认为自己可以很快解决黑死病,借此正式建立地面上的神国。相比神国的重要性,其他的事情都不值一提。
这是好消息也是坏消息。
好在于,他们终于获得了一段压力相对较小的发展时间或者称之为备战时间;坏在等到这段时间过去,他们将直面圣廷。
国王靠在椅背上,沉思着。
查尔斯看着他,想起那一次国王亲赴东南。
人们为了瘟疫的接触而欢呼时,国王在思考着接下来的行动。
这是为王者的责任,他们每时每刻都在踏着刀尖前行。
在刀尖上起舞的人,要足够疯狂,因为只有疯狂能够使他无所畏惧,但也要足够地谨慎,因为一旦有一点差错,他就会粉身碎骨。但是往往,人们只会看到他的狂妄,而看不见在狂妄之下的所有深思熟虑。
是疯子,也是最清醒的人。
这一刻,查尔斯感受到了好友白金汉公爵这么多年来的自责国王背负这么多,可明明他还如此年轻。
陛下,我为您带了一件礼物。
查尔斯看了一眼天色,岔开了这些沉重的话题,提醒国王该休息了。
也许您会想看一看它?
作者有话要说: [1]在宗教改革前的几十年中,许多受过教育的人对教师是否有权干预善男信女灵魂的永远安宁也许产生过疑问;但一到关键时刻,几乎没有人敢战出来说。《宗教改革史上卷》【英】托马斯马丁林赛
[2]历史上黑死病在中世纪的第二次大流行始自 1347 年在欧洲、远东及北非地区大肆传播,其持续时间长达四百余年,直至18世纪上半叶仍有出现( 1720年马赛瘟疫是史载最后一次)。中世纪里黑死病一直是人们头上挥之不去的阴影,第二次大流行包含了当时的一系列瘟疫。
第105章 海外来客
又高又瘦的流浪画家格拉克走了进来, 当然,现在应该称他为宫廷画家先生了。
与查尔斯一起, 来到的梅茨尔城堡的, 还有这位画家先生。
在此之前,他因为一幅画得到国王的赏识,荣登罗格朗宫廷画师的消息很快就流传开, 不少人酸涩地说那真是个好运的小子,不少原本服务于各大贵族的画家们嫉妒得要命,大肆抨击他的画简直是玷污艺术。
但是令他高兴的是,有许多人前往科思索亚的市政大厅欣赏他的画。
查尔斯没有阻拦他们,仿佛是上天对他的补偿, 他曾经获得多少嘲讽和抨击,现在就会获得多少赞誉甚至有不少人, 开始向他学习新的画法。
没有比这更能令他开心的了。
和之前第一次面见国王的时候先比, 格拉克先生状态要好上一些至少衣服要显得干净整洁多了。
不过,国王见到他的时候还是微微有些吃惊。
怎么了?难道我们偌大的一个罗格朗,真的连一位宫廷画家先生都养不起吗?国王诧异地问查尔斯。
格拉克还是那副疲倦得仿佛随时要猝死的样子,脸色苍白得和吸血鬼差不多。
查尔斯也是一脸错愕:格拉克?
格拉克连连鞠躬表达自己的歉意, 他急忙解释道,这几天, 他有了新的灵感, 因此无论如何也要将那副画画下来。这段时间,在宾馆中,他就在做这件事。
让我们欣赏您的佳作吧。
国王对他的天才或者说疯子们向来宽容, 他原谅了画家的失礼。
第一幅油画被侍从小心翼翼地立了起来,格拉克的脸上露出淡淡的自豪。
这一幅画几乎有整个房间三分之二的长度。
这一幅,就是国王命令他画的《科思索亚瘟疫之夜》。
国王再一次确认,格拉克注定在艺术史上重重地留下属于他的一笔。他是个天才,毋庸置疑。
画的主题瘟疫之夜本来是绝望的,压抑的,悲伤的。但是格拉克赋予了这幅画以极为大胆的明亮色彩,它称得上辉煌热烈。
画面的主题是轻盈敏捷的沃尔威海盗快船,头上绑着布条的海盗们踩在甲板上,一手举着长剑,一手挽着缆绳。海盗船的船首恶龙状的金属喷嘴中明亮的火焰喷涌而出,火焰在深海大海上席卷而开,将整片海域映照得铺金般地辉煌。
以往只用在圣人身上的金色光辉这一次被镀在了那些自由潇洒的海盗们身上,他们立在船艏自由无畏的样子,就像一尊尊被时光刻下的铜像。在他们前面,瘟疫船显得如此暗淡。在他们背后,是科思索亚巍峨厚重的城墙,城墙下是如盾般屹立固守的蔷薇骑士们。
如果说《国王与他的城》是属于国王本人的赞歌,对于王者的称颂在此之前,也不是没有出现过。但是这一幅《科思索亚瘟疫之夜》却是彻头彻底地离经叛道,画面的主角是彻底的小人物。
他们只是一些海盗,一些再渺小不过的小人物。
他们以自己的血肉之躯来迎战可怕的瘟疫之船,来保护一座古老的城市。于是画家凝刻住了他们最神采飞扬的那一刻,铭刻他们作为英雄的那一刻。在无畏的英雄面前,连瘟疫都变成了配角,从此人们将永远记住,在那灾厄中人类自己的力量铸成了一道坚不可摧的城墙。
而更令人触动的是其中的细节。
这幅画花了三个月的时间才绘成,在画这一幅画的时候,格拉克登上了海盗船。
国王的命令是要让人们记住他们每一个人。
他的本意是让人们记住那一夜,结果格拉克的固执和毅力超乎国王和查尔斯的想象。他从查尔斯和霍金斯那里了解到了那一夜参战的所有人,记在自己的小本子上。然后,他与海盗们同吃同住了差不多一个月的时间,从海盗口中一点点地了解那些战死的伙伴的性格,外表特征。
那段时间,沃尔威海盗们几乎天天手舞足蹈地和格拉克比划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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